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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咱们先去吃饭。”这个胖男人拿烟袋杆指了指旁边的酒楼。
这时世钰注意到这人的烟袋杆有点与众不同,材质与其他烟袋杆无异,一段油光锃亮红棕色的花梨木烟杆,奇的是,竟有一尺半长。烟嘴上镶着一段成色很好莹白如雪的玉,一看就是好东西。烟杆另一端,铜烟锅子泛着黄光。烟杆中间,悬着一个绣了字的小蓝布烟袋,晃来晃去。
世钰有点犹豫不前。
胖男人不客气地走到前头拽着世钰的马缰绳,马竟然很温顺地跟着胖男人望前走去。
世钰心中忐忑不安,他在心里盘算着,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是不是世琦故意设的圈套。他心里嘀咕着,只根据那块玉烟嘴判断这个人很有钱,他已经给胖男人起了个名字,叫立身姑舅兄弟。
世钰一边走一边心潮澎湃,完全不知道立身姑舅兄弟怎么把马交给伙计的,当他看到立身姑舅兄弟抬脚迈酒楼门槛的时候,突然心眼活动了一下,转身便跑。
刚迈了一步,他就感觉到肩膀被一只钢挠一样的手抓住了,紧接着,肩膀被松开,胳膊却被攥住,他拼命挣扎,却无法摆脱,只感觉到拽着他胳膊的手像一只老虎钳子,他疼得叫起来。
这时才看清楚攥着他的正是立身姑舅兄弟,立身姑舅兄弟笑了笑:“敬酒不吃吃罚酒哇?”
世钰放弃了挣扎:“走吧,刀山火海我衣某人也不在乎。”
“有你这句话,一切都好办,没有刀山火海,只有好酒好肉。”立身姑舅兄弟头也不回大踏步往楼上走。
世钰无奈地跟在后头。
立身姑舅兄弟点了菜之后一言不发,他熟练地拿起烟袋包,打开,伸出三根圆胖却很灵巧的手指,撮一撮旱烟叶放到铜烟锅中,机灵的伙计端着个火过来给点燃,立身姑舅兄弟就把背往椅子上一靠,悠然自得地吞云吐雾,一双眼睛注视着烟袋锅上的明明灭灭。
世钰想跑跑不掉,又担心被世琦发现,东瞅瞅西看看,觉得面前这是个怪人,看立身姑舅兄弟的样子不像世琦找来的说客,世钰百思不得其解,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饭菜已经摆满了桌子。
“吃菜,小兄弟,不要拘谨,我们是老乡。”立身姑舅兄弟把长长的烟袋杆摆在桌边,拿着筷子夹了一颗蒸白丸。
“您是长辈,叫我小兄弟可不敢当。”世钰夹了一块茄子。
“让我做长辈可就折煞我啦,我就是再大些,也只能做哥哥。我们是远房的亲戚,你不要紧张。”
“我们是什么亲戚,您住束鹿什么地方?”
“这个不重要,世钰,不要说话,快吃饭。”立身姑舅兄弟深不可测。
世钰半信半疑,摸不着头脑。碰硬打不过人家,只好低头吃饭。
饭吃完了,立身姑舅兄弟结了账,引着世钰出了酒楼,立身姑舅兄弟走在前边,世钰牵着马跟在后头,世钰发现这是回世琦家的路,他停住不走了。
“怎么,不想回家?”立身姑舅兄弟扭转头。
“不是。我还有个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完,回家就出不来了。既然是亲戚,能,能先借五百两银子给我不?”世钰吞吞吐吐。
“还跟我讲起条件来了?不过如果说是要娶行院那个带着个弟弟的姑娘,我帮你。”立身姑舅兄弟料事如神。
世钰听完脖子后头发凉,他有一分钟说不出话来,然后由惊转喜:“您简直不是哥哥,是神仙!”
