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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咸平:这就是因为当造成迷信的风潮之后,他透过M型社会其中一个边作为出发点,然后找到这些人,就是终极客户。所以他做事是循序渐进、精益求精、一步一个脚印跌出来的,那可不是一般的水平。我跟你讲,李一如果不搞这个东西,而是做企业家或者其他行业,也都能成功的。
王牧笛: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郎咸平:非常聪明的人。你看,我今天花了这么多的时间,找出各种理论才能解释他的所有行为,可见他的“水平”是很高的,你不要小看他。
王牧笛:您也算为他解读了。
郎咸平:对,我还在帮他解读,证明我们的水平远远不如他。他创造出一个新的时代,我们节目在后面跟着解读他为什么这么干。
王牧笛:他当时刚出道的时候认识了当地的一个副市长,他走到哪儿逢人就说我跟某某副市长很熟。别看是道医,他搭关系,后来慢慢火了以后,开始跟更多的名流交往。他把这些当作自己的一个资源,来迅速发展自己的道医产业。
郎咸平:这种事情我们大家也经常干,但干得没有他到位。
王牧笛:其实道医这个道,道教并不反对财,道家修行的四个法则里面,财是排到第二位的。而且南方各个省都有道商,就是信道的这些商人,所以说他也形成一种天然的结合。但是如果说咱们跟在其他媒体后面再对李一踩上一千万只脚,我觉得没多大意思。
郎咸平:我们是用理论来解读李一为什么能够成功。
王牧笛:对,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想做一个反思,就是刚才说有神,那首先得造神,这些民众的心态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我们缺少的究竟是什么
我们老百姓是非常需要公信力的,因为我们对很多事情都是一知半解的,所以一个有公信力的学校教育,一个有公信力的医疗机构对老百姓来讲非常重要。如果你都不能提供的话,老百姓自然而然会寻找一个他们认为有公信力的东西,而这个时候李一就应运而生。
郎咸平:有一件事情特别有意思,看看卖书的网站,你会发现最畅销的100本书没有一本是我的,是谁的?一半是养生,一半是如何教育小孩子的。
王牧笛:就是说现在的民众有一种功利主义的阅读需求。
郎咸平:我举个例子,有一本书叫做《好妈妈胜过好老师》,看这个书名觉得没什么,因为好妈妈当然胜过好老师。可是你晓不晓得,这是对我们整个时代的反思,对我们整个时代的一个最大冲击。为什么好妈妈胜过好老师?老师是专业化,那老师教你小孩不够好吗?
王牧笛:这是说明学校公信力不够。
郎咸平:对,这代表说你学校根本没有公信力。我认为你老师就是不如我妈妈好,为什么?因为你的公信力有问题。
王牧笛:同样一个逻辑平移过来,就是为什么这些养生达人可以层出不穷?就是因为医院没有公信力了,医生没有公信力了。
郎咸平:就是,它会收多少钱,你完全没有主意,因为他是专家,他可以随便给你开药,随便收你钱。
王牧笛:可能医生在当下的中国是口碑最不好的,大家对他的满意度也是最差的。
郎咸平:对。
王牧笛:前两天一个新闻曝出来,说一伙急救队在路边看到一个人突然发了什么急性的疾病,进去以后先不急救,而是先掏兜看有多少钱,然后再去治病。你看,医生这个群体,甚至整个医疗体系都缺乏公信力。很多人看不起病,怎么办?他自然有个需求,什么需求呢,不要生病不就好了吗。在这个第六感之下他就会想,我现在应该多注意养生,吃绿豆就可以养生。还有李一的辟谷,就是不吃饭,不吃饭就不会有什么毒进来,不是也可以养生嘛,说不定我的病就可以好。而且似乎中国的民间一直就有这种养生的传统。
邢译予:对,中国民间有这种传统。
郎咸平:只是养生传统过去没有现在这么发达。透过我们刚才的分析,也就是说,第一,学校公信力丧失,所以好妈妈胜过好老师;第二,医疗系统的公信力丧失,所以大家找寻养生的办法。那我请问你,老百姓为什么只做这两件事情,而对其他事情漠不关心?我再请问你,我们老百姓能够参与政治吗?能够参与讨论吗?我们讲了几次关于调价的问题,比如调瓦斯价格、天然气价格,还开什么听证会,到最后发现听证会是真正老百姓不能去的,谁去呢?是政府御用的一批专家学者,他们来听证。老百姓根本没有任何的参与,没有参与是什么结果呢?
