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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符离后腿一蹬, 嘶吼一声,跳至金龙头顶,瘦小的身躯在月色照耀下, 发出暗红的光芒。他低头看脚下的金龙:“这种时候, 怎么能让你这个未成年去送死?”
“符离!”庄卿欲用尾巴把符离勾回来, 但是作为一只修炼成精的兔子, 符离弹跳速度实在太快,快得庄卿抓不住他。
与巨大的龙卷风比起来, 符离的身体渺小得犹如尘埃, 在他跃空而起的一瞬间,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那巨大无比的龙卷风,无力的绝望涌上心头。
魏仓化为巨大的吊睛白虎, 一跃而起,来到庄卿身边,虎首微垂, 处于极度戒备状态。
冲进龙卷风的那一刻,符离觉得自己身体快要被撕裂,他奋力的冲破龙卷风的束缚, 前爪在地上一拍,地面的尘土与岩石直立而起,变成四四方方的墙, 试图把龙卷风圈在框内。
禺彊没有管符离与龙卷风如何缠斗, 他化为人身, 背后还张着巨大的双翼, 停在自己的青蟒前。这两只青蟒是他养了上万年的宠物,已是他的侍从,如今竟被不知名的小妖杀死,他不仅心疼侍从,也恼怒对方让自己丢了颜面。
垂在他耳边的两只青蛇张开嘴发出嘶嘶声,露出一口毒牙。
禺彊伸手轻轻抚摸着它们冰凉的头顶,看着自己制造出来的龙卷风,忽然笑了:“看来是我太多年没有出来,让这些卑微的生物忘了我的存在。”
他轻轻一抬手,龙卷风就像是活龙般撞破符离弄出来的围墙,直接朝一边的金龙撞去。
“吼!”符离飞至空中,化为人形朝禺彊扔出一件法宝。
符离听白猿提过禺彊性属水,最忌火,所以只能用火性法宝来对付他。就算不能造成伤害,至少能打扰他作法。
庄卿与魏仓看到龙卷风袭来,魏仓身体再度暴涨,加速奔跑企图以头抵住龙卷风继续前进,而庄卿直接龙啸一声,张开嘴吐出无数海水,海水遇龙卷风的瞬间,就化为了寒冰。趁着这个机会,庄卿盘旋上前,用身体一圈圈的裹住了龙卷风。
“感谢万能的通讯基建,这种深山老林里还有信号。”张柯掏出手机,开始联系安全部门,让他们联系当地气象部门,发布龙卷风公告,让大家都躲在屋子里不要出来。还要让卫生部门尽量准备治疗瘟疫的药物。
栎胥半跪在地上,听着张柯与电话那头的负责人汇报情况,从腰上抽出一条抽魂鞭,对几个下属衙役道:“你们都留在这里,我去看看。”
“长官,外面危险,您……”
“我身为修道者,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一城百姓生死离别,到时候几百万的魂魄,还不累死我们阴差?”栎胥站起身,看着与禺彊打得难舍难分的符离,“妖且有护人之心,我生前是个人,难道连妖也不如?”
暂时控制住龙卷风,庄卿回头见符离与禺彊斗在一起,变为人身,长剑出鞘,沉着脸对魏仓道:“拦住这边,我去为符离助法。”
魏仓摇了摇虎尾,后掌在地上刨出深深一个坑,他有些绝望的想,也不知道他的脑门会不会被龙卷风磨成地中海,变成人以后,大概是需要戴假发套了。
庄卿剑法十分精湛,与符离联手后,竟与禺彊打了个平手。险险躲过禺彊翅膀扇过来的毒风,庄卿下半身化为龙尾,替符离扇走偷袭的青蛇,冷着脸对符离道:“我早就成年了。”
符离:……
现在是争辩这个问题的时候吗?
他握着鞭子的手心微微发热,开始回忆当年白猿跟他提过有关禺彊的内容。只怪他小时候坐不住,总是不好好听白猿说话,现在到了关键时候,他终于体会“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感觉。
禺彊是人类奉为神明的妖修,实际上他与庄卿一样,身上还有部分人类的血脉。但是他身上却没有人类半点感情,在他的眼里,万物的生命都不值钱,生死不过是他喜怒之间。当年或许还有大妖能够阻拦禺彊的行为,如今妖界凋零,就连他都算得上是高手中的高手,哪还有妖能拦住禺彊。
不、不对,也许还有一个妖能拦住他。
符离双手快速掐手诀,第一次使用千里传音的术法。
自从来到人间界以后,鲲鹏最爱的就是吃饭睡觉,大半夜突然被符离的声音吵醒,他闭着眼回了一句:“兔子,大半夜千里传音干什么?”
