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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落入我耳朵的吼声一样,沈佩此时脸上的惊慌无措显露的清清楚楚。
她一手捂着还在滴着‘尸油’的脸,一手翘的老高直指我师傅,眼神歹毒,咬牙切齿:“曹老头,可以!这笔帐咱们以后慢慢算!哼!”
我还在琢磨她脸上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就被沈佩一把推开,出了大门就逃之夭夭。
我指着她逃跑方向慌忙喊道:“师傅!追啊!”
师傅叹了一口气,悠哉悠哉的坐到沙发上,然后指着我就骂:“去啊!不想死就去啊!看她不把你丁丁割下来泡酒喝!”
我咕噜一声咽了口口水,带着疑问挤了个笑脸:“听你们的对话,她不是害怕崂山弟子吗?刚那吼声……”
话还没说完,就被师傅断了下来,一脸不耐烦:“那是我雇的东街卖枣的,光吼这一句,就赚老子200块,要不是为了救你个兔崽子!”
说到最后,师傅完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我站了好一阵,看见他没有拖鞋抽我的念头,这才坐到沙发上歇下。
我苦着脸,一脸无辜:“师傅,今天这事也不怪我啊!开门总得做生意,我哪能知道这个女人藏得这么深……”
说到最后,我都开始掐着一副哭腔,师傅举起想揍我的巴掌终究还是收了回去,然后不住的低着头叹气。
之前我猜测到师傅走得匆忙也是沈佩一手安排的,而事实也正如我所料,师傅说,他接到一个电话说白石村,也就是生我养我的地方,闹了疫病死了不少人,因为我爹还在村子里的缘故,我师傅也没多想就赶了过去。
至于他为什么中途折返,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我,那是因为他在路上边赶路边仔细推敲了一番。
白石村虽然离我现在所在的县城并不近,但是如果真发生死了不少人的疫病,县城这边多多少少都会有些风声。
然而并没有,所以他感觉被人设计了,这才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虽然整个过程,总的来说有惊无险,但沈佩最后问我师傅的话让我心里多少有些好奇。
“这孩子今年多大了,你应该对‘地藏鬼眼’心里有数吧?这么些年都找不到破解办法,放着也是浪费,别等人死……”
我带着疑惑最终还是向师傅开了口:“师傅,那个女人刚才问你的话?”
师傅呵着酒气唔了一声,反问我:“什么话?怎么了?”
我将沈佩的原话大意重复了一遍,追问道:“她的意思……是不是……如果再找不到破解办法,我……是不是就快死了?”
师傅佯装着怒意挥了一把手,不耐烦的嚷嚷:“这十年不都活得好好的吗?一个疯婆子的话你有什么可信的!”
说实话,如果是以前,这话我肯定听了就信。
但今天这个女人的意外‘到访’,让本来好不容易平静了十年的生活,再次掀起了波澜。
这十年时间里,师傅所做的一切无不围绕着一点,尽可能的让我活在一个正常人的环境里。
但是,我一出生我娘就被地藏鬼眼吞魂;陈二蛋因为掐我脖子而导致手掌上密密麻麻的细小窟窿;还有来到县城之后经常在晚上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
最后是沈佩的手掌溃烂这件事,让我现在不得不真正正视自己脖子上的这个‘鬼东西’。
我一把夺过师傅手中的老白干,往嘴里灌了一口,灼烈的酒气瞬间充斥着鼻腔,站在师傅面前,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师傅,我今年十八了,不小了,有些事是时候也该分担一些给我了,就算你承认那个女人说的是真的,我就剩那么几天的寿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死也有轻于鸿毛重于……”
师傅浑浊的老眼眶里满是醉意,嘴里咕哝着打断了我的话:“要是只是一个‘死’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那我就不费这个神咯……”
就在师傅这样半醉不醒的状态下,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我才知道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师傅和我爷爷还有我爹曾经都是关中臭名昭著的盗墓贼,在策划了二十年前的关中第一惊天大案后,金盆洗手,却也分道扬镳。
师傅其实在干这一行之前算半个道士,平常也研究些佛理,所以对因果报应越发的信服,在干完最后一票之后,他曾劝说散财避灾,否则会祸及后人。
扰了墓里的清静,那么有些东西就会报复。
我爷爷和我爹不信这些东西,所以才有了后来我娘所谓的‘难产’和我脖子上莫名其妙多长个眼睛的事情。
师傅说,他在我身上刺下的‘地藏王菩萨’就是用阴鬼凶魂在喂食脖子上的这个鬼东西,他的本意就是等吞食够百个,那么‘地藏鬼眼’就会在我身上化为百鬼缠身,到时候请来道法高深的道长来请走这些东西,所有的一切都会归于平静。
而二十岁之前如果不能请走这些东西,地藏鬼眼重新闭合就会让所有的‘鬼东西’从此留在我身上。
噩魇缠身,再无安宁。
我突然想起了我八岁那年刚见到我师傅的时候,他对我说过脖子上的这个‘鬼东西’带来的祸福这个东西谁能说的准呢?说不定对我来说是福气呢?
我特别不解的摇了摇他,问:“老头,如果照你刚才说的话,那还有什么福气可说?”
我师傅已经醉得没了骨头,像一团烂肉似的瘫软在地,眯着眼睛笑呵呵的拍着我:“福气?如果你能御使百鬼,那你说算不算福气?”
我听得瞠目结舌,差点没跳起来:“御使百鬼,你不是说‘地藏鬼眼’吞的都是什么阴鬼凶魂,光一两个都能活剥了我,我就想问一句,你什么时候教我一个打一百个的技能了?”
我师傅故作神秘的冲我眨了个眼睛,我还等着下文的时候,就见他嘴里嘟囔着‘好热’,然后开始脱衣服。
看着他那副老流氓的样子,我心里泛出一丝深深的恶寒。正要继续问他,就听见鼾声已经响起。
“二十岁之前?那我还能活两年?”
心里边想着,我嫌弃的将我师傅从地上抬到了沙发上,瞅了瞅外边的天,早已是一片漆黑。
我简单收拾了下店里,然后将卷闸门哗啦啦的拉了下来。
师傅这身体看着瘦弱,但一喝酒整个人死沉死沉的,要想把他抬回住的地方,我可得好好掂量下我的腰。
所以今晚只能凑活在店里睡了,我还没来得及仔细琢磨师傅刚才说的那些话,就一头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正揉着酸痛的膀子,就被师傅一拖鞋给抽醒了。
“哎呀妈呀!”
我完全一副没搞清楚状况的表情,被这猛的一下给打的嘴角直咧咧。
等我差不多清醒了,就看见师傅站在床边气得直吹胡子:“臭小子,竟会耽误事!”
我感觉自己此时脑袋上全是问号,一脸无辜:“我睡得好好的,你这老头发什么神经?!”
我师傅怒气消了一半,站在那摸索着东西不停自言自语:“要不是我自己醒来的早,这事就给耽搁了!”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指着我骂骂咧咧:“等我回来收拾你!”
看着师傅匆忙出门的背影,我这才反应过来:“妈的,是他自己昨晚喝大了怪我早上没叫他?我哪知道他今天有事!”
我气呼呼的穿好衣服跟了出去,就是想看看这老头说的差点被耽误的大事,是不是跟街那头的王大妈约好跳广场舞什么的。
刚出了大门,就听见一阵刺耳挠心的丧乐吹吹打打,不远处的师傅慌乱中正在披上旁边人递过来的白色丧服,然后扶着红木棺材的最前边继续前行。
我瞪大眼睛诧异嘀咕:“这老头没事跑去给人家扶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