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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清欢刚一出院落,左金、右金就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昨日出了那么多事,也不知他们两个躲到哪里去了,但看着他们两个都好端端的,鸾清欢也就没问,她现在可是头痛的厉害。
师父的意思她明白,既然有人想要蛟沾尘取代她,那她最好快刀斩乱麻,一则是绝了他们的念想,二则是让他们知道她并不是软柿子。
免得他们趁她去人间渡劫时下手,令她横尸异地他乡,然后正大光明的扶那蛟沾尘上位。
这蛟沾尘是留不得了!
但鸾清欢转念又一想,这一切都只是师父和她的猜测,且不提到时候他们会不会真的趁她渡劫要了她的命,就现在来说,让她出手除掉阿长的庶弟她就实在做不出,也没有任何理由。
更何况那蛟沾尘与他祖父和姐姐不同,虽招人厌而且好色了些,却也并没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更没有害过她的性命,就这样除掉他,她说服不了自己。
鸾清欢这边情绪不佳,以至于后面跟着的两只小寒鸦也是过好久才敢叽叽喳喳的凑在一起。
“非墨哥哥是不是又和殿下吵架了?我刚才看他怒气冲冲的向招摇丘去了。”
“那肯定是和殿下吵架了,要不然怎么会去招摇丘?”
“真是好生奇怪,为何他们每次吵完架,非墨哥哥都要去招摇丘红香坊跟沾尘公子谈生意?”
“嘘,小心别被殿下听到,听说红香坊里可都不是什么好女人!”
“你胡说!你忘了上次红香坊的翠姨还给咱们每人一大把桂花糖了?”
“我没胡说!大家都这么说!我下次不吃她的糖就是了。”
“好,你不吃我吃,我一个人吃两把!”
已经“不小心”偷听到的鸾清欢“……”
这招摇丘红香坊她是知道的,那是大荒九丘豪门贵族迎来送往之地,听说便是预订,都要提前上七日,任你各丘长老来了也都如此,实在是傲娇的很。
众人只知红香坊背后之人是蛟沾尘,却不知这实际上是鸾非墨的产业,她百年前得知此事时,她还曾因此跟鸾非墨大吵过一架。
虽然鸾非墨解释说红香坊的姑娘都是自愿的,后经她查证后也确实如此,但她还是觉得红香坊有伤风化,认为他不该沾染这藏污纳垢的生意。
却没想到鸾非墨不仅不听,还反过来讽刺她说:“你为何从不好好想想,你本就处在这大荒九丘最肮脏的漩涡中,却为何能干净的不沾染一点肮脏腥臭?”
这话真是把她气得浑身发抖,她出淤泥而不染还有错了!
这事也就因此变成了埋在她心底的一根刺。
鸾清欢一向认为,近墨者黑,她不止一次的严重怀疑,鸾非墨说他还是“冰清玉洁”的“完璧之身”的真实性。
这大荒九丘迷恋他的少女不知凡几,更何况是在红香坊那种地方,万一干柴烈火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他为什么总是在跟她吵完架过去,这样看来,就算他还是“完璧之身”,估计也不“冰清玉洁”了。
她越想越生气,怒火简直要喷涌而出,她想,他那样的人,也值得她巴巴的跑去西府找蛟沾衣要回月练珠?算了,她直接回东府得了。
可一想到太尊的话,又想到今日确实是她说话过头了,怒火就泄了一半。
“算了,算了”她想,“非墨亲手炼制的法器丹药,千金难求,怎么也不能便宜了蛟沾衣。”
至于五师姐说的,蛟沾衣将月练珠送给穷妖做善事了,她是万万不相信的,那么贵重的东西沾衣舍得拿去做善事?至少她认识的蛟沾衣是绝不会的。
这样想着,便已经到了临近西府的赤吟街,转角就是蛟沾衣的施药铺子,鸾清欢不想引起骚动,就在落地前捏了个隐身诀,隐去了身形。
此时晌午已过,施药铺子前排队的人并不多,鸾清欢走了过去,因她隐着身形,旁人只看到两个扎着总角的小孩,也并未在意。
“沾衣小姐真是个大善人”一个排队的老人满脸感激的跟施药的人说:“要不是沾衣小姐施的丹药,我那孙儿怕是前日就去了。”
“是啊,是啊”老人身后的女人接过话头:“沾衣小姐真是神仙心肠,咱受过恩惠的定不会忘了沾衣小姐的好。”
听了这话,鸾清欢嘴角边勾起了一丝嘲讽——蛟沾衣惯会下表面功夫,用些下品丹药做善事便是她最爱的一种。
而买这些丹药的银子,恰恰就是他祖父苛捐杂税来的,也正是因为她祖父不分春夏“兢兢业业”的搜刮百姓,才使得平民竟没银子买下品丹药,说来真是讽刺。
想到这,鸾清欢又想起了半年前发生的一件事,正是因为这件事,让蛟沾衣在百姓的心中简直到了神仙的高度。
那日也是刚过晌午,蛟沾衣的一个贴身侍从因与街边小贩发生争执,竟失手用引火术将对方给活活烧死了。
若是别的豪门贵族的贴身侍从做了这样的事,顶多就是赔给那小贩家人一些灵石丹药了事,若是死者家人再敢去闹,没准还得反被暴打一顿。
可蛟沾衣的做法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她当街就表示,她绝不会纵容姑息手下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即便是她的贴身侍从,也定会严惩不贷,并当场派人叫来了司刑处的人,当街审理了案情,直接处死了犯事的侍从,一时真是大快人心!