王牧笛:疏离感。
郎咸平:疏离感越来越重。然后你发现,政府对老百姓而言也欠缺公信力。我们统计局说2009年房价涨幅1.5%,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嘛。政府丧失公信力,老百姓对政府又无可奈何,因此他远离政治,什么事情都不想谈。你看现在畅销书前100名,不要说前100名,前200名里也没有经济,没有政治,没有社会,没有法律,因为大家对这些根本不在乎。在乎什么呢,就在乎我身边的事儿,一是教育,二是医疗,三是住房问题,这是我们老百姓关心的。
王牧笛:最多有一点炒股的秘籍。
郎咸平:没错。这是什么?这是整个社会的冷漠疏离感所造成的一个必然结果,我们感到是非常悲哀的。
王牧笛:关键词是叫公信力。我们发现由于有林林总总的这些,比如说行政机构没有公信力,专业机构没有公信力,甚至包括很多媒体也没有公信力,于是就有一些人可以在没有公信力的这个空间,去抓一把公信力。包括这个李一,李一为什么能有公信力?公信力是需要建构的,其实很多人也是不容易被忽悠的,李一诠释经典,他在他们那个道观旁边宾馆的墙上写着《道德经》的第一句话“道可道非常道”,你看李一是怎么诠释的,我也叹为观止,他说“道可道非常道”应该这样断句,就是“道可道非常道”,他透过重新诠释经典来营造自己的公信力。
郎咸平:所以他还可以开总裁班,就是这么忽悠。你晓得我们老百姓是非常需要公信力的,因为我们对很多事情都是一知半解的,所以一个有公信力的学校教育,一个有公信力的医疗机构对老百姓来讲非常重要。如果你都不能提供的话,老百姓自然而然会寻找一个他们认为有公信力的东西,而这个时候李一就应运而生。
王牧笛:一直以来大家对李一有四种态度,或者叫四种心,媒体现在给总结出来了,咱们看一看。第一种叫崇拜心,就是奉李一为神仙的,包括马云,马云就这件事情也很受伤,马云说几百年才出一位李一道长,若假以时日,李一完全可以比肩南怀瑾和星云大师。这是第一种,咱们自己也可以对号入座,看看是什么心。第二种叫痴狂心,这个有点像教授,我们把教授当明星,他们把道长当明星,到哪里都要合影签名。第三种叫质疑心,就是很多人稍微有一点理性的思考,认为道家自古以来讲究的是无为,要修清静,你现在把你的缙云山搞得风生水起、如火如荼,哪一点像道家所为呢?第四点叫唾弃心,就是把李一算作一个高级的张悟本,说你这又是一个借教敛财的闹剧。其实我觉得除了以上这四个心之外,还有一种心,就是我们能不能在对李一有冷落感、距离感之后有一个反思心?就是我们重新反思刚才教授说的,这个社会病到底出在了哪里?刚才说的一个是公信力的丧失。其实还有一点需要我们反思,就是李一靠什么来忽悠人呢?李一这么说的,我们每个功成名就的人在名利场上打拼都染了红尘,就是身心疲惫,而他能给人一种精神的安抚和生命的慰藉,这个事情就迎合了现在很多人的需求。拼累了,拼不动了,尤其那些名利人,哪个没有点儿痛楚呢?你看王菲夫妇,还有马云几次上山,到那个清静的地方。
郎咸平:还不接手机。
王牧笛:就是完全断绝一切交通工具和通讯手段,其实就是闭关,对着几幅道家的画,少吃少喝七天七夜,定下心来想,有点像印度教的冥想,出来以后重新走向红尘。这个事情迎合了某些人的心态。
中国造神运动何时休
造神运动在中国这片土地上其实是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上个世纪就出现了气功大师严新,耳朵识字的小男孩唐雨。当时科普作家叶圣陶在《人民日报》发了两篇文章,说搞“四化”搞到今天,竟然还有这么多中国人认为耳朵能识字,简直丢了中国人的脸。
郎咸平:这个问题很有意思的,李一这个人非常聪明。我写过一本书叫《我们的日子为什么这么难》,我不是卖书,而是说为什么日子过得这么难?不要说我们老百姓过得难,你说马云过得难不难?王菲过得难不难?都很难,在中国各行各业都非常地困难。为什么?因为我们欠缺一个制度化的建设,每一个人拼搏的结果,日子过得还是很痛苦。在这种情况之下你发现,李一道长讲的这种清静无为等等的思想特别具有市场,而且这个市场能够透过这个所谓的M型社会中的有钱人孕育出来,因为这些人走到今天是非常辛苦的。在中国做生意,在中国做权贵都是非常辛苦的,李一可以慰藉他们的心灵,李一管那个叫生命的养护。这是什么?这就是一个术,让这些人能够上钩。
王牧笛:译予平常如果工作繁忙累了的话,靠什么来养护?
