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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血书啊!
B市一中主教学楼后有一个小花园,俗称“后花园”。天气不错的时候,很多学生喜欢去那里看看书、打打牌、吃吃零食。
三月末的春天,后花园里的花渐次地开放,粉粉紫紫煞是好看,混杂的花香熏得人昏昏欲醉。去年冬天灰败下去的树木已生出新绿,嫩嫩的颜色令人眼前一亮,风一吹,细细软软的绿芽便劈头盖脸地落下来。
这样的春日美景,余微却没心思欣赏,坐在柳树下的她只顾皱紧眉头“欣赏”手中的一块白布。
啧啧……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血书啊!
下午一个陌生的男生大摇大摆地来到教室门外递给她了这个,那人拽到天边的表情让她接过时还回想了下她是不是得罪过这号人物或者欠他钱什么的。
余微凑近嗅一嗅,还能闻到淡淡的腥味,她抬起手,对着暖和的太阳眯起眼又看了一遍那上面几排简单的字。用血写成的字迹已经干涸,褪成比旁边的桃花粉深了好几层的暗红,有些骇人。
她冷冷地嗤笑一声,吊儿郎当地朗诵道:“余微同学,从第一次看见你,我就对你产生了好感。我觉得我们是同类,希望能和你交个朋友……”念到此处,她放下布条,低声说:“连情书都不会写,还玩血书这一套?可惜啊可惜,姐姐我不是电视剧里水灵灵的女主角……”
余微边说边摸出口袋里的打火机,把布条放到了火苗上方。
“同学,这里不能点火。”
有声音渐渐靠近,余微不以为然地把布点燃,才回头看向来人。
她首先瞄到他衣袖上别着的一个袖标。这学期学校说要狠抓德育,选了一批所谓的优秀学生在下午放学后巡逻校园,余微挑眉,看来这位也是其中之一了?
“同学,请问你几年几班的?”
来人走近几步,看一眼她手上还在燃的布条,一丝不苟地掏出纸笔准备记录。
余微不悦地站起身来,发现他比她高了好几公分,不像是初中生。因为男孩子发育比较晚,现在班上比她高的男生一双手就能数出来。走近后细看他,余微不由惋惜这位同学严肃的表情简直是他整张脸上唯一的败笔。
“几年几班?!”他再度开口,语气里有了些不耐烦。
余微注意到他握笔的手也在毫无节奏地敲打小本子,眼睛一亮,嘴角一斜送了他一个冷笑,把手里燃烧中的火布送到他眼前,故意说:“同学,在记下我的名字前,你不应该先灭火吗?”
他微微后仰了下身体,一双冷淡的眼睛从快烧到尽头的白布移上来,对上她的眼睛后又说:“名字、年级、班级。”
余微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开始剖析他的心理。嗯……他肯定不喜欢巡逻这差事,对她的行为本来不想说什么,但又想着尽早抓一个犯错的交差也不错,所以才这样不通融吧?
余微虽然被好多人说没心没肺,此刻心情莫名愉快,正准备好心肠认真回答问题,手上突来的灼热痛感却让她尖叫起来。
原来那布条已经烧得差不多了,最后的火苗烤得她的手指火辣辣得疼。她赶紧甩手,刚才自作孽缠了好几圈的布条偏偏赖着不走,急得她整张脸通红,另一只手想去解布条也被火苗逼退开。
慌乱无措时,旁边的人直接伸过手来按住她乱动的手腕,用小本子使劲扑打。
火在她指头熄灭。
他小心地解开绕在她食指上的残物,和着烧了边角的几页纸丢到几步外的垃圾桶。
余微吹着被烤得通红的手指头含混地说:“谢谢。”
对面的人重新拿起笔,淡淡地说:“说了这里不让玩火的。名字年级班级。”
余微难以置信看着他的一脸正经,半晌后,才无所谓地耸肩说:“余微,初二六班。”
“哪两个字?”
“多余的余,微笑的微。”
他抬头看她一眼,又低头一一记下。
余微倾身看他的字,即使只是用手垫着写,也依旧有锐气的轮廓,比他们班上那些字迹潦草得让人分不清楚草稿本和作业本的好学生好了许多。
他收了笔,转身就要走。
“喂!”余微不满地叫住他,他回头不解地看她,她叉着腰说:“你这人很没礼貌,我告诉了你我的名字,你也应该礼尚往来吧?”
“没那个必要……”他似笑非笑地说:“没听说警察抓人时还要向罪犯做自我介绍的。”
余微气结,又说:“你不会真把我报去政教处吧?”
“难道写着玩儿?”他目不斜视,侧脸骄傲得如余微昨天在杂志上看见的孔雀,“明天自己到公告栏看处罚通知吧。”
因为“救指之恩”而对他产生的那一点点好感瞬间消失,余微最讨厌这种迂腐顽固不懂变通整天给老师当眼线的好学生,当即拉下了脸说:“我一定去!”
说完余微越过他大步往园外走,政教处那些过家家一样的处罚算什么!
今天真是霉!余微想着今天来送信的那个高中部男生,心想以后见一次骂他一次,简直是衰神!
第二天的早自习,初二六班的班主任赵明把余微叫去了办公室。余微懒散地站在办公桌前,脚尖跟着脑海里哼着的歌打拍子,哼完一首歌后,赵明终于泡好了他的宝贝龙井,瞟一眼余微,“说吧,昨天怎么回事?”
