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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夜行衣外挂着金灿灿极醒目的一对金铃,林一川讥讽道:“你为何不把它涂成黑色?一看就知道是锦衣卫的心秀丁铃,还有必要蒙脸?”
“能这样看到本官金铃的人,都进了大狱。”丁铃大大咧咧地走到床边坐了,伸手就拍了林一川屁股一巴掌:“趴着睡,装给谁看呢?”
“嘶——”林一川疼得吸了口凉气。
“不是吧?说好假打,还真挨了板子?”丁铃吃惊不己。
想起范监丞和云典薄那句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林一川就生气。早知道锦衣卫保他,他干嘛要把荷包里的银子都给出去?他突然想到了里面还有穆澜的那锭二两碎银。不行,他得找范监丞讨回来。
“你再去找范监丞。他拿了我二两碎银。帮我把银子要回来。我要我荷包里的那锭。”
突然间话题跳到了二两碎银上,丁铃有点摸不着头脑:“你让我堂堂锦衣五秀去讨二两碎银?你当我是傻子。人家手下留情,收你二两银子都要讨回来,你有这么穷?”
“你就把那锭碎银讨回来。我就帮你办事。”林一川毫不犹豫地说道。
“说你胖还喘上了?”丁铃觉得林一川相当聪明,将一面锦衣卫牌子搁在床头,“从现在起,你就是锦衣卫的暗探。我是你的直属上司,你只需要讨好本官就行了。明白?”
“拿回银子再说。拿不回来我不接这面牌子。”林一川心里明白。没锦衣卫护着,他早被打得屁股开花了。有谭弈在,自己说不准三天两头就会被纪监丞找茬,日子不会好过。林家投了东厂,锦衣卫偏要自己当暗探。他先当个墙头草看看风向,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狗咬狗一嘴毛,且坐山观虎斗吧。
林一川的神色让丁铃抓狂:“老子见你是个人才,才肯收你当手下……”
“是财产的财吧?”
偷偷摸摸半夜潜进国子监,不就是想让自己感恩戴德顺势求入锦衣卫么?还人才呢。林一川嗤之以鼻。
丁铃尴尬地嘿嘿两声:“这是上头的事……本官对你那是真心怜才。本官在你这么大的时侯,都没练出你这份眼力。”见林一川不搭理他,丁铃哄小孩似的从荷包里摸了一把碎银出来,“都给你行了吧?老子身上就这么多钱了。”
“我只要范监丞拿走的那锭!你赶紧着,绝不能让他随便花掉了。”
丁铃这才觉得他说的话是认真的:“那锭银子有什么特别?”
林一川从他手中拿起一锭银,暗运内力捏着:“这个形状。成色不太好。”怕丁铃敷衍自己,又吓唬他,“是件信物!”
林家的信物?丁铃认真了。
“能把我这个人都拿走的信物。”林一川一本正经地说道。
丁铃急了:“你就是个二货!谁把银子当信物?随手花掉都不好找回来。”
“所以谁都想不到它会是信物。等拿回来我就打个孔挂脖子上行了吧?”
林一川的话让丁铃语塞。等过了夜,范监丞随手花掉就麻烦了。丁铃也不久留,瞥了眼林一川道:“老子真是苦命,收个属下还要连夜奔波。对了,那件案子有点蹊跷。我要亲自跑趟山西。正好你伤重,可申请回家休养,医馆会给你开病假条。你可以和我一起去。”
在国子监装养伤也辛苦,林一川眼睛亮了,嘴还硬:“拿回那锭银子,我就随你去。”
“放心吧。能把你这个人都拿走的信物,丢不了。”丁铃悄然翻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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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来上课的是蔡博士。蔡博士随意抽查诗篇,写的好的不吝赞赏。写得不好的,温言鼓励。一晚上学生们早打听出他是国子监出了名的老好人,课堂的气氛变得无比轻松。
蔡博士摇头晃脑的点评,穆澜根本没听。她身后的座位空着,想着林一川还在装养伤。她琢磨着今天林一川装着苏醒,下了课就去见他。
下课的钟声敲响,蔡博士读诗声就中断了。他慢吞吞地起身,慢悠悠地总结:“你们的水平,老夫心中已有底了。要写得好诗,先要练得一手好字。写得一手好字,需要好纸好墨好砚好笔。从文房四宝学起吧。下午放半天假,你们自行去准备一套文房四宝。自己的文房四宝都不知其理者,老夫会罚戒尺。嗯,罚戒尺打手心很痛哦。”
说罢笑咪咪地走了。
学生们目瞪口呆。蔡博士一走,课堂上就炸开了锅。
“谁不懂文房四宝啊?当我们是傻子吧?”进国子监的,都经过了考试。像林一鸣这种满篇书写正字,也是提过笔写过字的。
也有人怕了:“该不会像纪典薄一样,想着法子要对我们罚戒尺打掌心吧?”
