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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夏天格外炎热,道路两旁的绿化树恹恹地立着,蝉鸣声让人心烦意乱。
当一辆豪车与摩托车在阳光灿烂地道路上相撞时,平时向来爱看热闹的人们,躲在树荫下难得动弹。这么热的天儿,就算老公老婆跑了,他们都不愿意出门去追。
骑摩托车的人把豪车的车灯撞花,他自己也从摩托车上摔了下来,放在车后座上的牛仔行李包拉链坏了,里面的东西掉出来,乱七八糟的东西滚了一地。
“哎!”一个相貌俊秀,流里流气的小青年从车上走了下来,双手环胸低头看在地上捡东西的年轻人,“哥们,你来碰瓷的?”他好好开着车,莫名其妙就从旁边窜出辆摩托车来,直愣愣撞他车上,他冤不冤?
好在他是正常行驶,还安装了行车记录仪,不然他又要被碰瓷。
“对不住,是我骑车没注意。”年轻人也来不及捡散落一地的东西,起身朝青年道歉,“该负的责任我一定负。”
豪车青年斜眼打量这个年轻人,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就是这个年代谁还穿破了洞的体恤衫?再看地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树枝花草,他甚至还看到一块粉红色的泥巴。
这些破烂玩意儿也能当做一块宝,怕不是脑子有毛病吧?
“知道我这个车灯多少钱吗?”他踢了踢脚边的一块小石头,这好像也是那牛仔包里掉出来的。
“不、不知道,”年轻人盯着车灯看了好几秒,犹豫着开口,“多、多少?”
豪车青年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与穷鬼计较,他不耐烦地摆手:“滚滚滚,知道自己没钱赔不起,还不赶紧跑路?!”
“你不要我赔?”年轻人挠了挠头,弯腰单手拎起倒在地上的摩托车,徒手在上面使劲砸了两下,原本歪掉的车头……直了回来。
看了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儿,又看了看对方貌似不健硕,实则力气很大的手臂,豪车青年咽了咽口水,偷偷摸摸往后退了几步,把手搭在了车门把手上。
妈的,这、这算是暴力恐吓吧?
“不、不用赔,你走吧走吧。”好汉不吃眼前亏,要怂的时候,绝对不能太硬气。
“那怎么好意思。”年轻人摇了摇摩托车,叮呤咣啷掉下来好几个车零件,他把摩托车推到一边,弯腰在牛仔包里找了会儿,摸出一块黑黝黝的玩意儿递到豪车青年面前,“撞坏东西就要赔偿,这个冉遗肉吃了可以辟邪安眠,就当做是给你的赔礼了。”
敢怒不敢言地接过这块带着腥味儿的东西,豪车青年挤出一抹笑:“谢谢。”
原来这王八蛋不仅暴力恐吓他,还拿三无假药来忽悠他,到底有没有人性?
不对,卖假药的本来就没有人性,但凡有点良知,有点社会公德心的人,都干不出这种事儿。
眼见卖三无假药的年轻人准备骑摩托车离开,豪车青年鼓足勇气开口:“你这摩托车还能骑吗?”
别骑到半路出问题,坑人坑己。
这话他不敢说出来。
“不会,刚才是对摩托车不熟悉,力度控制不到位。”年轻人迈开大长腿,跨坐到破破烂烂的摩托车上,晃晃悠悠地离开了,没开出多远的时候,摩托车上还掉下来一块铁片。
目瞪口呆地看着年轻人骑着摩托车走远,豪车青年坐进车里以后,老半天才回过神来。
第一次接触摩托车,就敢开到大路上来,他们两个究竟谁更像无法无天的富二代?!
符离一路骑着破破烂烂的摩托车,进了一条小巷子。巷子里停放着摩托车、自行车,原本就不宽的巷子,就变得更窄了。他小心翼翼地躲过一辆横躺的自行车,又越过一辆侧翻的摩托车,停在一个挂着“老年养生休闲俱乐部”牌子的木门前。
木门破破烂烂,红漆斑驳,灰扑扑的门槛不知多久没扫,积了厚厚一层灰。
符离把摩托车停到旁边,拍了拍身上的灰,把鼓鼓囊囊的牛仔包背在背后,上前敲半掩的木门。
敲三下,停一会儿,再继续敲三下,如此循环往复。
过了好半天,才有一个矮矮胖胖地小老头过来开门,他穿着洗得发黄的白汗衫,手里拿着大蒲扇,慢吞吞地打量了符离一眼:“名字?”