鸾清欢能想象到那个场面,蛟沾衣肯定是穿着她最爱的妃色织锦拖地长裙,梳着飞天髻,如仙女一般端庄美丽、正气凛然,令一众百姓看的新生敬慕、敬佩不已。
这之后,蛟沾衣更是自伤以罚自己御下不严之错,听说那伤口的血将半边衣服都湿透了,着实令人动容。
同时,她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诺,会全权负责赡养死者一家老小,一时间传为了佳话。
当时鸾清欢听说了这事,真是一下愣住,想着,莫不是蛟沾衣突然转了性,竟然一心向善了。
因实在是不相信蛟沾衣的人品,鸾清欢就私下里偷偷的调查了一番,还真是被她查到了蛛丝马迹。
那贴身侍卫被蛟沾衣处死后,他的家人就悄悄搬去了别的地方,本来并不太富裕的人家竟一下挥金如土起来,结果没过多久,就引来了大批穷凶恶极的盗贼,幸好鸾清欢一直派人盯着,将他们救了下来。
刚开始的时候,那家人还什么都不肯说,后来,鸾清欢告诉了他们,那些盗贼就是蛟沾衣派来的,这他们才哭哭啼啼的说出了真相。
原来当日那幕纵火烧人案竟是蛟沾衣一手安排的,她先是以侍卫家人的性命来威胁那侍卫,之后又以金银子来诱惑他的家人,双管齐下后,那侍卫不得不从,这才有了之后的事情。
想必事成之后,蛟沾衣确实如约给了那侍卫家人大笔的金银子来封口。
她料到那家人必会忍不住挥金如土,招来盗贼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于是,她安排杀手伪装成了盗贼,本想杀人灭口,却不料被鸾清欢坏了事。
蛟沾衣这事办的真是熟练而妥帖,里子面子全都被她照顾到了,竟毒辣的不像一个少女的手法,让人想想都不禁脊背发凉。
这样想着,便已经到了西府大门,鸾清欢交代左金、右金守在外面后,就隐身着进入了西府外院。
西府外院的侍卫不过是一些化形初期的妖,和渡劫初期的鸾清欢相比,简直有着天壤之别,所以她就这样隐身进入,也并没有人察觉。
但内院的侍卫都已到化形中期,虽也不一定能够识破她的隐身法,却是能感受到气息,鸾清欢可不想这样被人抓住,因此手中捏起了法诀,就要现出身形来。
“今日这芙蓉露里为何少了雨前新荷汁”蛟沾衣温柔悦耳的声音传来,鸾清欢捏起法诀的手一顿,悄悄走向了前面的大理石插屏,向插屏后面看去。
堂屋门前站着两个少女,一个穿着银红织锦拖地长裙,梳着飞天髻,通体端庄华贵,纤纤玉手正拿着一白瓷小碗,正是蛟沾衣。
旁边站着的则是她的贴身丫鬟小玉。
“回小姐”小玉的声音里有明显的惧意:“因二小姐今日突然想吃新荷鸡汁饭,小厨房的范妈妈就将上午制出的一点新荷汁全都拿了过去。”
她口里的二小姐正是阿长,其实范妈妈这样做本也无可厚非,阿长是嫡二小姐,蛟沾衣却只是庶出,嫡庶有别,阿长想吃的东西,自然是要紧的。
“哦?”蛟沾衣嘴角边的笑意越发的温和了:“你的意思是,这雨前新荷汁二姐姐吃得,我却吃不得?”
小玉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脸色煞白:“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你不敢,有人却敢啊”蛟沾衣涂着丹寇的长指甲轻轻的划过了小玉的脸,吓得小玉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
蛟沾衣轻笑着将小玉拉起,打趣道:“瞧你吓的,怕什么?我定不会画花你的脸。”
这话一出口,小玉却抖的更厉害了。
只见蛟沾衣娇笑着捏起一个法诀,一簇火苗凭空的就出现在了指尖,她温柔的将小玉的衣袖拉起,将那火苗打入了她的手肘处。
接着,又手疾眼快的捂住了小玉的嘴,将她那声痛呼生生堵在了喉咙。
“你若忍着,这火也就烧上半个时辰”蛟沾衣鲜红的嘴唇贴上了小玉的耳朵,又替她将衣袖体贴的放了下来:“你若叫出来,惊了生病的祖父,那便只能死了。”
这样的场景鸾清欢已不是第一次见了,但每次见到还是忍不住的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