“不知道您说的哪一桩事儿?”余微浅笑着反问,赵明也笑,靠在椅子上说:“听说昨天有高中男生来找你?”
“哦。”余微点点头,看来赵明还不知道后花园的事儿。
“余微啊……你们还小,很多事情不明白,你现在这样耍小性子,以后是会后悔的。”赵明又把以前的话搬出来重复,余微噙着微笑,默念:“你底子不错,现在回头好好学习还来得及,不要浪费了宝贵的学习时间,不要让你爸爸担心、老师痛心……”
几分钟的演讲下来,余微默跟着,一字不差,不禁暗暗地夸奖自己的记忆力。赵明停了会儿,换了个姿势,喝了口茶,又说:“听说送来的还是血书?你怎么不阻止?”
余微扑哧一笑,“老师,我怎么阻止?我又不是先知,要早知道那位同学要割破手指写这个,我一定阻止!我还不想费力去扔呢。”
赵明见她一脸无所谓,心里暗叹,最后只说:“你才初二,好好处理和同学的关系,不该想的不要多想。”
余微的耐心已到极限,嗯了声边转身边说:“我得回教室背书了。”
赵明无奈地笑,余微这个借口可找得不好,谁不知道她从不背课文?
血书事件在年级上传得沸沸扬扬,版本多得令人咋舌,余微毫不在乎,她的罪名太多,再加一条也没什么。
余微无聊地转着笔,听前桌的杜恒月颇有兴致地报道她听来的八卦:吴念,高一,长得不错,成绩不好,父母都在政府部门工作,这一年在高中部很高调……
等杜恒月终于闭嘴后,余微故意歪头天真地问:“所以呢?”
杜恒月察言观色,嘿嘿笑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
“嗯?”
“觉得他还不错,如果你……”
余微停下手中正在忙活的事,瞥杜恒月一眼说:“你要觉得他不错你自己上啊。”
杜恒月当即闭了嘴,心里有一丝委屈却又很不争气地觉得余微生气的脸很好看。
杜恒月天性爱美,美食美物美人都是她的宝贝,初一刚进校看到余微就喜欢得不得了,后来听说了余微的一些传言后更是佩服,便主动和她交朋友。
余微最开始冷冷淡淡的,没给什么好脸色,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杜恒月摸透了余微的真实性格后,一出苦肉计就让余微接纳了她,两人从此出双入对。
有些女生带着羡慕嫉妒和恨的情绪挖苦杜恒月,说她只是余微的一个小跟班,她也不在意。这时其实还是小孩子的余微,在更是小孩子的杜恒月心里,那就是女王!给女王当跟班,有什么不好的?
此刻她又受了余微的奚落,惯常的扁着嘴不说话,余微瞥她一眼,无可奈何地笑着说:“好了好了,我心情不好,不是针对你,你也知道我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的。”
余微玩伴不少,朋友却不多,最开始觉得杜恒月只是凑热闹往自己身边拱,慢慢看出她的真心,就放松了些警惕,更亲近后,她更是把杜恒月当亲妹妹,杜恒月一垂眼扁嘴,她就心软。
只怪她今天心情确实不好,余微默叹。
谁知让她心情更不好的还在后面。
下午赵明又把她拧出去,语气不似早晨的和蔼,气急败坏地说:“你昨天下午又干啥了?为什么公告栏有你的处罚通知?还要扣我们整班的操行分!余微,你就不能给我安分一天?!”
余微低头听着训,嘴角却藏着笑,她忐忑了一天不就是在等这个处罚吗!
放学后,杜恒月就拉着余微往办公楼跑。一楼的公告厅前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个子不高的杜恒月站在外围袋鼠一样跳上跳下,嚷嚷着:“微微,快挤进去看看罚你什么了!”
“你着急什么呀……”余微按住她,事不关己地站在一边等,“等他们看完了,咱们自然能看到了。”
前面的人发现了余微,很识趣地停了刚才的议论,还自发地让开了些,杜恒月拉着余微顺利挤上前。
这公告还有其他学生的处罚通知,杜恒月快速浏览了一遍,终于在角落处找到了余微的名字,看完后不屑地护短道:“不就是玩了个火吗?又没引起火灾,要不要处罚得这么严啊。”
余微在她的指示下才看到自己的名字。
余微,初二六班,于2001年3月20日下午放学后在后花园玩火,严重违反了校规校纪,扣除其所在班级三月操行分一分,罚其打扫办公楼厕所一周。
余微忍不住脸部抽搐,谁制定的处罚措施!让她写检讨罚站什么的都可以!打扫厕所?!亏这些人想得出来!
怒火中烧的余微抓住杜恒月,“办公楼有几楼?”
“……六楼。”
余微瞪大眼睛,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谁啊?”杜恒月拉着她退出来,正要细问,眼角捕捉到一个身影,连忙招手愉快地叫道:“哥!”
余微低着头正在思考,眼前突然多了一双鞋,然后头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你在这里干什么?”
她猛地抬头,面前这个正在别袖标的人不就是她正在咒骂的人吗?!
不过……恒月刚才叫他什么?!
哥?
她怎么不知道杜恒月还有一个哥哥?!
他自然也看见了她,嘴角微扬说:“你还真来看了?”