“鲲鹏大人,在下有事相求。”
鲲鹏睁眼看了眼外面有些阴沉的天空:“这个时候找我,肯定没好事,说吧。”
“禺彊现世,求鲲鹏大人出手相助。”符离用鞭子帮庄卿拦下禺彊一击,飞至半空掏出一把朱色羽毛扇,扇子一扇,出来的不是风,而是烈火,禺彊躲闪不及,左翼上的羽毛被烧掉了大半。
“朱雀?”禺彊眼中露出几分厌恶与忌惮,他转身看着符离手中的朱色扇,这个小妖究竟是哪里钻出来的,竟有这么多法宝?
他最厌恶的便是朱雀、玄武、白泽这类妖修,整天悲天悯人的模样。弱者被杀或是被吃,不是很正常么?妖也好,人也罢,弱者与废物又有何异,倒不如杀了图个痛快。
“你说谁?”鲲鹏听到禺彊的名字,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天道爷爷哦,你们招惹上这个疯子了?”在他眼里,禺彊就是疯子,高兴的时候吃人吃妖,不高兴的时候,连自己的手下都能撕咬着玩,在他身边能够长寿的,恐怕就只有他养的那四条毒蛇。
“兔子,不是我不帮你,禺彊这个妖谁的面子都不给,我一个凶兽帮着你们揍凶兽,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符离挥着手里的朱色扇,这把红色扇子是他被肥遗吓尿以后,刚鬣大王给他防身用的,可惜这些年他一次都没有用过,现在才发现用这个扇子还挺耗费灵力。
“大人,这都什么年代了,哪里还用讲究立场。”符离眼见一股毒风朝自己袭来,手中的扇子瞬间变大,把自己彻彻底底拦在扇子后,“如果人间界被毁,我跟庄卿没了性命,你以后上哪吃美食?”
鲲鹏:“笑话,我鲲鹏岂是为了人类食物改变立场的妖?”
“哥们。”阴间衙役呆呆地拍了拍张柯,“你们部门这个兔子妖是来自哪儿的高人,竟然这么多法宝?”就算他们修为低微,见识不够多,那些法宝周身散发出来的威力,已经逼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张柯傻傻地摇头,他只是一个无知又拖后腿的人修,这么高深的问题,他回答不了。
风打到扇面,瞬间被扇面弹了回去,禺彊因此往后退了两步:“难怪本王见到你便如此厌恶,原来竟是朱雀的门生。”这面扇子上,明显带着朱雀自己下的法力加持,这个小妖若是没有得到朱雀的认可,又怎么能用这把扇子?
朱雀门生是什么东西?
符离抓住扇把,扇子在他手中变小,成为了趁手的武器,睡太久的妖修脑子不太好,这个时候跟他争论什么武器,是十分愚蠢的决定。
禺彊化而为鸟,巨大的双翼扇动,天空中出现三道巨大的龙卷风,他冷笑道:“就算是朱羽扇又能如何,即便是朱雀在我面前,我也不惧,何况只是一把扇子。”
符离看着空中翻腾的三条龙卷风,脸色沉了下来。
禺彊的弱点……究竟是什么?
“禺彊生而丑陋,能操纵水风,双翼生来带着瘟疫,是十分凶残的妖怪。”
“那我若是遇到他该怎么办?”
“你若是遇到他……”白猿抚摸着小兔子身上的绒毛,声音悠长飘忽,“那便跑吧,刚鬣大王给你的朱色扇倒是可以抵挡一二。”
符离睁开眼,看着越来越近的龙卷风,心一点点沉了下来。
他记起来了,那时候白猿并没有告诉他该怎么对付禺彊,只让他见到禺彊就跑。后来他还想追问,哪知雉鸡妖来找白猿,便把这件事搁下了。
只是眼下山外住着无数生灵,他如何能跑?
