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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冰封之下有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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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明大师站起身,边走边道:“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清风易醒人,阳光冷照。

    叶朔君惬意地推开房门,却发现门口一十二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是无心寺僧人。

    叶朔君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回房里拿出剑,浅斟一杯他带在身上的清酒,一饮而尽。

    圆清首先开口道:“叶施主,你在众多僧人面前放过我师弟,老衲敬你是条好汉。可你为何还要在半夜暗杀他,原本以为,施主是一个快意恩仇的侠士,如今看来,太令人失望了。”叶朔君再斟一杯清酒,淡淡道:“哦?圆悲死了?”

    本明闭眼道:“叶施主,你既已放过圆悲师侄,为何又要再下毒手?这实在有违江湖侠士的做法。”

    赵晗樱匆匆跑过来,道:“恩公肯定不是杀害圆悲师叔的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圆明怒道:“人证物证具在,有什么可以误会的。”

    赵晗樱道:“什么人证物证?”

    余方恒插嘴道:“几位大师能不能把事情讲清楚,我们也好替各位分析分析。”

    圆明怒道:“什么?你是说我们无心寺在冤枉他吗?”

    余方恒道:“晚辈不敢,只是希望可以了解事情的经过。”

    本明挥挥手,道:“罢啦,师侄你就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二位施主吧。”

    圆明瞪着叶朔君,道:“昨晚有一个师侄瞧见圆悲师弟的房间跳出一个白影,当时他以为自己看错了,也没放在心上,可第二天他给圆悲师弟送洗脸的水的时候才发现,圆悲师弟被人杀死在他的房间里。惊响一剑毙命,墙上还留有一行字:‘潜来珠锁动,惊觉银屏梦。脸慢笑盈盈,相看无限情。’后面还著有他的名字。”

    赵晗樱惊呼道:“李煜的《菩萨蛮.蓬莱院闭天台女》”她焦急地问道:“恩公,这到底是不是你做的啊,你说话啊。”

    刚说完,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余方恒本想说什么,可一看到赵晗樱这样,也作罢了。

    静,夜一般的静,只有那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许久,叶朔君站起身,淡淡道:“人不是我杀的,信不信由你们。”

    赵晗樱长舒一口气,不料圆明本已满脸怒气,再看到叶朔君的样子,怒吼道:“姓叶的,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敢抵赖,好,我今天就替天行道杀了你。”

    话音刚落,一记重拳朝叶朔君砸了过去,人未至,拳风先到。

    那圆明出家前是震山拳的传人,因为得罪了官府,不得已才出家当了和尚。正是满身横力却施展不出,他卯足全力的一拳不管是谁,被砸到都不好受。

    叶朔君后撤一步,右手握紧剑,弓腰作挑势。

    忽然,铜钟惊响,圆明的拳头砸在了挡在叶朔君面前的人身上。

    本明大师,他的金钟罩。

    本明微张双眼,道:“阿弥陀佛,圆明,不得无理,出家人讲究修身养性,这么多年的修行竟没让你的脾气有所控制,你的修行还太浅了。”

    接着,他转身看了叶朔君,道:“叶施主,圆悲本是害死你父母的仇人,报这种不共戴天的深仇并没有错,既然你报了仇了就应该离开了。可你没有走,又不承认,老衲只好让你暂时呆在本寺静修,待查明真相后再做定夺。”

    叶朔君淡淡道:“好,我会待下来。”

    说完转身进入房间。

    本明道:“可心,可禅,你们两个看住叶施主,不得让他离开。”

    他二人应声道:“是,师叔祖。”

    “圆清,你等会把贾持正和莫语非两位大侠邀请过来。哦对了还有鬼骷髅,他是神探,把他也邀请过来。”本明对圆清道。

    圆清不解,问道:“师叔,证据确凿,为什么还要做这些?”

    本明叹道:“总不能落人口实啊。”

    圆清道:“还是师叔想的周全。阿弥陀佛。”

    夜潇肃,秋水寒。

    三人不约而同步上无心寺台阶,三人身材都很高大,左边那一个满脸花白胡须,手上持着一只大拐杖,一身华丽的衣服,一脸严肃。中间那一个一袭青衣,腰间别着一条九节鞭,左手不时地摸着那一条八字胡。右边那个一身黑衣,带着半边面具,手拿一条铁棍,那模样用凶神恶煞来形容也不为过。

    从左往右,便是贾持正,莫语非,鬼骷髅三人。

    迎客僧走过来,双手合十,轻声道:“有劳三位大侠来本寺,师叔祖让三位到偏厅一叙。”

    三人轻道一声“请”,匆匆赶过去。

    三人面情严肃,他们的心,却是激动万分。

    急切的脚步在偏厅中放缓了。本明端坐在偏厅正席,闭眼沉思,寺中僧人安辈分分侍左右。三人齐声抱拳道:“本明大师,众位大师,有礼了。”

    本明微微一笑,道:“贾施主,莫施主,呃,还有鬼骷髅施主三位愿意来无心寺,替无心寺排忧解难。老衲无以言谢,只能以一杯清茶敬各位。”

    三人立即端起茶杯,回敬本明。

    贾持正端坐着,道:“哪里哪里,我们能帮上贵宝刹的忙,为武林除害,也是在为自己积功德嘛。”

    莫语非摸一摸他的小胡须,道:“本明大师,不知那恶徒现在身在何处?”