余微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一言不发。
“你们……认识?”杜恒月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人。
“不算认识。”男生说得保守
“怎么可能?!”女生气恼地瞪眼
听语气就知道谁对谁更不满了。
“噢……”被余微吼了的杜恒月缩缩脖子,无辜极了。
“恒月,我先走了,你早点回家。”男生无视头顶似在冒烟的余微,闪人了。
杜恒月挥手拜拜,扭身看看余微不善的脸色,嗯呃了半天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心,主动招供:“他是我堂哥杜恒泽,高一一班的……”
杜恒月瞄一瞄余微的脸色,继续说道:“堂哥成绩很好,我爸爸老让我向他学习,他每天还会来我家帮我订正作业。”
余微冷笑了声,她猜得毫厘不差吧?果然是好学生,做着一样的事情,戴着同样的面具。
“那个……”杜恒月大胆假设道,“我哥最近在做那个值班,昨天不会是他……”
“嗯哼。”余微点点头,仰头看看这六层办公楼,一字一句地说:“你哥果然很好……很好。”
杜恒月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呃……这春天傍晚的微风,还真是凉啊。
第二天余微走岗上任,下午放学后就往办公楼走,一个冒冒失失的人从身后跑来,直接扑上了她的背,她光听脚步声也知道是谁,一把把杜恒月拉到面前来,不悦地问:“你瞎跑什么?!”
“我……我陪你。”杜恒月喘着气说。
“你是想帮我呢,还是想替你哥赎罪?”余微玩笑道:“听话,回家吧……你哥找你做功课时找不到人又是我的错了。”
“没关系!他今天也还要巡逻呢,我肯定比他先到家……六个厕所你一个人做要做到什么时候啊?你回家太晚也不好吧。”
余微一时语咽,她回家晚不晚有谁在意呢?
那个家……曾经有欢声笑语,曾经和谐美满,现在只剩下一个空壳子而已。
余微吞了吞口水,拍拍杜恒月的肩膀,板着脸说:“赶紧回家,不然我要生气了。”
杜恒月看了她好一会儿,瘪着嘴说:“好吧。”
余微其实是很怕寂寞的人,看上去喜欢独来独往,但如果能有一个人陪在身边,她总会不动声色地开心,这一点杜恒月也是亲近后才发现的。
余微家里的事情,杜恒月最初也是听说来的,她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开,爸爸是一个什么公司的小职员,经常出差,所以余微一个人在家是常事。
杜恒月对余微的崇拜最开始无疑是从她的美貌和叛逆的个性开始的,现在了解越多反倒越来越心疼她了。
杜恒月是独生子女,从小受尽宠爱,衣来张手饭来张口,她去过余微家几次,余微都是自己熟稔地忙里忙外做饭打扫卫生。某种层面上,和余微的亲近,提前让杜恒月开始懂事,在家偶尔也会帮忙做家务了。
她做这些,会得到大人的称赞和更多的零花钱,余微呢?
大家看到的只是她坚强冰冷的面具,有谁尝试过去了解真正的她呢?
虽然只是打扫厕所这样一件小事,杜恒月却前所未有地为余微感到不平,一时之间对从小喜爱亲近的堂哥产生了讨厌的情绪。
当天杜恒泽一进她的房间,她就嘟着嘴往外推他,杜恒泽不解地扒住门框哭笑不得地问在他胸前乱拱的小朋友,“你这是干啥呢?”
“哟……谁惹你生气了?”杜恒泽弯腰看她,杜恒月小手一指,“就是你欺负我!”
“我怎么欺负你了?”杜恒泽无语地问。
“你欺负微微就是欺负我!”
“哈?”杜恒泽茫然地看着又激动起来的堂妹,“哪个微微?”
“就是因为你打小报告,微微才被罚打扫卫生的!”
“哦……”他反应过来,后花园那个女孩子,“你和她很要好吗?”
“当然!”杜恒月下意识抬起了下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杜恒泽嗤笑一声,“要是叔叔知道你和那种学生交朋友,不教训你才怪。”
“什么叫那种学生?”杜恒月的怒火又被点着了,“微微可是好孩子。”
好孩子?
杜恒泽脑海里浮现出那天在后花园看见的那张脸,是好孩子的模样,可她的眼神和言行举止,哪里像好孩子?他如此想着,不由自主皱了眉头。
这样一个细小的动作让杜恒月捕捉到,她更是火冒三丈,把她亲爱的堂哥按坐在椅子上,自己也拖了把椅子面对面坐下,很认真地说:“你不要误会,微微她……”
一个小时后,客厅里的叔叔婶婶看见杜恒泽出来,不安地问:“今天怎么这么久?恒月错了很多?”
“没……没有,我和她聊了会儿天。”杜恒泽打过招呼溜回对面自己家,心想这哪儿是聊天,分明是强制性洗脑!
不过……那个女生真的如恒月说的那么可怜?
被妈妈抛弃,被爸爸无视?
小学时因为被老师骂笨体罚什么的,才从此厌恶学习?