“兄弟哎,听哥哥我的话,回去先把大烟戒了。我不方便去妓院,不过那个姑娘的名字你告诉我,一切都给你办妥。安顿好她弟兄两个,我给你捎信儿。”
听到说戒大烟,世钰由脖子后头凉到了脊背。
眼见得走到了世琦家门口,世钰问:“您到底是哪个亲戚,我回去好跟父亲和大哥说。”
“哦,舅舅也来了啊,我本该进去请安,但现在还不是我露面的时候,只有代我问候舅舅。合适的时机,我自然会出现的,世琦他应该不认得我了,你回去告诉他,等他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做大哥的肯定会鼎力相助。”立身姑舅兄弟脸上一本正经。
几个眼尖的家人看到了世钰,小跑着喊着“少爷,少爷。”
世钰把马缰绳递给家人,再回头,立身姑舅兄弟影子都看不到一个。
只见丑子从门口走出来,惊喜异常地说:“真是神人相助,今早门上就收到一封未署名的信,给东家的,信上说午饭后你就能回来,我们还将信将疑,谁想着竟然是真的,喜出望外,喜出望外。”丑子一高兴,说了一大堆话。
世钰一直走进正房大厅,父亲坐在映门桌旁的八仙椅上,铁青个脸。
世琦一见世钰进来,就站起身来,拉住世钰的手,让他坐到世瑛旁边的椅子上。
世钰坐下看到对面坐着伯言和大哥,大家都喜上眉梢。
“跪下!还有脸坐。”衣传广眼睛都要瞪出来。
世钰吓得一哆嗦,不由自主跪在衣传广面前。
“你说说你干的好事!”衣传广拍了下桌子,他很久没有这样动怒过了。
世钰跪着不吭声。
“从今往后,不许迈出你的屋门半步。先戒烟!”衣传广说完站起身来,倒背双手走出大厅。
第五章创业难技不如人
世钰被关了禁闭,他烟瘾发作时,家人只好把他绑到房间的柱子上。
世琦从弟弟嘴里得知立身姑舅兄弟这个人,百思不得其解,又去请问父亲,家里是否有这样一门亲戚。父亲思来想去,也想不到是谁。父子两个怀着心事,等了一个多月,到底没有见到立身姑舅兄弟。
到农历十一月初,衣传广看世钰的烟瘾戒得差不多了,想着还要操持二儿子世珍年前的婚礼,就跟世琦商量先带世钰世瑛两个一起回家,等办仪式的时候,世琦两口子再回去。
世钰早接到了立身姑舅兄弟的密信,芸香姑娘被赎身,恢复了她的原名姜百花,立身姑舅兄弟又请人在花楼街赁了一所房子安排她和弟弟姜百川住下,供应他们姐弟俩的日常开销,还让百川去上学读书。
世钰听说要回束鹿,就慌起来,他恨不得长上翅膀飞出去见姜百花。他想亲口告诉她,戒烟以来,他吃了从未吃过的苦,受了从未受过的罪,只因想到百花曾苦劝他戒烟,再苦再难都坚持下来了。可是他现在连屋门都出不去,世钰急的像笼中困兽,不住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想来想去,觉得能帮到他的只有一个人,可是怎么跟他取得联系呢?
眼看回束鹿的日子越来越近,只剩两天了,世钰心中的救星立身姑舅兄弟并没有如期而至,他把心一横,跟丑子说他有重要事情跟父亲谈。
丑子把衣传广请到世钰屋里。
衣传广心情很好,他瞧了瞧世钰的脸色,说:“不错,这才像我的儿子。梁灏八十二岁中状元,你什么时候改过自新都不为晚。‘尔小生,宜立志’啊!”
世钰恭恭敬敬地请父亲坐到椅子上,又把仆人丫鬟都支使出去,然后扑通一个头磕在地上,痛哭道“父亲救我!”
衣传广一愣,随即正色道:“起来,好好说话,我看是什么事。”
世钰就把想娶姜百花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她现在已经不是青楼女子,而且本是良家女儿,又跟他情投意合。
在世钰跪下去的时候,衣传广脑子里猜的是世钰可能还想读书,万万没想到是要娶一个妓女,他腾地站起身来,说:“不要脸!”说完跨步迈出门槛,招呼丑子把门锁起来。
世钰请求被拒,心如死灰,他绝食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