“前辈好,晚辈叫符离。”
“符离?”老头儿盯着蒲扇看了会儿,点头道,“上面有你的名儿,跟我进来做个登记。”
进了门,里面是个小四合院,里面搭了两张麻将桌,几个老头老太太正在打麻将,见到符离进来,连个头也没抬。符离跟着胖老头进屋的时候,两个老太太吵了起来,穿着旗袍的老太太气得一巴掌拍碎了桌子。
“王翠花!”从开门到现在动作一直慢吞吞的老头忽然迅速回头,对旗袍老太吼道:“你又砸坏桌子,记得赔钱。”
符离见刚才还叉腰骂人的旗袍老太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来。
“走吧。”胖老头儿见符离还在发呆,摇头道,“年轻人就是见识少。”
符离:“……”
屋子里有些黑,符离走进去的时候,差点被东西绊了一跤。
“你们狐族,不是有夜视功能?”胖老头头摇得更加厉害,“现在真是一辈儿不如一辈儿,连种族本能都忘了,真是丢尽了你们族人的脸。几千年前,你们还能祸乱天下,现在倒好,连路都看不清。”
“可是前辈,我不是狐族的人啊。”符离一脸无辜。
“不是狐族叫什么符离?”胖老头没有丝毫认错的尴尬,他泰然自若地打开房间里的灯,往破旧的电脑前一坐,指了指对面的凳子,“在那里坐好,腰背挺直,我要先给你采个相。”
一项项记录填好,胖老头指着最后一个空格,问符离:“你心中理想工作是什么?”
“做公务员,为人民服务。”符离满脸向往,“如果能青史留名,那就更好了。”
听到这话,胖老头差点没把键盘按钮给抠下来,他摇了摇大蒲扇,看符离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奇葩:“你有大学文凭吗?”
符离摇头。
“没文凭考什么公务员?”胖老头愣了半晌,无奈的问,“谁把你给介绍进城的?”
“孙七爷。”符离道,“也不知道孙七爷去了哪儿,我今天来没找到他。”
“你说孙狗儿啊?”胖老头慢吞吞的回答了符离这个疑问,“他因为制造、贩卖假证,几天前就被抓走了。”
“啊?”符离怎么也没想到,年前才风风光光回山里的孙七爷,竟然在做违反乱纪的事情,他愣了半晌才感慨道,“我出来的时候,大家都跟我说,大城市里讨生活不容易,看来是真的。”
“大学文凭没有,高中文凭有吗?”
符离继续摇头。
胖老头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本儿,在上面刷刷写了几个字,对符离道:“你还是去这个工地上搬砖吧,包工头是我们自己人,好歹能混口饭吃。”
符离接过胖老头手里的字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个地址,离这里还挺远。跟胖老头道了谢,符离转身离开了屋子。
胖老头摇着蒲扇,等符离离开以后,他才调出符离的资料看了很久很久。
俱乐部门口停着的那辆破摩托车,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地上躺着一片破烂树叶。
自从自己爱车的车灯被撞花送修以后,周倡在家待了整整两天,也没什么心思出门。上午照旧睡到将近十点才起床,下楼见他爸神采奕奕的陪他妈看电视,把他吓了一跳。
最近他爸睡眠不好,见他一次骂他一次。往常这个时候,他爸早就去公司了,怎么今天竟然在家陪他妈看电视了?今天也不是他们的生日或是结婚纪念日什么的。
“儿子,过来坐。”周父笑着让儿子坐下,“你给我买的那个药,味儿虽然不好,效果却不错,我这两天睡得很好,连梦都没做一个。”
周倡愣了半晌,才想起前两天为了讨好他爸,就去药房买了点补身体的药,难道那些玩意儿还有安眠的作用?
“就是不知道那个闻起来有些腥味,黑漆漆的药叫什么名字,你再多买点回来,给你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送些去。”
腥味?黑漆漆?
他买的不是人参与灵芝吗?当时他还特意跟保姆阿姨说,那个药对他爸的身体好,让她一定要熬了给她爸喝,怎么好好的人参,会变成黑色,还有腥味?
不,不对。
那带着腥味的东西,会不会是那个撞了他车还卖假药的人给他的东西?难道他卖的不是假药,而是真药?
低头看他爸满面红光,精神奕奕的模样,周倡不敢跟他说,这个药是不小心混进药品队伍的三无产品。至于让他再多买点,他上哪儿找人买去?
好在这个药的名字,他还记得。
好像叫……
冉遗肉?
对,就是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