第一句虽不假,第二句很明显是杜恒月私自编造的。
余微这个名字,他倒也不是没听说过,只是从来没放在心上,更没见过人,今天关于她的信息一股脑地涌上来,再和记忆里那张脸对上号,她的形象突然立体起来……
他看见她的时候,她侧身对着他,打火机的火苗正闪着微弱的光。她穿着还算规矩的服装,披肩的半长头发挡住了她的脸,所以他以为是哪个不懂事的小女生在玩火。
可当她回过头来,手里提着已经被点燃的布条,桀骜地看着他说话时,他才领悟这个人并不如她五官所呈现出来的那样温顺。
她的五官很漂亮,讨喜的、不具任何攻击性的漂亮,眼睛大而有神,鼻梁很挺,使得整张脸更有轮廓,而且看得出来年纪比他小,还没完全长开,眉眼间的稚气也被她刻意的眼神举止强行压了下去。
杜恒泽本来对巡逻这一套很是讨厌,只是被迫推到了这个位置。放在平时,别说是烧那么一个小布条,就算是打群架他也觉得与他无关,可看见她那么挑衅地看着自己,突然就觉得不能忍受。
况且撇开这些私人情绪,他还算秉公办事吧?那么她被罚打扫卫生有什么好委屈的?恒月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魔咒,用得着这么帮她说话吗?
单亲家庭的孩子那么多,也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一样用幼稚的叛逆来报复吧?杜恒泽一向看不起无病呻吟的人,家庭不和生活不易的人难道不是应该更加努力吗?
这样一细想,在短暂的同情后,他对余微的印象又回归到了第一印象——不自量力的骄傲、无理取闹的玩酷。
一周的卫生处罚,真正做完后也不过那么回事儿,解放后的第二天,余微哼着歌来上学,在楼梯上和同学嘻嘻哈哈,余光里却瞥到另一个人。
杜恒泽就走在斜后方。
余微和他的目光对上了一秒,又立马转开,心想她聊她的天,又没说他坏话,他用得着皱着眉一脸厌恶的模样吗?
走进教室,杜恒月正站在讲台边兴致勃勃地和周围的几个女生讨论着什么,看见她后激动地跑过来说:“微微,愚人节快到了!”
“哦……”余微不咸不淡地应一句,什么节日都与她无关。
“我们在商量怎么整人呢!你有没有好的想法?”
“整人?”余微眼睛一亮,挑眉问道,“以前都有些什么方式啊?”
“最常见的么,就是在人背后贴条啊,对谁谎称老师叫你去办公室啊……”
“停!”余微举手作投降状,“这样幼稚的招式真有人信吗?”
“当然!”杜恒月嘿嘿笑,“听说上当的还不少。”
“……都是些做贼心虚的。”余微讪讪地回,心却想自己虽是办公室常客,愚人节那天也要加倍小心。
“现在愚人节还是表白的好机会。”另一个女生说,“跑去对喜欢的人说我喜欢你,如果他表现得那什么,就说今天愚人节我骗你呢,不会丢面子。”
“……这个倒是不错的创意。”余微颔首,一会儿又说:“可惜啊可惜,我们都没表白的对象。”
“我看你那天会收到很多这样的表白。”杜恒月摸着下巴一脸幸灾乐祸。
余微沉吟一会儿,突然诡笑起来。
四月一日当天,余微大摇大摆地打着哈欠出现在教室门口时,早自习已经将近尾声,英语老师的脸色很不妙。余微也前所未有地觉得对不起老师,如果早前认真听老师的课,昨晚她就不会为了那么一两句英语纠结到十二点了。
课间操结束后,余微找到关系还不错的一个女生当邮递员。
“高一一班是吧?”那个女生向余微确认。
余微点头,“对的……”还万分苦恼地说:“哎,我也是帮别人递信,但他认识我,我就不好出现了,麻烦你了。”
杜恒泽听同学说外面有人找他时,正在做眼保健操,班上许多同学都戴上了眼镜,他可不想这样。
由于同学语气里的暧昧,他早就猜到来找他的是女孩子,可没想到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面孔,还以为会是恒月那丫头呢。
“请问你是杜恒泽同学吗?”
“是。请问……”
“这个……”女孩子塞给他一个信封,抬头看见他有些迷茫的眼神,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我给你的,是我同学的朋友。”
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杜恒泽进了教室,扒开八卦的好友李征,不以为然地把信封扔进了书包。
后两节课余微的心情特别好,惹得杜恒月写了个纸条扔过来。
“你整到人了吗?笑得那么开心。”
余微在课桌下踢了踢她的凳子,往下按了按自己的嘴角。
放学后余微在校门前几个路口和恒月分了手,又慢条斯理地往回走,学校里还留着一条让人开心的大鱼呢。
可当她鬼鬼祟祟地来到鲜少造访的高中部教学楼天台,探头探脑窥视了一圈,也没有发现目标人物。
“不会吧……”她低声自言自语,“那种书呆子不是应该很好骗的吗?”
她又在宽敞的天台转了一圈,确定他真的没来后,恹恹地往楼下走。
她果然没有整蛊的天分。
余微带着莫名的低落走到一楼大厅,转角处突然传来一阵嬉笑声,几个人吵吵闹闹地往她这边走过来,她瞥了一眼,赶紧加快脚步。
“余微!”可脚步还是不够快,身后已经传来叫声。
她当没听见继续往外走,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后,她的手臂被拽住了。
余微深呼吸,无可奈何地回了头,严格说来只有一面之缘的吴念同学满眼惊喜地看着她。
“真巧。”吴念同学自以为很有魅力地眨眨他天生的桃花眼,“一起吃晚饭吧?”
