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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审讯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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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顾容起先是低调入维州,而后派出替身,一行人住在方圆客栈,不住进任何一个官员家中。

    方圆客栈是曹家的产业之一,自他那日帮曹家四子摆脱了王三等人,便被其强烈要求住入曹府。当时他还不知曹家与李通判的关系,曹家也不知他们的身份,盛情难却之下,便退求其次,住入了这间客栈。

    他自离开阮府之后,便在房内坐着。大半护卫都被他派出去做事,只有寥寥数人在外看守。

    桌上东西很少,一盏烛火灯燃了一半,一个茶壶在桌子角落,茶杯倒扣在壶嘴上挂着,长剑似是刚刚被擦拭,还未入鞘,就直直地放在桌上,剑柄朝他的手。

    卫顾容一手翻看府衙县志,一手在旁边铺的纸上摘录重点。忽而察觉到窗外有道黑影一闪而过,便缓缓放下笔,凝神看着前方的窗。

    许久,前方窗上只有烛火跃动的光芒。

    突地一道黑影再次闪过,他登时站起,却没看到那黑影在哪,便站在原地继续等着。这时,从他背后传来一个尖锐的破空之声,一柄飞镖穿透窗户纸,朝他大开的后背刺去。

    “叮!”一个短促的兵戈相交之声,卫顾容脚上一旋,右手飞快握住剑柄,剑身一格,飞镖便转了个方向,钉在了墙壁上。

    外头打斗声音很短,立马便有人推开门,几名护卫押着二人进来,一把扯下这二人蒙面的黑色面罩:“殿下,便是此两人。”

    “恩。”卫顾容点点头,自上而下俯视二人,“你们为何行刺本宫?”

    “不过忠人之事罢了。”二人抬眼看向他,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眼神里根本没有仇恨与敌视,仿佛杀一个太子与杀一个平民没有两样,仿佛杀人都和别的任务没有两样。

    说完这话,二人便忽的身子一抽搐,眼睛发直,嘴角流出血来。

    “假太子”从屋里的阴影处走了出来,捉起二人的手检查一番,才摆摆手,示意护卫们将二人带走:“手上茧子不厚,一样是半路出家的半吊子。”想想这几日,不由失笑,“有人还真是怕到了极致啊!这都是三日内的第三批了吧,被捕后立即服毒自尽,死前遗言也毫无感情,大概是豁出去为全家老小赚些搏命钱的。”

    卫顾容点点头,显然是有一样的推断。

    真正的顾统领看了看桌子,将倒挂的茶杯取下来,拿起茶壶倒了杯茶递给卫顾容,便将茶壶放在桌子中间点的位置,收剑入鞘,挂在床头,道:“殿下早些歇息吧,明日阮推官便去审讯,只怕有更多事情会发生。”

    “好。”卫顾容刚准备去歇息,忽而想起一人,停住脚步问道,“芸山上那个异乡人可有找到?”

    “回殿下,暂时还未找到踪迹。那几日百姓都躲在家中,出来的人很少,看到的也少。”

    “那礼县的桑梓客栈,可有北方商客居住?”

    “这倒是有,只是我们前去的时候,他们刚离去一日。不过,听掌柜说,共有四名男子一名女子,虽然蒙了头巾,压低了嗓音,但看步态,均不是中老年。”

    卫顾容只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顾统领见卫顾容就寝后,便吹熄了烛火,脚步很轻地退到墙壁阴影处,气息浅得几不可闻,和黑暗融为一体。

    第二日,卫顾容刚进衙门,阮越及众官吏已经在等候了。

    他环顾四周,道:“匪祸刚平定,知府还有许多事情亟待处理,今日起审讯范成大、孙逊等人的事务,便移交他人吧。本宫认为阮推官断案无数,颇有经验,是最好不过的人选,诸位以为呢?”

    众官吏面面相觑,都心知太子已是钦定了阮越主审,自然不敢拂逆,齐声道:“臣附议。”

    “容臣告退,回内堂处理其余城中事务。”知府恭顺道。

    卫顾容点点头,对阮越道:“如此,阮推官便开始吧。”

    “是。”阮越自七年前便再没有主审过案子,如今重新有了这样的任务,心中颇有感慨。他见卫顾容在陪审处落座,便敲了敲惊堂木:“带犯人范成大。”而后便开始翻阅前三日审讯的卷宗。

    “是!”衙役不多时便拖上来一名浑身血泥、狼狈不堪的汉子,头发散乱,脸藏在杂乱的胡子和头发下,都看不真切。只有被扔在地上时,那具身体才发出一点闷哼,显出不是一具死尸,哪还有当日那个莽汉半点模样。

    阮越皱眉,命衙役将其脸擦干净,头发束起,同时便翻开剩下没看完的卷宗。

    他发现,只有第一日半日在审讯范成大,之后便是在审讯其余匪众。

    一开审,范成大为避免受苦,当时就招了自己是山匪首领。知府问了什么,范成大就回答了什么,按理应在五听审这一步就结束,但知府未问及与之相勾结的官员是谁,就开始了刑讯审,用了重刑。

    如此胡闹的审讯,难怪天下错案多!

    朝廷逐级审批案子是谨慎,然而在这第一步却规定松散。他曾上过奏章提议修改,只可惜,因那场旧案牵连,还没开始的变革就胎死腹中,不然,如今天下的审案断案,定然不是如今这样!

    阮越将卷宗合上,收了心绪,看着堂下瘫软的魁梧身躯,问道:“犯人范成大,本官问你,当时在芸山上,你是否提及‘顾统领不是太子亲兵,而是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是从一品大员’?”

    “是。”堂下瘫着的范成大应了一声,模糊不清,似是被敲掉了几颗牙齿,血沫子和着唾液在空空的牙洞里鼓动,声音粘黏,听得众官吏皆是眉头一皱。

    “你不过一介维州山匪,如何对一名京官知晓得那么清楚?还知道具体品级。”阮越紧紧盯着堂下那人的一举一动,每一点眉梢的耸动、眼珠的转动、嘴唇的开合,都尽收在他眼底。

    七年前被贬谪至此的官员,虽然行事果决,处理政务是一把好手,但也比不上他曾有的名声,始终让众人心中有所不服,如今阮越眼神之犀利却是众官吏前所未见的,仿佛秋毫都逃不了他的眼。

    “回,回大人……”范成大似是说得非常吃力,“小人……是听师爷说……说的……”

    “你口中所说的师爷,可是盛州山阴县人氏,孙逊?”阮越问道。

    “是……”

    “带犯人孙逊。”阮越盯着应声跑走的衙役,回想着卷宗已经问过的问题,思考该如何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