“表哥,蔡博士让我们学文房四宝,他是在挖苦我们吧?是吧?”靳小侯爷气呼呼地问许玉堂。
许玉堂笑道:“里面文问大着呢。下午去准备吧。”
林一鸣高兴得不得了。下午放假,岂不是又能出去吃会熙楼的好菜了?
穆澜和谢胜侯庆之出了教室去医馆。
正赶上燕声红着眼睛来接林一川回家休养。
一看到穆澜,林一川的眼睛就有了神。他突然想到,穆澜并不知道自己伤得不重,她会不会很担心自己呢?
“林一川,你怎么样了?”谢胜和侯庆之是真关切。
林一川脸色不好,趴在春凳上虚弱地笑了笑。气若游丝地说道:“多谢二位。等养好了伤,我再回来。”
原以为此时林一川不方便吐露实情,穆澜很干脆地说道:“谢兄侯兄,下午正好放假,我送林一川回家。”
谢侯两人放心地走了。
下午放假,穆澜能陪自己!林一川大喜,满脑子都是穆澜如何关心如何细心照顾自己的画面。这种机会不抓住,他就不是掌管林家南北十六行的林大公子。林一川继续气若游丝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从国子监到林家宅子短短一个时辰里,林一川让穆澜喂了七次水。
穆澜不动声色照办。
马车到了林家,燕声叫着下人帮忙将林一川从马车上抬了下来,将他送进了房间。
穆澜笑道:“我瞧瞧伤,给你上药吧。”
“离开医馆前,方医正已经上过药了。”林一川哪好意思让她瞧自己的屁股,反倒摸出了那条裤子,上面还染着血,“我怕被医馆的小吏清洗时发现里面的秘密。硬拿回来了。”
一脸讨赏的模样。
“你都是为了我,让我怎么过意得去?”穆澜唉了口气道,“八十大板都不知道你怎么挺过来的。”
“只要你没挨打,我挨几板子算什么。”
不肯说实话,还想邀功?穆澜决定给他最后一次机会:“谭弈在绳衍厅亮明了身份。他们肯定对你下手更狠。”
林一川虚弱地叹道:“谁敢得罪东厂督主的义子呢?小穆,我都担心被打残了,唉。”
皮都没破能被打残?穆澜倒了杯茶,弯腰扶起了他的脸,柔声说道:“不会的。方医正说了,没伤到筋骨,伤些天就好了。”
茶杯送到嘴边,脸靠着她的胳膊,林一川美滋滋地把水喝完了。
“一般说过,打过板子醒了,最口渴了。”穆澜小心用袖子替他擦着嘴角的水渍,又倒了一杯,“再喝一点。我下午陪着你。”
林一川幸福地被她扶起脸喝了。
穆澜就一直坐在床边陪着他说话。直到林一川开始内急:“小穆,我想睡会儿,你也去歇个午觉吧。叫燕声来侍侯着就行。”
“不用。我不困,看看书就好。你睡吧。”穆澜随手拿了本书,坐得稳稳当当。心想喂你喝了这么多水,你能忍到几时?
林一川闭上眼睛,渐渐憋不住了:“小穆,我内急,你叫燕声进来侍侯。”
“哦,没事。”穆澜把书放下,叫燕声拿痰盂,“大公子内急。他伤重,我看他下不了床。”
让他在床上放水?林一川呆了。他强撑着道:“小穆,你先出去吧。”
“燕声扶不住你,我帮你翻身,扶着你。这样不会扯着你的伤口。”穆澜说得头头是道,伸手揭了被子,就要来扶他。
让他当着穆澜的面在床上放水?杀了他也不行!林一川都快哭着求她了:“不用不用……”
“燕声,你当心点。”穆澜突然不再坚持,看了林一川一眼道,“我还没吃午饭,饿了。”
如闻天籁之音,林一川马上吩咐道:“燕声,让厨下赶紧做饭。”
有小厮请了穆澜去。穆澜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去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林一川既然不愿意说,她何必勉强他呢?他能好好的,总比打得血肉模糊好。
才离开,听到里面燕声惊呼了声。穆澜知道,定是燕声发现林一川伤得并不重。她用过饭让小厮传话,说自己还要去购置上课用的文房四宝,就不来辞行了。
好不容易支走穆澜轻松了,等着都快睡着却得了这样一句话,林一川郁闷得无以复加。
然而丁铃的迅速到来,让他等不到休沐日再见到穆澜。在家养了一天,安排好家中事宜,林一川留下燕声打掩护,给穆澜留了封信,悄悄和丁铃去了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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