余微还没开口拒绝,后面走上来一个很勇敢的女生,直接挽住了吴念的手臂,之所以说她勇敢,是因为才刚刚四月,夏天还远着呢,这位同学已经穿上了超短裙,大方地裸露出白嫩的两条小细腿。
这位勇士瞄了余微一眼,抬抬下巴,懒懒地问:“她谁啊?”
“一个好朋友。”吴念故意说得很暧昧,余微忍无可忍地甩开吴念的手,淡淡地说:“我没觉得我们是好朋友,抱歉,我要回家了。”
吴念还要挽留,那位勇者很帮忙地拉住了他,鼻子里冷哼一声,对着余微的背影大声说:“真有自知之明。”
余微头也没回,依稀听到吴念有些忿忿的责怪声,和女孩子软糯糯的撒娇声。
不知道是祸不单行还是上天终于眷顾她,走到校门,杜恒泽竟然也推着车站在那里。余微加快了脚步,确定他看见了她后,才稍带吃惊地说:“你还在学校啊?”
他轻轻点点头,停了一会儿又说:“你知道的……那个巡逻。”
说起巡逻,余微脸色一变。
她的脸色变化很有趣,杜恒泽又玩笑道:“……你这么晚还在,是换了个地方玩火吗?”
余微干笑两声,没话找话地说:“愚人节快乐!”
“哈?”杜恒泽傻眼,她说话也未免太跳跃了。
余微对着他茫然的脸扮了个鬼脸,轻快地说:“问恒月好,我先走了。”
她扔下这句匆匆消失,杜恒泽站在原处挠头,纳闷道:“你们不是天天在一起吗?”
当天杜恒泽照例来到杜恒月房间,很善良地传了话,“余微让我问你好。”
“哈?”杜恒月的茫然比当时的他犹甚,“你们怎么遇上的?”
“在学校门口碰巧而已……”
“不会吧?微微今天很早就和我一起回家了啊。”杜恒月疑惑地说。
杜恒泽愣了下,摇了摇头,“别说她了,今天的功课做好了吗?把我的红笔拿出来。”
杜恒月哦了声,在他书包里摸文具盒,却摸出一个粉红的信封,哇的一声叫出来,“哥你也到收情书的年纪了啊?!”
杜恒泽瞟了那个信封一眼,“想看你就看,别拐弯抹角地挤兑我。”
被他看穿了心思,杜恒月反倒不屑地把信扔到桌上,摸出文具盒边拿笔边说:“谁稀罕,我看的情书多了去了。”
“是吗?”杜恒泽接过笔习惯性地转起来,好笑地问,“你收过很多情书?”
“不是我啦。是微微的,都是我帮她看。”
杜恒泽停了转笔的动作,淡淡地哦了声。
订正完功课,杜恒月又拉着他说她们今天一起整了谁谁,很是骄傲的模样,杜恒泽哭笑不得,幸好他没进入这丫头的黑名单。
临走收拾东西时,杜恒月拿着那封信扭扭妮妮地说:“哥,你还没看?我帮你看吧!以我熟读万千情书的水平,给你鉴定鉴定!”
“看吧看吧。”杜恒泽大方地挥手,不是她拿出来,他都快忘记这封信了。
“啊!”恒月刚展开信就是一声尖叫,杜恒泽挑眉问:“写得很好吗?瞧把你惊的……”
“不是不是……”杜恒月摇头,思考了会儿又问:“这信谁给你的啊?”
“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子,看上去比你还小。”
“奇怪,不是微微给的啊?”杜恒月小声嘀咕,却被杜恒泽抓住了字眼,“余微?”
杜恒月低下头,心思百转千回,这字迹分明是微微的,她在愚人节写情书给她哥约时间见面,明显是准备整他,她如果把微微供出去,会不会太没义气了。
但是……以她哥这么聪明的脑子,刚才她那一句恐怕早就泄露了天机!
手中的信纸被抽走,杜恒泽快速浏览完,竟大笑起来。
杜恒月抬头不解地看他,他扬扬手中的信纸,“这个是余微写的吧?以为我看了会相信,然后傻乎乎地在她说的地方等到天黑?”
杜恒月嗯呃了半天,她实在想和想出如此幼稚的整人方法的人划清界限,可那人是她亲爱的微微啊!于是她委婉地说:“她不是很擅长这种事。”
杜恒泽赞同地点头,“很明显,她更擅长玩火。”
杜恒月默然,目送亲亲堂哥哼着歌走人。
洗漱完毕躺上床后,杜恒泽又瞥到书桌上的信封,想起今天在校门口遇到她时的情景。她贤淑的五官真的太有欺骗性,如果他对她一无所知,大概会因为她的外貌和不说话时散发出来的温柔气质而生出好感,然而就算现今,他清楚地知道余微所有的劣根性,想起她,也还是忍不住微笑。
他进一步想起她的自我介绍,多余的余,微笑的微。
多余的微笑吗?
原本愉快的心情突然低落下来。
他想,余微也算不上什么坏孩子,只是因没有得到应有的宠爱而寂寞罢了吧。
那封信余微还是用英语写的,大抵意思是:我对你一见钟情,希望能和你交朋友,今天下午放学几点几分在高中部教学楼天台等你,不见不散。寥寥几句,他能看出来的语法错误就不少,真是难为她了。
彼时杜恒泽的英语水平都好不到哪里去,他对着那句“I like you when I know you”看了半天,总觉得奇怪,自己却也做不了很好的修改。
多年后,他才知道一见钟情的正确说法。
Love at first sight.
