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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楚平也是心情愉悦,拉着薛荣就进了酒肆,上好的陈年酒酿,两碟小菜儿,香味打着旋儿,煞是迷人。
薛荣也是个妙人儿,一路上板着脸儿,可一闻见酒香,顿时露出了酒鬼的本性,眼睛眯成细缝,脸上笑出了花儿。
“咳咳——薛兄弟,我先敬你一杯!”楚平一声干咳,端起了酒杯。
“好好——楚兄弟太客气了。”薛荣嘴上答复,眼神却未曾离开手中的酒水。
楚平看的也是好笑的很,拉着薛荣来喝酒本是为了庆祝,没曾想这薛荣也是酒鬼出身,自己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哈哈——不过是一顿酒食,要是薛兄弟不嫌弃,有机会我再请你好好喝上几顿!”楚平瞧见薛荣的模样,心底一动,嘴上的言语中略微动了些心思。
都说酒逢知己千杯少,方才一方龙争虎斗,楚平、薛荣二人都是互相认可的,再配上这一桌美酒佳酿,自然就容易敞开心扉畅所欲言。
“那可就这么说定了,今天你剑道突破境界,我非得好好宰你几顿不可。”薛荣睁大眼睛,羡慕之色溢于言表。
“那咱们改日再挑个好地方!”
“不过薛兄弟,你说的这个剑道突破境界,我有些不大明白——”楚平满口应下,顺着薛荣的话儿,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方才恍惚间的雄伟画面,楚平记忆犹新,那一柄巨剑临空斩断龙头,真叫人看的血脉喷张豪情翻涌,恨不得自己化身那一柄巨剑的主人,再去和那孽龙都上几百个回合。
“楚兄弟不是世家出身?”薛荣闻言一愣,随即反问一句。
“唉——我出身宁城之外,家里只是小有富足,入宁城也不过旬月时光,早年虽一直打磨根基锻炼体魄,但对这修行之事我也是一知半解,还请薛兄弟不吝赐教。”楚平话语诚恳,姿态放的很低,本就是抱有目的,如今真开了口,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不知楚兄弟早年可曾学过剑法,吐纳过灵气?”薛荣闻言更是大惊,接连又抛出两个问题。
“家中不曾藏过这样的典籍,都是些锻体塑根基的套路,让薛兄弟见笑了。”
“我十二岁练刀,十四岁吐故纳灵,如今一年有余才有了现在的成就,但是和你一比,我就这点成就真的是不值一提。”薛荣声音低落,方才落败的种种浮上心头,杯中的美酒在眼里也没那么吸引人。
“既然楚兄弟有困惑,那我便来和楚平兄弟大概说上一说。”放下手中美酒,薛荣正了正颜色。
“薛兄请讲!”
“楚兄以为,我们修行是为了什么?”薛荣盯着楚平的眼眸,严肃的问道。
“不知。”楚平思考半响,心中波澜起伏,一遍遍的拷问之下,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为了家中一干亲人能进城?楚平现在已然可以做到,以他现在的实力,只要去宁城卫戍司报个名,起码能落个小官职,安顿家中几十口老少必然不在话下。
但是,楚平必然不愿意这么选择,如今自己惹上的仇家,岂是一个卫戍司的小官能镇得住的。
大抵修行之人,无外乎寿与天齐,镇压天下,扬名立万这几种追求,崇高之人经世济民造化百姓,独善之人以期长生不老寿比苍天,都不过是每个人不同的追求与选择。
楚平为何而修行?为了什么而修行?这个问题如同一把尖锐的刺刀,直插进三魂六魄当中,搅出一个天翻地覆头晕目眩。
“我修行——到底是为了什么?”楚平喃喃自语,瞳孔暗淡垂暮,仿佛失了魂魄。
“我修行——是为了振兴家族!也是为了能豪饮天下美酒!”薛荣适当的发了声,似是对楚平的反应早有准备。
“当日,家中长辈也曾发问过我,楚兄的反应和我那日如出一辙,手足无措迷茫不已。”
“后来,长辈告诉我,每个人修行都是有着坚定的目标,或大或小,或伟大或吝啬,或长远或短暂,总该给自己落个指望下来。”
“不然,凭这修行的枯燥泛味,我肯定是没那个魄力......坚持下去,且我这人生来懒散,好这一口酒,你若是让我成天修炼练刀,那可真是为难我了。”薛荣叹了口气,显然也有着自己的难言之隐。
楚平听得真切,心中阴霾微微褪去,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嘿,我修行不为什么,只凭自己的喜好!”借酒壮胆,说起话来都豪迈不少。
“管他什么家族不家族,薛兄弟也不是为了饮尽天下美酒?”
