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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天途那眼神让我一下子有些慌了,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男子留着八字胡须,长得面相刻薄,怕是鬼见了都得绕道走那种。
他拱手在车门旁边向我微微欠身了一下:“小道苍松,今天这茶话会,承蒙严天师抬举,邀请我过来参加,能结实众位同道,实在是三生有幸啊!”
又向严天途点点头表示尊敬,可严天途故意闭上眼睛不理会。
听他说话,虽然每句话都客客气气的,但你就是觉得别扭,你感觉不到这人的谦卑和诚意。
我挠挠头,有些不耐烦地笑道:“这位苍松道长,你到底有什么事情?”
苍松有些鬼祟地凑近来说道:“是这样,有个老板叫冯三水,他最近遇上了大麻烦。所以托我来找天和玉器行的余掌柜。如果能答应帮他的话,他会重重谢你们。”
“冯三水?”我转头看了幺鸡和严天途,这家伙竟然没被抓?
幺鸡轻咳一声,理了理嗓子,说道:“听说他那澡堂子出事了,怎么,他倒没事儿。”
苍松笑了一下:“以冯老板的关系,澡堂子的事儿很快就能摆平。但是另外一些人,可是直接威胁他的性命。小道不才,无能为力帮助冯老板脱困,所以他让我来找你们。你看这,我车子就在前边,如果方便的话,跟我走一趟。”
这事儿我拿不定主意,冯三水不是好惹的人,最好不要摊上关系,看了老严一眼,他很果断地对这个苍松说道:“我们还有事儿,他自己拉屎自己擦屁股,司机,开车。”
严天途吆喝一声,出租车司机就要启动离开,那苍松忽而对我们三人说道:
“对了,冯老板说了,你们不是在找义掘营的人吗?他那里有线索,这些年,冯老板一直跟他们有接触。”
“停车!”
听到这个苍松突然提到义掘营,我们三个的兴趣又起来了。说实话,李有财跟我讲的那番话我言犹在耳,如果我的父亲还在义掘营里边被迫为他们卖命,身为人子,无路如何我得将他解救出来。
这苍松一见我们对义掘营兴趣渐浓,咧嘴笑道:“那就跟我来吧!”
说着也不再征求我们的意见,上了前面一辆车子,开车离开。我招呼司机跟紧了,看来今晚没那么早回去了。
严天途在后边一个劲责备我:“你糊涂啊,这个叫什么苍松的道士,我刚才茶话会的时候就留意了,你看他那面相,尖酸刻薄,骨子里指不定憋着什么坏水。俗话说不打无准备的仗,对方到底是不是冯三水还不清楚呢!”
严天途分析的确实有道理,万一这个苍松来路不正,给我们设下陷阱可就麻烦了。幺鸡见我沉默不语,严天途又火气上脸,赶紧给我们打圆场:
“别吵别吵,自己人不能先打起来,我有个堂哥在局里上班,我帮你们问问,看看冯三水有没有抓进去。”
我点头应了一声,幺鸡这办法挺好,万一冯三水已经关在局子里了,那就说明是陷阱,得火速撤离。
“嗯,知道了,谢了哥。”过了一会儿,幺鸡挂了电话,说道:
“我堂哥说了,这次扫黄打非行动本来是要对鸿运澡堂一锅端的,可警方内部有鬼,消息一早就泄露出去了,冯三水事先潜逃,果然没抓着。”
幺鸡的消息应该不会错,这么一来,我跟老严也吃了一颗定心丸。
前面那辆车子开到附近的一座破旧的废宅子里,刚停下车,严天途嘴里就骂骂咧咧的:“他奶奶的,大晚上的带我们来义庄干嘛?”
“义庄?”听到这两个字,说实话,尽管现在我的身体是不怕鬼了,可心里头发毛啊!幺鸡也跟我一样,一张肥脸拧成一团,骂道:“老冯这是活腻味了,跑到这种阴森地方来。”
“下车再说吧!”我感觉后背直发凉,可该干的事情也逃避不了。
义庄在城里边已经不多见了,在以前主要是存放死人棺材的地方。现在这里年久失修,连房顶都快被风雨给吹没了,不过我能感觉到这周围有一股很浓烈的阴气。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跟小鬼的魂魄融合之后,我的眼力比以前好了不知多少,有些以前看不见的东西,现在也能看见了。
这义庄如今还残存着不少孤魂野鬼。
苍松走过来,笑看了我们几眼,最后目光落在严天途脸上,大概是见严天途一直对他板着脸,于是笑道:“严天师放心,小道绝不敢造次,别说是金陵派小道我得罪不起,就是任北风任天师他的威名,我也得忌惮几分。此番确实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冯老板就在义庄里面,你们大可以进去看看。”
严天途瞅了两眼,冷哼一声:“你不是没本事,你是不想沾惹这份因果吧?说白了,钱你没少拿,但又不愿做事。这就有点做得不地道啊!”
苍松眯着眼睛,淡笑道:“严道长应该知道,义掘营不是好惹的主,我这也是给自己留条后路啊!小道已经把地方带到了,就此作罢,告辞!”