符离看了眼身上已有伤口的庄卿,紧紧握住手里的朱色扇。刚鬣大王说过,生而为妖,应该敬畏天地万物,心怀仁善,方可受天道眷顾。
“什么神,也不过如此罢了。”庄卿擦去嘴角的血,冷笑道,“活了这么多年,相貌仍旧如此丑陋,可见是受天道遗弃的生物。”
“闭嘴!”禺彊自出生起,因为性格暴虐,所以并不受父亲待见。但他并没有收敛行径,反而对人类与妖兽更加恶劣,若是心情不好,便施法让当地发生瘟疫,让人与妖都十分恐惧。然而恐惧产生敬畏,从那以后,几乎无人敢招惹禺彊,但也没有哪个妖与禺彊交好。禺彊最记恨别人说他的容貌,所以庄卿这几句话激得他没有心思去操纵天上的龙卷风,直接一掌朝他拍下去。
不过是头还没长成的龙,竟也敢笑话他!
这厢鲲鹏在地上翻滚了好几次,有些烦躁的扔掉身上的被子,打开窗户准备出去。哪知道他脚爪子还没伸出去,天上已是乌云翻滚,闪电隐现,似乎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天上挤压。
他想了想,又把脚爪子缩了回来,不仅如此,他还关紧门窗,把厚厚的窗帘也拉上了。
“庄卿!”符离见禺彊用全力拍向庄卿,忙甩出手里的红鞭,想阻止禺彊的行为。然而禺彊却硬生生扯断了红鞭,重重一掌拍在庄卿胸口。
虽因为有符离阻拦,这一掌的力道减少了四成,但是在禺彊看来,就算自己这一掌只有六成的力道,也足以要了庄卿的性命。
轰隆隆。
天空中雷光闪烁,巨大的闪电划破整个天空,仿佛要把天撕开无数口子。
符离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他变身成白兔,飞身叼起还在愣神的魏仓,连连往后退。变身成巨大的吊眼虎的魏仓,看着自己脚底上小小的兔子,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好像被一只小兔子拖走了?
轰!
一道紫色巨雷劈下,直直落在禺彊身上。禺彊惊骇地抬头,发现天空中又有数道雷降下,他掏出身上的法宝,很快就被雷尽数毁掉。意识到不好,他张开翅膀就准备逃,然而天雷又怎会容他逃离,一道巨大无比的赤红色雷劈下,禺彊惨叫一声,从空中重重栽了下来。
禺彊栽下来以后,天上又降下九道神雷,禺彊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雷劈得只剩一具焦黑的骨架。他一死,翻滚的龙卷风也失去了力道,渐渐化为山风,吹向山脚的城市。
离他不远,但一点雷光都没溅到的庄卿趴在地上连吐两口血,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身后有个人扶住他,嘴里也多了一枚药丸。他扭头看去,扶住他的人同样灰头土脸,脸上还有几道被风刮出来的伤口。
“神魂俱灭……”栎胥不敢靠禺彊的尸骨太近,咽了咽口水,转头看符离,“道友,刚才的雷是怎么回事?”
符离抬头看着天空仍旧翻滚的乌云,里面似乎还有雷光闪现,声音也有些发抖:“是天雷。”
禺彊突然出世,如果他像鲲鹏那样,只是吃吃喝喝睡,天道或许也能容忍他的存在,然而这位一出来就是狂风大作,引来狂风与瘟疫,连天道承认的国运龙也要揍,天道又岂能容得下他?
当初盅雕与狰在山林中斗法,声势过大,引起了天道注意,最后的下场与这个禺彊一样,被劈得神魂俱灭,从天地间消失。
“符、符哥,你当初说被雷劈死的大妖,就是被这么劈死的?”张柯跑过来,伸长脖子看了几眼禺彊焦黑的尸骨,那样子实在太惨,他吓得往后连退好几步,“这劈得都只剩下一堆碳了。”
庄卿捂住胸口,对符离道:“你怎么样?”
“我没事啊。”符离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个瓶子,塞到庄卿手里,“这些药都是恢复元气的,你记得吃了。禺彊刚才那一掌可不轻,你如果不是暗合了国运,恐怕连命都保不住。不是跟你们说了,待在结界里不要出来,你跑出来干什么?”
