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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关头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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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头镇把着从裴山、狼牙山一带进山的道路,关头教堂处在关头村中间,建了已有二十多年,高高的尖顶完全俯视村子里矮小的石板民房,看着跟村东河对面崖上日本人新修的炮楼差不离。

    教堂后面两排瓦房,侧面胡同里开的院门作教会医院,教堂的神甫半年多前就奉招撤回国,教堂的日常运转完全靠当地的教民在操持。

    因为总觉着这里离不开自己,玛葛丽特眼下成了教堂里唯一的一个洋人,到这里两年多她发现山里的婴孩五六岁之前的死亡率竟达到惊人的百分之四、五十,结过婚的女人也几乎都有妇女病。

    算下来自己在这里多呆三四天就几乎能救回一条人命,玛葛丽特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骄傲还是悲伤。

    金枝神志清醒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的爹妈送信,但是日本兵在镇子口新修的炮楼,卡住了这一带出山的道路,没几个人敢跟他们去打交道,所以托了几个人都没办成。

    金枝是个闲不住的人,过两天后能下地了就开始里里外外的找活儿干,正好玛葛丽特也缺一个顶用的助手。

    虽然十多年来医院已渐渐的受到了山里人的认可,不再象开始的时候被说的会把来治病的人故意弄死然后挖出心肝和眼珠去卖,随着教义的传播和医院名声的渐显愿意给医院帮忙的人也渐渐的多起来。

    但面对治病的妇人把两条腿分开露出私处,或是血呼流拉的伤口,那些帮忙的大姑娘、小媳妇即使有能坚持下来的也会被家里人领走,怕担下不正经的名声,毕竟不得已来这里治病求医和以干这行为生区别太大了。

    金枝碰到的第一的病人是个长了乳腺脓疮的妇人,来时左侧**肿的象个葫芦样鼓囊、紫亮,走路时都可以看到女人在疼的吸气。

    用酒精和碘酒给**反复消毒后,玛葛丽特拿起手术刀从**侧面切开个钝口,顿时灰黑相间的脓液一下子涌处,**也迅速的瘪下去。

    金枝罩了白围裙、戴着口罩按吩咐跟在一边用一个铅桶把脓血接住,几乎一直在屏住呼吸。

    大致的收拾下玛葛丽特又用手术钳夹住粘过碘氟的纱布条探进疮口内去清疮,进去的足有半尺多深,还要来回的探试。

    病人因为伤口发炎脓肿的原因现在倒并不怎么痛,趁换纱布的时间瞥眼金枝,以前跟玛葛丽特一起第一次做这种手术的人几乎都会别过脸去不敢看,有的甚至直接晕了过去。

    而金枝则和那只在教堂里安了家的母猫受到威胁时一样,眼神里满是恐惧,却不是要逃跑,反而随时会叨出自己的爪子反抗的模样。

    给伤口里上好药,用纱布填满,放出引流条,玛葛丽特边干活边轻声的解释必须把纱布压紧了才能使里面的肉先长出来,留着洞口最后愈合。

    几天下来玛葛丽特就决心要把金枝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知道无论怎样自己都不可能在这里干一辈子,意外的是金枝竟然还识字,小的时候跟读过私塾的老爹描过红。

    到教堂后的第七天,吃过晌午饭玛葛丽特去了前面,金枝收拾了碗筷正准备歇会儿,听到前面院子里的动静,知道是又来了病人,忙换下衣服到前面去帮忙。

    人已经进了屋子,外面放着副有些大的出格的背架,是山里人用来用来背柴、背粪、背猪的,在山路上比手推车好用的多,上面在加两根横木还能背人。

    上台阶要进屋子的时候,门帘一挑出来个人把金枝吓的身上一凉几乎走不动道,出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脸很嫩,似乎比金枝还小些,就是腰上还挎着把枪,虽然装在匣套里,但跟那天晚上的情景相似。

    带枪的小伙子让开道就在屋门跟前来回的晃悠,金枝歇了口气掀门帘进了屋子,诊室里又见一个带眼镜的男人也是来回的晃,里边用布幔隔开的治疗室里床上已经躺着个女人,听呻吟再看体形知道是个要生孩子的,忙赶两步进去再回头把布帘完全拉上。

    女人的下身已经被扒的精光,产道分开似乎有只胎儿的手还是脚的已经伸了出来,玛葛丽特已经诊治完,却没再象往常一样的让金枝也跟着看下,就直接吩咐她准备手术刀。

    里边靠墙的桌子上一个搪瓷托盘,里放着用沸水煮过的刀剪,用白粗布盖着,金枝净过手,揭开盖着的白布后和两瓶缠在一起的碘酒、酒精瓶子一起放到手术床前的一个小几上,扭头看玛葛丽特,等进一步的吩咐。

    玛葛丽特正探出头去用带洋腔的当地土话跟外面带眼镜的男人交代医嘱,才想到他该是这个孕妇的男人。

    也看清他穿的竟是军装,虽然看不懂是中央军还是山西兵,但也确认了刚才外面那个拿枪的小子和他该是一伙的,那就不是土匪。

    玛葛丽特告诉这个当兵的胎音已听不到了,孕妇难产折腾几天已没力气,不可能再自己生下来,现在只能把没生下来的死胎铰碎了拿出保大人,金枝听的心头发紧,却神色不变,轻轻的摆开各样手术刀剪,外面带眼镜的男人也愣住了。

    胡大碗蹲在路边山坡上的草棵子里,小心的探出头看眼河对面崖上的炮楼和山脚下的卡子,都很安稳,没什么动静。

    背着人跑了几十里地,到地方没歇口气又被打发出来在风口上望风,这样倒霉不是一般的。

    盯眼身前不远处的刘班长,胡大碗心里恨的牙疼却不敢表现出来,这个人论个自己比他高、论力气比他大,但感觉着就象被掐住了七寸,不敢生出挣扎的念头。

    自己是从东北军里开小差跑来的,但那是为了把爹妈的骨灰埋回老家,怎么就算犯在了他一个八路的手里。

    跟前的扎枪往前掂几下顺草丛里放好,胡大碗又想起自己也已经是八路了,被刘班长强收进来的,却什么都没给。

    八路真穷啊,刚从高阳弄来的棉花、棉布做的棉衣八路还不够分的自然没他的份,枪更没有,不仅如此,连胡大碗自己的猎枪都被收了去,说是送到兵工厂可以截出好几根枪管,那可是鞍山铁厂出的东西,闹的胡大碗总觉着自己不是当了兵而是遇到了土匪。

    最后就给了杆扎枪,跟烧火棍一样,为了有个称手的家伙关键的时候保命,胡大碗自己钻林子里半天找到根老年头的荆条,休整好了火堆上慢慢烤出汗青、拿直,又给枪头重新上火淬过再按上,丈二长,能打能扎,当然遇到枪子怎样都白搭。

    刘班长累的也不轻,眼看着蹲着的身子晃悠几下一屁股坐到地上,但马上又爬起来,现在的天气地面就跟冰一样,胡大碗心里就痛快一些,还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当兵几天知道了刘班长原来是刘连长,带眼镜的王政委来了后就连降两级,被支使着到处跑腿,比如把自己从火山寨捞过来,现在人家王政委老婆生孩子就得和自己这个大头兵一起来给人家站岗,真是可怜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