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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虫几乎是本能的钻到了土里,他觉得有道灵力已将它牢牢锁住。它无论钻到哪里,都如同被猫戏耍的老鼠一般无用。一道冰冷的细藤将它缠住,从土里拽了出来。一条细小如蚯蚓般的白虫子被细长如柳的枝条牢牢绑住吊在半空之中,如同垂钓的钓饵。
小虫觉得身上的藤条越收越紧,几近将自己缠成两段。他瞪大了双眼看了看四周,那些四散兔子的早就被一一抓住,支离破碎的尸身跌散在四处,到处是兔子的哀鸣声,犹如浴血的屠宰场。
那些开了灵智的兔子,同他一样被绑到了半空中,开始被怪树吸走血液与灵力。而最初的那只三阶灵兔,已被裹成了一只蝉蛹,不见动弹。小虫觉得自己的灵力正在流逝,他那么弱小,若是被树多吸几口自己的小命不得交代了。
他要反抗。他几近红了眼,看了看将自己缠的不能动弹的藤条,大口咬住,用他锋利的牙齿,如进食一般大口咀嚼。他虽是条肉虫,可他的牙齿却是相当锋利。坚硬如桐少的种子,他也可以一口一颗毫不费力的嚼食,此时这些藤条在他眼中立即被看成了食物,拿出了他越吃越强大的无上信念,这颗怪树在他眼中便被规划成了食物一类。
奠柏是颗食人柳。他自开启灵智起便生活在这片暗林之中。长久的岁月让他记不起自己的传承,也或许,他根本并没有传承。他不知该如何修炼,这暗林里的树木终年不见日月,灵气稀薄,他觉得自己能成为暗林里第一颗开智的树木纯属幸运。暗林里的岁月枯燥乏味充满绝望,他开启了灵智却不能修炼,孤寂的长久岁月于他成了折磨。遇到第一只开启灵智的灵兽是五十年前,那是一只漂亮的小鸟,刚开启灵智不久,整天叽叽喳喳的说着话,使这片绝望的暗林多了一丝有趣。
鸟儿从不靠近他,只是围着他打转,告诉他许多他不曾知道的事。它告诉了他很多,他知道了外面的世界充满了灵气,每个灵物都可以吸收灵气修炼,修炼的阶级越高便越强大。等强大后,便可出了这片荒,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奠柏也想去看看,可他无法修炼,他只能老死在这里,如同一颗从来未成开过灵智的草木。
奠柏说,我永远都无法走出这片暗林,永远看不到外面的生命与景色,我不知道它们都长的什么样子,是不是同你一般有趣,不知道它们摸起来是什么感觉,我能摸一摸你吗?
灵鸟是他触碰到的第一只灵物。当他的藤条触摸到了它的羽翼,他猛然间知道了自己改该如何才能修炼。留下来,留下你的身体与灵力,这些都是我的养分。
灵鸟是他吃的第一只灵物,这让他踏上了修炼的第一步,所以,他一直记得它,记得它说的最后一句话。
在荒里,不准蚕食灵物。
不准么?不蚕食你们,便是让这天道蚕食我。是错么?我只为生,我有何错。是错便是这是这天道的错,是它给了我这张蚕食的嘴,不同寻常的身。哈哈哈哈——
突然间,他感到一股剧痛,就像是手被咬了一口,惊痛下他将那只灵物甩了出去,还未看清是什么东西,头顶忽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威压,使他心悸的威压,是绝对的强者。
“奠柏,你罪状滔天。”
一个人类自空而下。奠柏看不清他的修为,却感到一股威压几近让他无法呼吸,心底呼啸呐喊着想要臣服想要跪拜。是他原始的的草木意识想要屈服,这位大能定是已经化形的草木精无疑。
他神情凝重的看着眼前一身灰色道袍的人类,不惑之年清隽俊朗,黑发编成一股垂于脑后,尾端系着一片梧桐叶。他心里已经猜测到来者何人,奠柏虽没有传承,可他每吸收一只灵物便可得知它们的记忆,他知道这荒里有一位十一阶大能,自称族长,掌管着荒里的生存法则。
“司梧。”
他见司梧凝如深潭的眼睛暗了暗,“奠柏,我原以为你永远不可能会开启灵智。”
“是我的错。”他顿了顿继续道。“你本就是一颗邪恶种子,我一念之仁将你种在这暗无天地之处,原意便是不愿你开启灵智。作为草木留下你族一脉,是我的错。邪恶本就是这天道之中一环,有杀戮,有怨愤便有你的养分,何愁开启灵智。”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奠柏,我留不得你。”
奠柏桀桀的怪笑起来,周身所有的藤条如乱发一般张牙舞爪的腾起,犹如条条蓄势待发的青蛇。他的藤条如伞一般张开,露出粗壮的树茎之上那张巨大的嘴来,怪嘴时而发出笑声时而如同人类的嘴角一般带着嘲讽。
他的藤条想要缠住司梧,可还未靠近他一尺之内,便被他周身灵气截断,如同搅碎的破布袋子。奠柏忍着疼痛继续发起攻击,他没有传承无法学会攻击性法术,他唯一倚仗的便是一碰到便会失去灵力成为凡物的藤条。这次他将他的藤条注入了他的所有灵力,果然司梧的灵力没办法再轻易将它截断,可他也依旧近不了他的身,藤条一次次撞击着司梧周身的护体法印。果然是强者呀,自己还是太弱了,连反抗都做不到吗?
司梧从始至终都只是防守并未攻击,而奠柏根本无法想象自己能否在大能手底走过几招。所以当司梧的灵法铺天盖地而来时,他拼起自己的根基全力一抗,不过两三息间自己的防护罩便有了裂痕。他咬牙硬扛着,自行散去了所有藤枝只为用尽所有力气护住树茎。他并不太明白自己明知是无用的反抗还死守的到底是什么,可当他的根茎传来一阵剧痛时,他无端的燃起了汹汹烈火。即便面对死亡时他都没有这么怨恨,他恨呀——
随着他的灵力罩破裂,他的恨同他的精魂一起湮灭在了万物中。只是可惜呀,究竟可惜什么,他再也想不起了。
奠柏的精魂已灭,司梧看了眼残破的食人柳,已不复当初。就像一棵已从根茎死亡的枯树,失了生机。他盯着奠柏的根茎处沉默半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