庄卿捏紧药瓶:“你是我的同事,就没有让你独身涉险的道理。”
“年长者保护后辈,不也是天经地义?”符离又掏出一个琉璃瓶,里面装着浅青色的汁液,他扒开塞子,“来,快喝下。”
药瓶递到庄卿嘴边,符离见庄卿没有动,反而怔怔地看着自己,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上面有一层灰土,以为庄卿在看这个,便挑起他的下巴,直接把药灌进去:“不就是沾了土,是爷们就不要在意这点小事。”
“符哥,你给老大喂的这个药叫什么?”张柯见符离又是塞药丸,又是喂药汁,怕老大没被禺彊打死,最后却被符离给药死了。
“这是杜衡药,用来活血止毒。”符离粗鲁的把一瓶药全都喂给了庄卿,“禺彊生来带毒,掌风里也少不了毒。”
“原来是这样。”张柯见庄卿脸色确实好了很多,忍不住道,“符哥,你的好东西可真多。”
庄卿把符离手中的空药瓶也拿了过来:“谢谢你。”
“自家兄弟,说谢谢就客气了。”符离爽朗一笑,眼睛弯起来,灿若星光。
庄卿看着他的眼睛,低下头没有说话。
天空中的乌云在此刻瞬间散去,细蒙蒙的雨飘落在众人头上,大家才缓缓回过神来,今晚这场危机总算度过了。
符离看了眼山林间灰蒙蒙的雾气,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个玉瓶,瓶口一倒,里面突然倒出很多青绿色的雾气,顺着风吹向了外面。
回头见张柯像好奇宝宝一样看着自己,符离道:“这是山中朝露,我用灵气让它在空中蒸发,好解除禺彊带来的瘟疫。”
“符哥,你身上是装着百宝袋吗,怎么什么都有?”张柯想,符离以前生活的地方,肯定有不少好东西,不然也不能随手就拿出这些稀罕物。
站在旁边的栎胥听到这话,忍不住多看了符离一眼。两千年前,他去雾影山渡魂的时候,确实在符离洞府中看到了不少好东西。
珍宝灵草无数,就连床都是灵玉石制成。
“这些都是以前山里妖修们给的。”符离脑门前的头发被细雨淋得湿漉漉的,焉哒哒的耷拉额头上,看起来无害又丧气,“他们待在一起,总是幻想我会遇到何种妖怪,想完就往我身上塞东西,然后跟我说,打不过就扔法宝跑。”
庄卿见他神情沮丧,突然打断他的话:“那你今天怎么不跑?”
“我跑了你们怎么办?”符离见庄卿脸色还有些发白,伸手扶住他的手臂,“你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禺彊毁了人类城市,没有我,你还不跟禺彊拼命?”
“符离。”
“嗯?”
庄卿看着他,突然嗤笑一声:“你能活这么多年,全靠你山上的妖怪心善。”
不然这样的性子,早死了百八十回了。
“那倒是,我们山上的妖修们可好了。”提起以前山上的那些妖修,符离双眼都在发光。
栎胥见到符离这个样子,想起雾影山上后来的惨状,心里有几分不忍。他上前几步行礼道,“今夜发生的事情兹事体大,如今危机已解,在下这就去汇报阎王。”
“阴差长请。”庄卿回了半礼。
等栎胥离开后,符离一脸神秘地对庄卿道:“庄卿,我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张柯、魏仓师兄弟二人神情紧张起来。
“什么?”庄卿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符离口中所谓的秘密,跟自己所想的不同。
“我觉得……”符离清了清嗓子,“我一定不是普通的兔妖,我刚才进入青蟒体内以后,全身突然开始发热,然后青蟒就消失了。你说,我身上是不是有某种神秘的血脉,只是自己不知道?”
庄卿愣住,见符离眼中满是期待,忍不住点了点头:“有……可能吧?”
魏仓:?
张柯:?
这是啥意思?
这个时候鲲鹏就像是个人英雄主义电影里的警察,终于姗姗来迟,他刚到就听到符离说自己可能不是普通兔妖,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兔子,你玄幻剧看多了吧?天下大妖自出生开始,身体里就有本能的传承,你身上有这个玩意儿吗?”
符离确实没有什么本能传承,他走路的姿势和叫声,是跟山里的虎妖学的,术法也是山里其他妖教的,各种妖界见识是白猿告诉他的,并没有什么与生俱来的本领。
想到这,他不甘心道:“说不定我是天道宠儿,妖修中的例外呢?”
“天道宠儿是你旁边这个,跟你没关系。”鲲鹏走到禺彊的尸骨旁边,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
他们这些上古大妖,曾经风光一时,备受天道恩宠。如今新人换旧妖,死也死在天道之下。
这就是所谓的天意。
第二天早上,某个城市的居民开始在网上骂当地的气象局是傻逼。
网友甲:坑爹的气象局,大半夜紧急通知说我们市有什么龙卷风,提醒我们不要出门。害得我们全家吓得觉也不敢睡,战战兢兢等了一晚上,早上打开窗户一看,神他妈龙卷风,天上挂着的太阳是什么,气象局的良心吗?
网友乙回复:朋友你想多了,他们根本没有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