愚人节后,她没时间也没兴趣再找杜恒泽麻烦,因为她被吴念缠上了,自顾不暇呢。
周二上完体育课回教室,她的课桌里就多了一封信和一朵不知道从学校哪个花坛里摘来的无名红花。
杜恒月一把抢了过去,看着信封说:“这字迹有些像上次送血书的那个……叫什么名字来着?”
“吴念?”
“对对……”杜恒月连连点头,奇怪地说:“他又送信来干什么?”
余微耸耸肩,她还想知道呢。
她以为吴念这人随着血书的消失,就已经和她无关了,怎么又来了?
余微虽被称为麻烦制造者,对某些麻烦却是避之不及的,倒是杜恒月,已经很熟练地把信拆开瞄一遍再哈哈笑着递到她眼前了。
原来吴念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她烧血书的事情,说什么只是想和她交个朋友,以为她这样有个性的人会喜欢这样特别的方式……现在也算是认识了,血书的事就不要再提,有机会大家一起出去玩。
杜恒月攀在她肩上,啧啧道:“这位大哥会不会太执着了点?”
余微折好信,连同那朵兴许会害她被罚款的花扔进了垃圾桶。
谁知这封信只是开始,她开始频繁地“巧遇”吴念。
初中部和高中部基本上井水不犯河水,哪怕教学楼相连,却是两个完全独立的区域,只有在学校大型活动或者在上下学高峰期才能看见初高中的学生混在一起。
然而在篮球场碰见吴念一行人好几次后,余微开始思考传说中炼狱般的一中高中部是不是徒有虚名?为什么吴念同学还能这么悠闲?
全身都是八卦细胞的杜恒月,解读事件的角度明显不同。
回家的路上,再度“巧遇”吴念且同行一个街区后,杜恒月似笑非笑地对余微说:“以前说喜欢你的那些人,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吴念还真是难得的行动派……你要是不讨厌他,也可以交往试试啊。”
余微赏她一个爆栗,一本正经地说:“什么交往不交往的,我们才初二呢!”
“切……”杜恒月不以为然,“初二怎么了?你没看到那谁和那谁谁,整天出双入对,也没见老师说什么。”
“哦?”余微皮笑肉不笑地反问:“那么杜恒月同学,如果我和谁谁那样出双入对,你觉得老师会不说什么吗?”
杜恒月鼓了鼓嘴巴,无话可说。
余微是不相信什么爱情的,不管是少年真心诚意说的‘喜欢你’,还是电视剧里撕心裂肺喊的‘我爱你’……都是不能长久的。
当初再浓烈再深厚的情感,总有一天会耗尽。
这是单亲家庭带给她的最初的爱情观,不可能轻易抹杀掉。
她还记得在很远很远的小时候,爸爸妈妈在晚饭后牵着她散步,一路上遇见许多街坊邻居,大人们停下来说话,她就安静地站在旁边听。
偶尔话题的主角是她,叔叔阿姨伸手来捏一下她的脸,她很开朗地对他们咧嘴笑,得到叔叔阿姨表扬后,爸爸妈妈的笑容和看着她那骄傲和宠爱的眼神,还那样清晰。
但是她已经记不清,是从哪一年开始,家里的笑声逐渐被争吵声取代,妈妈的抱怨越来越多,爸爸抽烟喝酒越来越频繁,她也越来越沉默。
曾经矢志不渝的感情还是变成了对彼此的消耗。
她八岁的那年暑假,一声震耳欲聋的摔门声为这样的消耗划上了句点。
余微站在卧房门口,看着何安裕坚定地拉开门,轻盈地跨出去,她背影随着飘扬的裙角消失在门缝,很短的一个过程,却深刻地留在了余微的脑海里。
那时已经爱上了烟酒的余海埋头坐在沙发里,地板上布满烟蒂,余微一步步地走过去,视线越来越模糊。
最后她在离余海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来,抹了抹脸,转身回到卧房,摔上了门。
可惜……仿佛一夜长大的她靠着门无声地流着眼泪时还在想,可惜自己卧房的门没有大门那么厚实,连摔门的声音都没有何安裕的响亮。
第二天余微光荣地睡过头了,打车到了校门就开始狂奔,还不忘低咒昨晚那该死的梦,和梦里那个她已经五年未见的母亲何安裕。她以前迟到,绝不会如此慌张,但最近早操的纪律抓得很严,如果她又让六班被扣分,赵明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无奈最近她实在霉字当头,刚猫着腰走到操场后沿就被叫住了。
她回头一看,冤家路窄的杜恒泽同学又一脸严肃地拿着花名册门神一样站在梧桐树下。
这次杜恒泽不用反复问她的班级信息,直接翻到初二六班,找到她的名字,没有直接下笔做记号而是看着微喘的她问:“为什么迟到?”
余微叉着腰缓了缓气息,不怎么耐烦地说:“你直接写我迟到就完事了,啰嗦什么啊,我走了。”
转身手臂就被拉住,正不爽的余微深吸一口气回过头来,瞪着他冷冷地说:“你要不要这么烦?!”
“这是要求的程序。”杜恒泽没有松手的意思,眼睛在她脸上游移着,看出她的怒气已经到了临界点,温顺的眉眼间终于看出一丝戾气,但他还是很公式化地说:“要做记录的,请配合一下。”
为什么迟到?
