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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后面,吴刚也没有再说下去,但他的言外之意,已是再清楚不过。
他这番话,已然将开封的真正困境源头说出,就算那唐牛儿再不通晓道理,也明白,这已非是人力可以左右。
只见他咂了咂嘴,感慨道:“直娘贼,这瘟疫竟是这等厉害?要俺说,这也是老天要亡金,否则,怎的会在这等时局,突然下次大疫呢?将军,你说……”
这厮满口放炮已经成了习惯,尤其是在赵振帐下,更是肆无忌惮不分场合,所以他的话刚一说出,便被赵振恶狠狠地眼神制止住了。
似乎是他也意识到了自己所说越过了边界,被赵振一瞪后,唐牛儿赶忙嘿嘿一笑,重新埋下头去。
上次一顿教训,他也吃准了些许分寸,见他不在说话,赵振才接着吴刚的话道:“开封城在金主之前,已然被宋国经营百年,其中人口远超数百万,若是仅凭一场瘟疫,就瓦解吊一处帝都,未免有些的荒诞。但那武仙毕竟是金国臣子,效命于朝廷,若是宗亲染疫,必定殃及两军对峙,到那时,就看他武仙一念之间了!”
虽说这场南京之围,最终以守绪皇帝突围结尾,但是中间过程,赵振并不清楚,但他心中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这场战役不会打的那般顺利。
至于为何,赵振也说不清楚,但无论如何,邓州,他要走一趟。
想着,赵振忽然道:“老程,军队扩编之事进展的怎么样了?上月,不是还俘虏近千名俘虏吗,我看当中不少,都是受过训练,可当一战的。”
程毅正低着头,虽然从头至尾没说过一句话,但思绪却更在众人后头转的飞快,他想了想道:“将军说的那部分,自然是被收编了。其中许多人虽然是山匪出生,但身手不错,比起最早的那一批兵,带起来要省劲不少。樊猛……”
被程毅叫到,先前开口的那名副将,这时候标直的站起身子,道:“回禀将军,现下长葛共有兵额四千,除一千精骑外,还有步军三千,一千轻骑。”
“这么多?”
赵振一愣,他隐约记得,最初来长葛时,一共才满打满算两千号人不到,就算加上程毅的骑军,顶天了也才三千之数,这怎么才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冒出来五千人了?
见他疑惑,那叫樊猛的副将赶紧解释道:“其中长葛本地军队占了多数,足足有五六百人,都已经被收编到帐下。还有城中青壮补充,以及部分匪兵的整编。除此五千人之外,还有近千名被征召的民役……”
经过对方一解释,赵振不禁恍然,看样子,对方口中的五千,并非是实打实的五千余人,这里面只是按照禁制编算,有的队伍多一些,有的少一些,而且按照对方那么说的话,这五千士兵中,正真能战之力,也不过三千余,这一来,倒是与他一开始估算的相差不太多。
如此一来,赵振不禁想到那武仙,仅仅是在南阳一地,就能收拢士兵十万,虽说那十万,不过是虚称,但实打实也足足有五六万之众,而自己忙活了快小半年时间,才不过三千余人,这当中,可算是有天差地别。
但赵振也明白,之所有这般差距,全是因为对方在军中经营多年,而且又乘着钧州败绩,这才能收拢这么多溃兵,反观自己,从无到有,一步一步,能走到今天,已是不易。
心中给自己少许安慰,赵振这才轻咳一声,道:“此一去,长则数年,短则半载,能否再回长葛,都是未知。不妨多征集些民役,途中运输后勤也有保障。”
“可是将军,民役再多,也需要消耗物资啊。仅仅靠咱们携带的这些粮草,五千将士都不一定够半月所需,更何况是还带了一千民役,那已经是极限了。更何况,就算将军你想多召,那些百姓也不愿意去啊,毕竟许多人家中还有妻儿,总不至于叫人家抛妻弃子吧。”
樊猛苦笑,心道这位将军,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五千将士的粮草,筹集起来已经废了老大的劲,现在对方一句话,又要再加征召,这行军打仗,又不是孩童嬉闹,岂可那般儿戏。
看樊猛面有难色,赵振微微一笑,“无妨,既然是迁徙行军,多带些民役,也可减轻将士们负重。河南诸州,几历战火,沿途难有民壮补充,我军若只是孤军一支,此番深入,便像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又岂能占得住脚……反之,役即是民,有军有民,到何处不愁生根?