“说的也是——管他娘的狗屁家族呢,喝酒!!”
两人风卷残云,百十坛美酒下了肚子,酒肆老板脸都绿了,这要是再让两人喝下去,万一掏不出酒钱,自己这棺材本都得搭进去。
“伙计,再来个十坛!”楚平喝的正兴起,却发现酒坛都空了,顿时吆喝起来。
“两位公子,您看这酒钱是不是——”酒肆老板腆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
往常来饮酒小憩的客人,都是临走前结账,可楚平和薛荣两人太能喝,这都百十坛了也未见颜色有异,老板硬着头皮也是有他的考量。
“不就是几十坛酒,老子有的是——”薛荣听见酒肆老板的话,登时不乐意了,伸手去掏腰包,明显一幅不差钱的架势。
可任凭薛荣怎么翻找,硬是不见钱袋的踪迹,大话说的太满,即使薛荣这样的厚脸皮不禁有些脸红,提溜着眼睛望向楚平,指望楚平赶紧替自己解围。
“不用找了,剩下的都给我换成上好的美酒!”楚平哑然,抬手间扔出一块金锭儿,替薛荣遮掩了过去。
“嘿嘿——多亏了楚兄弟了,不然我这老脸今天怕是丢尽了,你说这老板也太没眼色了,咱们看起来像是吃白食的那种人吗?”薛荣腹愎不已,显然看不惯别人的势利眼。
“像——很像。”楚平望了望自己,又瞧了瞧薛荣,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两人打完擂台,未作休整就来喝酒,浑身衣物破烂不堪,看起来和乞丐都无区别,这样来讲那酒肆老板还算是善良,忍到现在才开口,真碰见势利些的,估计两人都进不了门。
楚平也是打肿脸充胖子,那金锭儿顶多也就付了方才的酒钱,不欠下债都要烧高香了,瞧见老板退到一旁算账,楚平偷偷拉了拉薛荣的衣袖,使了个眼色。
薛荣立马会了意,往口中最后灌了一口酒,随后赶忙擦了擦嘴角,等着楚平的动作。
“走!”楚平不作拖沓,起了身就朝门口去了,薛荣应声跟上,眨眼就要出了门。
“两位公子,你们的酒钱不——来人呐,有人吃霸王餐了!快给我抓住那两个家伙——”尖锐的叫声自身后响起,惹得一阵鸡飞狗跳,酒肆顿时热闹了起来。
“分开跑——”楚平和薛荣对望一眼,决定分头“逃窜”。
“抓住他们——抓住他们——”
“抓贼啦——抓贼啦——”
“抓住他们——他们偷看王寡妇洗澡!”
“抓住他们——他们偷了老李家的传家宝!”
“抓住他们——他们......”
人们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跟着后面起哄吆喝起来,理由千奇百怪引人发笑,反而是楚平和薛荣倒了大霉,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任凭两人身手不凡,但奈何自己理亏在前,老百姓群起而围之,两人偏偏还不能还手,只能一味的逃窜,这一片地儿都是鸡飞狗跳,成了喧闹的菜市场。
双拳终归难敌四手,任你武艺高强,也遭不住板砖钉耙和鸡蛋菜叶儿,七八个大汉把楚平扑倒在地,那边薛荣酒劲上来,一头栽进了臭水沟里,惹了一身骚臭味。
最后扭送卫戍司,饮了不少酒的两人都睡成了死猪,苦了押解他俩的兵卒,忍着刺鼻气味将他们带回了衙门。
“这两人犯了什么事儿?”有主事的询问下来。
“属下不知——”
“不知?不知犯了什么事儿,怎么就送到卫戍司来了?”
“有人说是偷看寡妇洗澡,有人说是偷窃,也有人说——”
“胡闹!”
“来人,把他们弄醒了丢出去,可别脏了衙门的地儿!”
......
劝君更饮一杯酒,背朝黄土面苍天!
世事反复无常,本着求教心思的楚平终究未能如愿,一场豪饮下来跟着一屁股的麻烦,或许楚平是乐在其中的,凡事随心而为,修行亦可随心随性,真要讲个为何缘由出来,多少都落了下乘。
就如眼前轧马路的两人一样,一场疯癫一场醉,管它修行为哪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