因为梦见往日和睦的家庭和家庭的破裂,所以半夜惊醒辗转难眠,最后迷迷糊糊睡过去,早晨闹钟响了都毫无知觉,也没有人准备好香喷喷的早餐带着笑容来叫她起床。
这样的原因,打死余微也不会说,至少不会对一个陌生人说。
广播表明早操已经进行到跳跃运动,余微控制着在心脏里碰撞的愤怒和悲伤,甩开他的手,无所谓地说:“随便你怎么写!”
说完她转身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反正操都快做完了,她干脆缺席。
“那我写你前晚因钻研如何写好一封英文信睡迟了,可好?”带着轻微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余微一愣,黑着脸转身又走到他眼前,仰着头看他,一字一句地问:“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帮你想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余微眯起眼,发现他居然在笑,这是他们仅有的几次见面中,他头一次展露出温和友好的表情,悲哀的是,这温和友好却是建立在嘲笑她的基础上的。
余微咬牙切齿地说:“那我谢谢你了!再见!”
这次她走得头也不回。
她甚至后悔刚才的回头,这样无异于不打自招。
杜恒月这个该死的叛徒!
“喂……下次如果还要写类似的信,我可以帮忙。”杜恒泽看着她气呼呼走掉的背影,大声说。
余微的步子顿了下,马上又更快地跑走了。
杜恒泽好心情地笑起来,低头看着手中的花名册,念了一遍她的名字,收起了笔。
为了答谢她娱乐了他,徇私一回又如何?
这一天,余微没等到赵明的怒吼,很不习惯。下午一放学,杜恒月就风风火火地走了,说是今天家里有重要的客人。余微情绪低落,低着头一个人慢慢往楼下走,眼前突然出现一双,不,是好几双漂亮的球鞋。她往旁边走,那些鞋子也往旁边挪。如此一个回合,她觉出什么,抬头一看……三个女生,她只认识为首的,是常常跟在吴念身边的那个女孩子。
余微心里便有些明了,但仍装着糊涂说:“同学,麻烦让一让。”
她试图从她们中间走过,可人家摆明是来堵人的,哪里会让道。余微走得晚,楼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寥寥几个人看见高中部的女生过来找麻烦,已经躲得远远的了。
余微无奈,抱着双臂斜着眼问:“你们找我?”
为首的女孩子冷笑一声,靠过来在她耳边说:“是啊,我们找的就是大名鼎鼎的余微小姐。”
最后两个字她咬字咬得特别奇妙,成功地让余微皱起了眉。
“有事吗?杨洁……”余微终于回忆起她的名字,平视着她,第一次感谢发育期噌噌往上长的身高。
“换个地方说。”杨洁话音刚落,后面的两个女孩子就很亲热地挽着余微往下走。
余微还以为她们有什么有创意的去处呢。当她站在办公楼顶楼的女厕所时,抑制不住地轻笑出声。
“笑什么?”没有了外人,杨洁的语气开始不善。
余微摇摇头,靠在隔间的木门上,看着对面像模像样抱着手臂眼神凶狠的几位,轻松地问:“现在可以说了吗?”
杨洁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遍,冷哼道:“近看也不过如此么,根本还是个小孩子。”
余微赞同地点点头,她还有两个月才满十五岁,是挺小的啊,只有恒月那臭丫头总说她太早熟,夸张地说她86年的人,68年的心。
“本来我也不认识你,只是吴念不知道怎么就对你感兴趣了,我出于‘爱屋及乌’,也好好地了解了下……”杨洁盯着她说得很慢,“老实说,我还挺喜欢你的,如果不是……”
后面的话,大家心知肚明。
余微无奈地说:“如果是因为吴念,你大可不必来找我,问题根本不在于我。”
杨洁有一丝恼怒,如果找吴念有用,她还用来这里?!余微虽然比她小两岁,杨洁却觉得她此刻无奈的眼神像一个长辈在嘲笑她的幼稚。
杨洁暴躁起来,直接上前揪住余微T恤的领口,威胁道:“吴念我自然会看着,只是请你,余微小姐……”这两个字的发音再次让余微皱眉,“请你不要有事没事在他面前晃,男生么,对神秘的诱惑没有什么抵抗力,哪怕……只是在装神秘呢。”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余微对杨洁这样的人的限度,虽因觉得她可笑而拓宽不少,但仍旧是极其有限的。
余微扒开杨洁的手,也不再给好脸色,“那你去吴念面前展示一下你那不容易被人发觉的吸引力,这样也算是帮了我的忙。”
“你拽什么拽!”杨洁还没有开口,她后面的亲卫队先反驳起来,还顺手推了余微一把。
余微猝不及防,背撞在门板上,有点疼,她冷眼扫过走上前来的“左右护法”,强压着骂人的冲动,转身走人。
她也不是没打过架,但为一个不相干的男生打架太可笑了。她既然答应和她们来这里单独说话,就已经有被呛声的心理准备,没想到这些人不止动口还动手,她可不想和她们一起登上一中八卦头条。
但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她刚走了两步,披肩的长发就被人拉住狠狠往后拖,她下意识地痛叫一声,眨眼间双手也被另一个人挟制住,拉着她头发的人把她送到杨洁面前,她忍着头皮被拉扯的痛,深吸一口气说:“杨洁,你非要搞成这样?!”
