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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由掏出铃声乍响的手机,低头看了一眼。
[大哥你又关QQ提示音?给你发了那么多信息都不回,免费打水时间都过了,幸好本大爷大慈大悲地帮你打满了。你回宿舍的时候给我带份鸭血粉丝,大恩不言谢!]
他总是做着一些在别人眼中看上去的傻事。
比如在这样一所三流大学里还认真读书,复习功课,一直到这样的深夜十点多。
直到被同宿舍好友的一波短信声惊醒。
[快点回来么陛下~人家好想要~~你带的鸭血粉丝~~~]
对方不等回复,又继续补发了个信息过来。
[等着朕的临幸吧!]
他笑着回了信息,收拾资料下楼。
教学楼区一片黑,路灯映照下,树木在风吹下摇晃地影影绰绰,乍一看就像是鬼影浮动,草丛中窸窸窣窣地伴随着几声猫叫,如果不是宿舍楼离得不远还栋栋都灯火通明,哪怕他是个男生,心里多少也会有点犯怵。
离宿舍宵禁的十一时还有大半个小时,足够他去校外买份鸭血粉丝了。
只是这天也不知是好运还是歹运,当他到了校外才发现,平时学院路上开着的一大串路边摊竟然没了踪迹。地上散落着几块尚未凉透的臭豆腐和几把配菜,两只野土狗在地上低头吃着,空气中的味道似乎都没有完全散开,联系起他曾见过的小商贩们的跑步速度,他猜工商局的估计是才来查过。与以往的热闹相比,这天的校门口附近只剩下三三两两随着摊贩散去还瞎晃悠的人群。和略远处街上传来的,摩托车飞驰而过时的重引擎声。
这样的时候是最不会有小贩回来的。特别是本也就接近他们要收摊的时间了,大部分摊贩也会就直接在这个点直接选择收摊了。他发了个短信询问后,得到了一个随便他买的答案就打算再往外走一段。
他知道那边有大排档,宿舍的同学偶尔会去买点小龙虾打打牙祭,他想着,给舍友带的同时,自己或许也可以买两斤,当作改良伙食,犒劳犒劳自己。
很久以后张由想起这天晚上时都觉得,或许他在这天晚上行的其实是好运,不管是就那些教会他世故的百态人生而言,还是对他的口腹之欲而言,都是好运,所以他才能再往外多走几步,到了李老板的那个百味鲜大排档前。
很多夜间的大排档白天都是不开门的,它们会从傍晚六七点钟一直开到深夜两三点钟,甚至更晚,到三四点钟,或者清晨五六点钟。
百味鲜就是这样的一个夜间排挡。
九点开门,早晨五点关门。
而今天行的好运,就让他阴差阳错地走到了这个与他这样的半死宅难有关联的百味鲜大排档。
只是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在未来与这个百味鲜的故事后续,现在的他只好奇,这个大排档的规模竟然是如此之小。
初高中时期晚自习后回家,在学校与家的中间,就会夹杂着一两个大排档。
而以他见识过的为数不多的大排档而言,通常它们都有着极其庞大的规模,有些甚至能占去整条街。
而这个百味鲜,却只有六七张桌子,虽然每张桌子都坐的满满当当,但就整体而言,客流是远远比不上其他大排档的。而且更神奇的是,它居然还有一个店面。
要知道这种铺开来就是半条街甚至是一条街的大排档,通常都是露天的,最多会搭棚子以防下雨,在N市大学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店面租金可是很一大笔支出了。
拢共是七张桌子,店内两张,店外五张,每张桌子七八个座位,拥挤着坐了四五十个人,男女老少边吃边唠,嘈杂声中依稀可以辨别出好几个不同的口音。
“……结果你猜那小子说什么!?……”
“……就他们那旮沓能有什么……”
“……介羊杂味道不赖昂……”
“……三带四!通杀!”
店内的老板娴熟地翻着烤串,不知道加的是什么香料,勾起他肚里的馋虫,惹得他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借过借过!”
他边说边挤过人群的缝隙,抬头看着那块巨大的横幅菜单上能有什么。
羊肉串1.5元/串,羊杂碎2元/串,小龙虾20元/盆……
他的视线缓缓移动,然后停留在最后一项上。
特殊点餐/看着给。
这是什么?特色菜吗?
他犹豫了一会,正打算张口问的时候,却有人提前向老板搭话了。
“老板,请问这里原来的那家S县小吃去哪了?”
他顺着声音看过去,问话的男人一身休闲服,保养得不错,看不出年纪,但看他的行为举止,似乎是个浸润职场多年的人,虽然着急,但说话也不失条理性,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低沉而略带丝滑感的嗓音。
“我都在这开店了,原来那店当然在我来之前就搬走了。不然可不得打起来啊。”老板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将视线转回手中的烤串上,一边说着一边自己就被自己说的话逗笑了。
“我的意思是……请问搬哪了您知道吗?”
“不大清楚。”
对比问话男人的着急,老板的态度显得有些悠闲。
“怎么,找人?”老板瞥他一眼,将手中烤好的烤串中从台上拿下来,涂酱撒料装盘,双手捏着围裙在上面用力地擦了擦油腻,又对着店外头喊,“五桌加烤的十五串羊肉串!不要辣!”
“诶,诶!来了!”门外的人应着挤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串正在吃的烤鱿鱼,“借过借过。”
“不是,老婆怀孕了,就想吃以前我们在大学恋爱时经常来这里吃的S县小吃。”男人的脸上多了一丝笑意,哪怕嘴里说的是近乎埋怨的话,“孕妇总是脾气大的,临时说要吃,动车都没票了,愣是催着我开了半个多小时的车过来。”
男人苦笑了一下,失望地一低头转身想走,似乎又不知道该去哪,走了一步就又停下来思考。
“S县小吃也不是就只一样啊?她要吃哪个?”老板从一边拖了张塑料凳过来坐着。
“蛋炒饭。”男人回过头。
“倒是不难。”那老板抽出一根烟来,倒过来用烟嘴部分在手腕上轻轻跺着,“你要是不介意,就跟我说说那是个什么味道,我没准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