说罢,苍松拍拍屁股上了车,跟见了鬼一样溜走了。
我们三个站在亦庄门口,十分不屑地对这种人吐口水,什么人啊这是。
“老严,你瞅出点啥没有?我怎么感觉这里邪乎得很啊!”我朝大门口看去,黑不溜丢的,深不见底那种黑。
只见严天途顺手从腰间摸出一个八卦铜镜,借着暗淡的月色,这铜镜放出温润的金光,却是直穿黑暗,找到了那义庄的最深处。
我仿佛听见耳边回荡着一帮鬼魂在惨叫,好像极为惧怕这金光的照射。这声音幺鸡大概听不到,他傻乎乎的站在一边,倒没有害怕害怕的意思。
可我听得清晰啊,这声音一浪接一浪传过来,我身上的鸡皮疙瘩就像长了腿一样,在我身上不停地爬。
好在这声音很快就消远了,要不然我就得腿软跪地上了。
“哼,无知小鬼,我这八卦镜可是金陵派的重器,尔等受得住?我看谁还敢造次!”
说着严天途撂了一下金色长袍,率先朝着义庄进去。
我跟幺鸡紧随其后,不跟有半步跟丢。
一进到义庄的大门之后,整个空气就变了温度了。外面是三伏天的夜晚,闷热燥热,而里边就跟冰箱一样,冷得直打寒颤。
“这老冯丫的躲这里干嘛?家里缺空调还是缺冰箱啊?”幺鸡嘀咕着,我也赶紧叫上两声:
“冯三水,我们来了,你躲哪儿去了?”
叫了好几声,那孙子都没回应。
这里边漆黑不见五指,刚进来那会儿完全看不到,找人也困难。转悠两圈之后,总算是能估摸出这义庄的全貌了,大概有二十副棺材,全部统一规格,只是都十分陈旧,有些棺材板开了,有些底部穿了。
幺鸡贴着我说道:“丫的老冯该不会冻死了吧?”
严天途耳根灵敏,指着东北面最里头的那副棺材:“没有,我感觉那边有动静。”
果不其然,下一刻,从东北面的一副棺材里头,探出来一只脑袋,贼眉鼠眼地盯着我们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我的亲爷爷,亲祖宗,可算等到你们了。”
冯三水一把从棺材里爬出来,跳到我们跟前,大概是在里面趴得太久,腿脚发麻,一下子跪在地上。
我跟幺鸡噗呲大笑:“我说老冯啊,这才半天时间不见,我都成你祖宗了,你给我行那么大礼?”
冯三水汗颜地站起来,随即拿出打火机,在义庄大堂的案头上,点了一根蜡烛。这么一来,我们才看清楚彼此的面貌。
“你们别拿我打趣了,我这一天之内,可谓是家破人亡,倾家荡产,妈了个巴的,差点把全家性命给搭上。”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中华,递给冯三水一根:“那个苍松,是你找的?太不是东西了,把我们带过来,自己却溜之大吉。”
冯三水叼着烟,在桌面上的蜡烛点着之后,呼出一气,说道:“别提那王八犊子,他才该叫我爷爷。十几年前,就是他给我指点的澡堂子那块地,我盘下来之后,生意逐年好转。这王八蛋仗着这点恩惠,每年都来跟我要钱。我寻思生意好就给他点,我也不是吃独食的人。可今天我澡堂子被人举报了,警察过来一锅端了。好在我收到风声,提前溜了。找这王八蛋指条明路,他竟然开口就要十万。我当时身上只有两万块钱,警察在抓我,卡里的钱都被冻结了。哼,就这两万他还瞧不上眼,说让我自生自灭。好吧,我最后就想到你们了,让他帮忙告诉你们一声。”
冯三水几乎是含着泪把这根烟抽完的,大概今天是他终生难忘的日子,让他看清楚那些唯利是图的小人嘴脸。
“别他妈等老子东山再起,苍松这王八蛋,我拆他的庙,挖他的坟,这些年从我这里拿的钱,都够他花一辈子了。”
苍松这个人却是可恨,而他跟苍松之间的恩怨矛盾,我们作为外人也无从插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
我看着冯三水落魄的脸问道:“你跟义掘营又是什么关系?”
一提到义掘营,冯三水眼神就有些躲闪,好像不敢跟我直视。憋了半天不开口。
严天途直截了当地说道:“你不说,我们是不会救你的。这些年你横财发多了,遭报应是正常。我们跟你也没什么交情,唯一的办法就是合作。我们要知道义掘营的动向。”
被严天途这么一逼,他终究还是开口了:
“哎,这事儿还得从半个月前说起,有几个操着外地口音的人,来澡堂子找我。给我送了几件古玩,大概也值个几百万吧。说想买下我的澡堂子。嘿嘿,老实说,当时几百万对我来说,真不是什么大数目,也就被我拒绝了。”
我看到他手指头扯着嗓子,肯定是烟瘾难受,又给他点了一根中华。
“但是接下来,倒霉事儿就一件一件在我身上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