邢译予:我一般会去打打高尔夫球。
王牧笛:高尔夫球也是现在有闲有钱人的一种养护方式。
郎咸平:对,小邢混得还不错,我还打不起这玩意儿。
王牧笛:所以你看,李一靠生命的养护吸引了一大批需要养护的人,我们反观一下这个民众的造神运动,也是有需有求。你会看出以王菲、李亚鹏、张纪中这些名流为代表的人,他们在生活中真的累了。
郎咸平:我们这样讲好了,整个社会对这种东西是有需求的,因为大家很辛苦、很累,有些人是对医药方面有需求,有些人是对其他有需求,因此李一、张悟本应运而生。然后因为有需求,他们就开始迎合人们的需要,迷信就出来了。就是我刚才讲的,P乘以I等于C,所以先造势,先显著,透过媒体广泛地宣传他们的神功。然后再透过I解读,客观的解读,主观的解读,再靠这些名流来帮你解读,大家就开始迷,迷以后就等于信,迷信就出来了。然后呢,他再根据这个M型社会的特质,要么找社会大众这边的M,要么找社会的富有阶级,整个走下来你发现它是一条完整的产业链。
王牧笛:所以李一的存在其实是具有合理性的。
郎咸平:非常合理,他符合这个社会的逻辑性。只要合理,我可以跟你讲,李一倒下去之后还有别的人会出来,因为只要我刚刚讲的,需求在、迷信在、M型社会在,最后会透过这三者再继续创造出无数的“李一”。
王牧笛:我觉得我们对这个问题进行深度解读之余,有一个立场是要把握的,就是说不要去轻易地相信某个人,但更不要轻易地去否认某个人,一个人的存在是有道理的。
郎咸平:最近这个《锵锵三人行》又开始解读了。因为他们在2009年的时候也请李一上过他们的节目,当时评价还挺高的。
王牧笛:当时文涛对那个胎息法也是非常感兴趣。
郎咸平:对,他也想呼吸呼吸。前天晚上我看《锵锵三人行》在解读,说其实我们怎么怎么。
王牧笛:在自嘲。
郎咸平:对,这个挺有意思的。
王牧笛:这种造神运动在中国这片土地上其实是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时候,有个气功大师严新,这个教授一定有印象,当时在中国很火。
郎咸平:没错,很火的一个人。
王牧笛:当时大兴安岭发生火灾,漫天大火救不了了,沈阳军区司令部一纸文告给到严新的办公室,说欣闻您非常懂得气功灭火,请您发功。严新就煞有介事地在2000公里之外的一个小阁楼里开始发功,而且放话说三天之内大火能被扑灭。然后经过了几百上千的消防官兵的昼夜打拼,经过了三天,大火果然降下去了,无数的受众开始把严新捧为了圣人。严新当年曾经说过一句话,说气功可以治国,怎么治国呢?他说他发气功可以把原子弹拦截下来。
郎咸平:真的?
王牧笛:所以当年气功火到那个程度。还有,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耳朵识字,当时说四川大足县有一个叫唐雨的小男孩,他的耳朵可以识字。现在这个事情不就是那个事情的遥远回声嘛,就是李一可以不用鼻子呼吸,跟耳朵识字是一样的。
郎咸平:只是换了一个器官而已。下次王牧笛眼睛可以吃饭。
王牧笛:当时科普作家叶圣陶在《人民日报》上发了两篇文章,说搞“四化”搞到今天,竟然还有这么多中国人认为耳朵能识字,简直丢了中国人的脸。而我们的民众就是在这些事件当中一次又一次的失去了判断力,一次又一次的迷、然后信,然后信、接着再迷。
郎咸平:就是因为公信力的缺失,才给它一个成长孕育的温床。在这个温床之下的话,透过我们刚才讲的几个阶段,就培养出了各种大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