杨洁公主一样站在她面前,“谁让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只是小教训,如果以后你再和吴念见面,我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左右护法大概觉得她是钉板上的鱼,挟制松了些,余微盯着杨洁冷笑,“自己套不牢男人,不反省反倒来找我麻烦,真是可笑!”
“你!”杨洁气红了脸,右手迅速抬起……
“你们在干什么?!”伴随着这声大吼,一个人影冲进来,捏住了杨洁的手腕。
余微无法不吃惊,这位杜恒泽同学为什么就是阴魂不散呢。
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趁着杨洁三人发愣,余微奋力往后退,背后押着她的那个人后腰撞到洗手台的棱角,痛呼一声当即松了手,旁边拉着她头发的女生慌乱起来,余微重获自由的双手在她手腕某根筋上使劲一捏,这位也放了手。
这一串动作发生得太快,杜恒泽有些茫然地松开了杨洁,但看那三个女生又要去围攻余微,他一把把余微拉到身后,用他惯常的严肃语气说:“同学,这里不能打架,请问你们是几年几班的?”
余微扑哧一下笑出来,他就只有这种台词吗?
杨洁看了看杜恒泽的袖标,料想杜恒泽并不认识同年级的她们,她便再瞪了眼余微,“别忘了我说的话。”
威胁完后杨洁带着她的左右护法扬长而去。
余微目送她们离开,慢慢用手指爬梳好凌乱的头发,扯扯滑到肩膀的领口,从地上提起自己的包拍了拍,自顾自地边按摩头皮边骂骂咧咧地往外走,今天真是霉透了!肯定是因为昨天梦见了何安裕!
到了二楼楼梯的转角,余微终于抬头对一直跟在她后面的人假笑:“杜恒泽,今天你的巡逻范围变了吗?”
“是啊,不过似乎不管在哪里都能遇见你。”杜恒泽走近,和她并肩下楼梯。
其实他是从办公室拿了袖标出来,看见几个人架着她上楼才跟上来的。谁知她们进了女厕,他犹豫了会儿正要下楼,就听到了她的叫声。
杜恒泽看着两人相同的脚步替换,过了会儿开口说:“以后别一个人跟别人去偏僻的地方。”
余微停下,侧身好笑地问他:“这个你也管?”
“我是为你好。”
“那我谢谢你啊……”余微嗤笑,“你今天不碰巧出现,她们也不能把我怎样。”
“是吗?”杜恒泽明显不赞同,“我怎么看见那个女生耳光都快扇下来了?”
“我正准备踢她呢,你就出现了。”余微不以为然地说:“一看就是装腔作势,我敢打赌她们从来没有打过架,我再花拳绣腿也比她们好。”
“说得你很有经验似的。”杜恒泽失笑。
“当然!”余微顺口接下,看到杜恒泽脸色突变,自觉失言,又沉默了下来。
走出办公楼,余微大方地挥手说拜拜,杜恒泽看了看她身后的某处,边扯袖标边说:“你等我会儿,我送你回家。”
“哈?”余微看着他快步跑向办公室的背影,低声嘀咕:“用得着这样吗?”
四月的黄昏,晚霞映得天空一片暧昧,余微数着办公楼前的小花钵,交替着说着‘等他’和‘不等他’。
不一会儿,杜恒泽拿着书包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她面前,“走吧。”
余微微张着嘴,把最后一个“不等他”咽了回去。
余微今天没骑自行车,杜恒泽知道她肯定不会让他载,便也没有去取车。
两人走出校门,感觉跟在后面的那几个女生消失后,杜恒泽才问:“你常……使用你的花拳绣腿?”
“还好……”余微明显不想和他多谈,他又不是她什么人,哪怕他今天碰巧救了她。
“你总是这样……”杜恒泽寻找最合适的词语,“不易亲近吗?”
其实他想说她为什么总是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难道你不是?”余微好笑地反问,她可是做了功课的。
杜恒泽同学成绩优异,性格却乖僻,在班上很少与同学交流,喜欢独来独往,讨厌集体活动。
杜恒泽被她这句话堵住,好一会儿才说:“恒月还老说你很好相处,看来是骗人的。”
“恒月从不在我跟前提起你。”她淡淡地回,暗示她对他并不感兴趣。
杜恒月确实从不在她面前提杜恒泽,大概是觉得他让她气得史无前例地想在愚人节整人,如果提,只会让她更不高兴。所以关于他的信息余微都是通过其他渠道知道的。
“……你和我倒挺像的。”都有些沟通无能,杜恒泽极有自知之明却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地说。
“请不要侮辱我。”余微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路,“我想我们该分路了。”
“我也这样认为。”杜恒泽无所谓地说,本来还想送她到家门口,但看她这样的脾气,他非常确定刚才那几个女生就算再挟制住她,也会被她气得半死。
回到家杜恒泽还是有些郁郁,干脆直接去叔叔家,进了杜恒月的房门就说:“恒月你以后千万不要在余微面前提及我的任何事情!也不要在我面前提她的名字!”
杜恒月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他,然后小声地说:“我本来就没有提,是你问我才说的,你看微微从不问你,我就没提过你……”
杜恒泽一个冷眼过来,杜恒月缩了缩脖子,仍不放弃地嘀咕道:“本来就是你自己喜欢问嘛……”
杜恒泽面上一红,清了清嗓子说:“把你作业拿出来我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