    本明道:“老衲将他囚禁在西院的禅房中。”

    莫语非嘿嘿一笑,道:“本明大师,还有方丈大师,那叶朔君不知从哪学到那一身的本领,当年我们十大高手追捕他时被打伤九个,你们不把他锁起来,会不会太自信了?”

    本明叹了口气,道:“叶施主本是可怜人,老衲也不想为难他啊。”

    鬼骷髅道:“大师,那个叶朔君的罪证确凿了吗?”

    圆清道:“基本确凿了,圆悲师弟身上除了一些小抓痕之外没有其他的伤痕,一剑毙命,墙上还有李煜的一首诗和他的名字。”

    鬼骷髅点了点头,道:“这倒是挺符合他的行事作风。”

    贾持正将大拐杖在地上重重地锤了一下,怒道:“不是他还有谁,早就说过那个家伙留不得,可当初你们都不当回事,才会惹出这些个麻烦。要我说,还是尽快杀了他,别让他再伤害任何人了。”

    鬼骷髅道:“大师,能不能把他叫出来,和我们对质,如果他无话可说,我会亲手杀了他。”贾持正道:“好,不愧是和我齐名的正义大侠,老朽佩服。”

    本明道:“各位,你们都是江湖上主持正义的大侠,有你们在这里,老衲也可以放心了。但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各位在无心寺上待一宿,明日我们正式与叶施主对质。”

    众人齐声应道:“如此甚好。”

    厅里的人讨论得热火朝天,厅外的人却沁出冷汗。

    是赵晗樱。

    她慌忙跑到浮屠塔下,身体蜷缩,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打湿了她的衣裳。

    余方恒跑出来找她,总算在这里找到了她,可他却开心不起来。

    因为他找到的这人已经哭得梨花带雨,却不是为他。

    赵晗樱望着余方恒,双眼通红,泪水止不住流下来,她咬着嘴唇,道:“师兄,我什么都帮不了他,他救了我们的命,可我却什么也帮不了他,怎么办啊,师兄。”

    余方恒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呆呆地望着她。

    月光很淡,很柔,

    却也很冷,

    抽噎声与月光交融。

    破晓的那一缕阳光透进叶朔君的房间。

    他睡得很踏实,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他感到彷徨不安。

    寺院的清晨很美,佛音绕着阳光充斥着每一方土地。这里实在是游玩的好去处。可叶朔君不想出去,他知道自己一定出不去,他更知道,他不必出去也绝对会有人来找他。

    果然,本明带着贾持正三人进入他的房间,圆清方丈等人则在房外候着。

    霎时间,不大的禅房变得非常拥挤。

    本明道:“叶施主,今日老衲带三位武林中最有正义感的大侠来这里,对于圆悲师侄的事你有什么要对他们说的吗?”

    叶朔君默不做答,自顾自地喝茶。

    贾持正怒道:“姓叶的,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犯下的那些事随便哪一件都够你死十次了。”叶朔君抬头瞧了一眼,道:“打算杀我了吗?”

    莫语非搓了搓他的小胡须,嘿嘿笑道:“叶朔君,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当年被我们十大高手包围的时候也不见得你有这么狼狈啊。”

    叶朔君不作答。

    鬼骷髅冷冷道:“叶朔君,你承不承认你杀了圆悲大师?”

    贾持正道:“不是他还有谁?”

    鬼骷髅一字字道:“我要听他亲口说。”

    贾持正羞得满脸通红。

    叶朔君依旧不说话,只是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

    鬼骷髅笑道:“好,叶朔君,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既然如此,我们新仇旧账一起算了吧。”

    叶朔君淡淡道:“我认识你?”

    鬼骷髅道:“你可以不认识我,但你一定认识莫泰吧。老子追捕他这么多年,结果,你在客栈打伤了他,害得他又跑了,老子这么多天的时间因为你全白费了。这笔账就算在你头上来吧。”

    本明叹气道:“叶施主,你这又是何苦呢?阿弥陀佛。”

    贾持正道:“大师你跟这种人费什么话,大家一起上,杀了这败类为武林除害。”

    突然,门口的吵闹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又是那少女,摄魂的大眼睛,披肩秀发,秀雅脱俗。

    赵晗樱。

    正是:淡看江湖闲适心,临难依旧有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