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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掌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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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宫时太阳已经落幕。

    我连去给父皇请安都不想去。

    把自己塞进丝被里,只觉得疲惫不堪。

    我从未坐马车走过这么久,一路颠簸,比骑马累多了。

    我也就没想到自己可以睡这么沉,次日醒来时已经是太阳高照。

    半夏服侍我穿衣服,几次想开口都咽了下去。

    她一副为难的样子,连一向稳重的形象都端不住。

    “想问白术的事?”

    我拿过半夏手上的花钿,自己对着铜镜仔仔细细地贴,状似漫不经心地问她。

    半夏手上一顿,眼也垂下来,中规中矩答“奴婢不敢。”

    我是准了白术和我回宫,但又让秦媪罚她洗一个月的衣裳。在外人看来这对贴身大丫鬟确实是很重的惩罚。

    “白术有白术的错,这却不用其他人来置喙,你应该懂这个道理。”我压了压鬓角。

    “奴婢明白,陛下早朝前来瞧了殿下,嘱咐您醒了去甘露殿回话。”半夏从善如流地答。

    昨日睡得好,今天特别的精神。我神清气爽地一边在园子里散步,一边算着父皇批完奏折的时辰。

    秋日里菊开的最好,又以墨菊最为稀少珍贵,我看园子里来了大朵大朵碗口大的墨菊,觉得这宫里的花匠十分精妙。

    “这花是谁种的?一会儿去百福殿报道吧,这人本宫要了!”

    想着人应该是个巧的,正好太子妃喜欢花草,这次出宫又到底承了太子妃的情,不如送个巧匠去东宫,也算是答谢。

    “呦!十七姊这是连花匠都要搬回自己宫里,这可真是稀奇,白术怎么不跟着十七姊了?可不是白术替十七姊挡了什么灾吧!”

    阴阳怪气的调调,未见人先闻声。

    我顺着望去,前面拐角迎面走来一少女,正是十九公主李淑。

    真是扫兴,我撅了噘嘴,根本懒得同她说话。

    若说我和十二姊是针尖对麦芒,凡事都争高下的话,那我对这个李淑就称得上是厌恶了。

    不为别的,光她那不阴不阳的腔调,想争宠又假大方的样子就让人恶心。

    “记住了,今天巳时,准时去百福殿报到。”我懒得理李淑,眼皮都不扫她,只管吩咐宫人。

    种花的是个中年宫妇,脸盘圆圆,战战兢兢地叩首。

    见我不理她,李淑提高了声调,原本有些尖细的嗓子更细了。

    她叫到“李骄,你听不到我和你说话吗?”

    李骄啊,是我上了谱的大名,什么时候轮到她叫了。

    这回她终于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看向她,一字一句问“你刚才,叫我什么?”

    许是这些年我第一次正视她,她就有几分得意,掐了眼前的墨菊卖弄道“我叫的有什么不对吗?你那薄命的娘给你起了个‘骄’字,父皇沿用,所以叫你李骄可以错处?”

    她哼哼两句,还欲再说,我疾步上前,“啪!”“啪!”两声,出手比脑子快,给了她两巴掌。

    “啊——!”她捂着脸尖叫,出口大骂“贱人!贱人!和你那狐狸娘一样是个贱人!”

    “啪!”

    “啪!”

    又是两巴掌!

    白术不在确实麻烦,打人都要我亲自动手,我揉了揉手掌,暗想。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我,浑身气的发抖,指着我高声地喊着“李骄!我要告诉父皇!”到底没敢还手。

    “去吧!你不去我也要去!”

    我不想和李淑继续纠缠,怕再忍不住扇她两巴掌,快速提起裙摆往甘露殿去。

    她拿帕子挡着脸,赶紧追了上来。

    我进去时父皇刚刚搁笔,刚行礼请过安,李淑哭着冲了进来。

    她一把抱住父皇的腿,跪在地上‘嘤嘤’地哭泣,一边哭还一边柔柔弱弱地抹眼泪,另一只手半遮半掩着她的脸。

    父皇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呵斥她“好端端哭成这样,成何体统!”

    “十九儿被儿臣赏了四个巴掌,所以在父皇这哭。”我也被李淑哭的心烦,先声夺人地说。

    李淑见我开口,害怕父皇听我说话,立刻停止抽泣,委委屈屈告状“先前十七姊就罚了儿臣身边的丫头,刚刚十七姊又在花园不分青红皂白,就……就侮辱打骂儿臣!十七姊也太欺负人了。”

    说着还把帕子放低了些,露出她留着指印红肿的脸,若隐若现,好不可怜。

    父皇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她,又看了看我,捏着眉心问“到底怎么回事,十九儿哭哭啼啼说不清,高阳你说!”

    “是”我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道“李骄,这名字是你那薄命的娘取得,你娘那个狐狸精生了你个贱人!”

    “住口!”

    父皇一巴掌拍在书案上,要是搁在一旁的笔被震掉。

    我并不怵,弯腰去捡笔“这是十九儿的原话,父皇您问十九儿吧!”

    将笔搁回案几上,我定定看着父皇,他锋利的眼神扫过我,然后看向李淑“这话,谁叫你说的!刘氏?”

    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了从未感觉过的天子怒颜。

    李淑已经被父皇吓得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半天才张口,哆哆嗦嗦的说“是,是母妃说的,同儿臣,同儿臣没有干系。”

    就是害怕,也没忘踩我一脚“儿臣只叫了十七姊‘李骄’她便打了儿臣……”

    她话未说完,父皇一脚踢开她,恨恨道“闭嘴!”

    又高喊“王开明,十九公主不敬阿姊,禁足三个月。婕妤刘氏教养十九公主失职,降为才人!”

    轻飘飘地一句话,就像山一样压下来。

    父皇又看我一眼,继续道“高阳公主,妄自菲薄,抄一百遍论语给朕亲自检查!”

    他瞪我一眼,教训我“你能耐了,什么话都敢学给朕听!什么都不怕是吧!这样混账的话以后不许再说!”

    “是是是,儿臣错了。”我奉了杯茶递给父皇,一副认错的态度。

    父皇拍了拍我的手,等李淑退下,匀了两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地说“这些年朕知道你受了些委屈,可你要记住,你母亲对不起朕却没有对不起你!你是大唐的公主,是朕的高阳公主,你不必理会那些拿你母亲碎嘴的人。”

    这是父皇第一次和我提到我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