至于你所提到粮草,也并非什么难事,但凡征召民役,都可携家带口。若你担心有民役借此贪图军粮,也可以再下一道军令,只针对青壮提供口粮,至于妻幼配额,则按人头减半。想来,这多出的少数,应该不会成为军队拖累。”
“可是,将军……”
这樊猛还想再说,却被程毅一个眼神制止了,他是战将,虽不清楚民役的用处,但也猜到赵振这么安排,自有他的道理,现在这樊猛还不识大体,到令他有心中图生出几分不快。
至于那樊猛,自然是晓得程毅的脾性,见对方眼神制止,他忙不及的住上了嘴。
与此同时,他心中也有些懊悔了,不该因为这等事情,一个劲与赵振较真,毕竟他只是个副将,只需要奉命征召民役就行,军饷筹集之事,无论如何也不归他管。如今这一闹,反倒让上官心中不痛快,说起来,还真是不该多那个嘴。
待到制止了樊猛,程毅方才站起来道:“将军放心,俺这就安排手下人去办妥。”
“老程做事,我自然防心,不过民役的征召上,还需要青池去协助统筹,这一个月,多亏了有他,处理长葛的诸项内务,此事,他应该能胜任。”
陈青池正站在一旁,万没想到,赵振忽然会提到自己,他不由的一怔,接着便明白了赵振这层指派的含义,既有对那樊猛的不满,也有扶持自己,接掌军中内务的打算。
想到这儿,他不禁狂喜。
经过上次围剿贼寇一事后,陈青池也逐渐意识到,他在方针谋略方面确实有所欠缺。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一直以来,陈青池都心中惴惴,担心会有人后来居上,替代自己,到那时,他在军中更是没有一丁点地位。
如今赵振有意令他掌管内务,他岂能不欣喜若狂,要知道,包括小环所在的将军府,届时,也在内务的掌管范围之内,他到时候,也能多照拂一二。
心思所及,陈青池激动的连声音都变了,他忙叉手拜倒:“将军放心,属下定不辱命。”
且不理会,众人的各异心思,等到各项事情都安排下去,赵振才急急出了军帐。
说实话,因为完颜靖的事情,他刚才在帐中,几乎越说到后面,心神却飘离的越远,真不知道是撞了什么邪,整个人都魂不守舍的,唯恐那丫头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现在走到军营门口,赵振便叫过一旁的守兵,“今日上午,都是你等再次值守?”
几个守兵在营门口站的好好的,突然被赵振叫过,再看到对方一脸的严肃表情,不由的心怀忐忑起来。遂老老实实点头道:“将军明辨,确实是俺们。”
“可曾看到完颜小娘子进来?”
赵振语气重了几分,他越是这般,守军心中越是惧怕,忙战战兢兢道:“回将军,俺们从早至今,除了几个在军做事的女婢外,不曾见到其他女子,更别提完颜姑娘了。”
看样子,完颜靖那丫头的确是没走正门,眼下距离她离开军帐,才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必然是还没出城。
“速将我的马迁过来。”
赵振心中焦急,就担心对方一事情急,犯了糊涂。毕竟她宗室身份,虽然始终没有得道承认,但就像是没有被点破的窗户纸,虽然隔着一层,但赵振却心知肚明。
同时,赵振也明白,对方之所以这么急匆匆的就赶着离开,实在是因为担心,在开封城中的族人,乃至于至亲,可不论如何,这些事都是既已发生,她现在孤身一个,在数万蒙古军,和数十万病疫的面前,除了贸然的冲到,起不到任何作用。
所以无论如何,赵振都要阻止她。
“将军,您的马!”
守军气喘吁吁的将战马前来,后面,还跟着一队亲兵,因为听到赵振要动身的消息,此刻正驾马赶来。
见状,赵振也来不及知会众人,忙就跳上战马,直奔城中将军府而去。
也许是感觉到了主人心中的焦急,战马此刻也不叫唤,而是甩开四蹄,鼓足了劲的埋头狂奔的,只是片刻功夫,便将身后同样骑马追赶的亲兵甩出了老远。
“哒哒,哒哒……”
初夏的午后,被太阳晒得滚烫的石街上升腾起一阵阵热浪,偶尔一两个行人,此刻也都是贴着两边的屋檐下行走。
这一刻,就看见一道迅影,从街这头冲来,便又消失在路口,那速度之快,令行人甚至来不及看清,就感觉到一阵凉风扫过。
饶是这般,赵振仍旧感觉到时间过的太慢,因为焦急,他的脸上都已经挂满了汗珠,好不容易当马儿跑到了将军府门口,就被一群听到动静,冲出来的府兵拦住。
待众人看清了来人正是赵振后,赶忙吓得抱拳道:“将军!”
“完颜靖呢,有谁看到她了?”
赵振这时候还坐在马背上,他已经拉直了缰绳,只要众人跟说不在,他便立即掉头,然后发动府兵去城中四下寻找。
好在老天开眼,就在赵振话问出口时,众府兵中有人赶忙说道:“回将军,一盏茶前,俺还看到完颜姑娘进了内院。”
“很好,今日起,你就是都头了。”
照对方所说,完颜靖进内院也才十分钟左右时间,想到这儿,赵振大喜,也来不及问对方名字,张口便是一顶帽子带上。
那府兵原本是刚才看到,此刻随口一说,怎么也想不到,赵振居然因此赏他一个都头之衔,这种赏从天降的感觉,令他又惊又喜,忙不停的下跪叩道:“谢将军,谢将军。”
见他这般只因为一句话,就得了许多人忙活半辈子也得不来的赏赐,其余府兵看向此人的时候,眼中无不是嫉妒和羡慕,连带着,就连完颜靖的地位,在众人心中也上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一时间,所有人都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时刻注意完颜靖的行踪,以便赵振时时询问。
而另一边,赵振这时候也已经快步走进了内院,刚一进内府,他就看到了迎面而立的完颜靖。也许是知道赵振正到处找自己,少女并没有刻意回避,至于她的手上,则是打包好的行囊。
果然与自己所想的一模一样,不知怎的,赵振忽地叹了口气,“看样子,若是我在晚来一会儿,你怕是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