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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渣!
禽兽!
不,这么说侮辱禽兽了,应该是禽兽不如!
原本楚玉对刘子业的感观,只不过来自于记载与风评,可是眼前这一幕,却勾起了她的怒气。
身为人子的,竟然在母亲重病濒亡的时候,拒不来见最后一面!这样的心肠,又岂是狠毒凉薄可以形容的?
留下一个容止给王太后诊治,楚玉转身又匆匆的走出永训宫。她出门时飞快的拽上天如镜,动作快得连越捷飞都有些反应不及。
看着小师弟被楚玉拽走,越捷飞连忙想要跟上,却被屋内穿出容止的声音给叫住:“越捷飞,花错不在,你来帮我一把。”越捷飞一愣之间,已经被随后走出来的容止扶住肩膀。
楚玉拉着天如镜走出几步,听到容止的声音脚步微顿,头也不回的吩咐道:“越捷飞你也听从安排。”说着又继续朝前走去。
越捷飞满面为难,在小师弟和抗命之间犹豫,最终还是打算冒险跟上去,可面前却横着容止伸出来的一只手,拦住他的去路,前方楚玉与天如镜正越走越远。
容止轻咳一声道:“你便放心吧,眼下公主没有心思动你的宝贝师弟,事有轻重缓急,公主不会不分轻重。”他眼眸半敛,嘴角含笑,“你难道瞧不出来么?公主并不想你跟随着。”否则也不会命令越捷飞留下。
越捷飞面色阴晴不定,片刻后才扭头瞪着容止,道:“你保证公主不会对阿镜下手?”
容止失笑道:“我保证有什么用处?就算公主真下手了,你还打算怎么给他找回来不成?”见越捷飞瞬间色变,他才收起戏弄之色,微笑道:“这回不是骗你,我与你师门旧日有怨,府里有一个你便已经足够头疼,我又何苦再让公主弄一个天如镜与我相伴?”
他提起旧日恩怨,越捷飞的心思陡然被转移,他望着容止,面上不由得浮现凛然杀气,几乎便要克制不住的出手,可一想容止现在的境况,公主还要留着他救太后,只有强自忍下,硬梆梆的道:“回屋。”
楚玉和来时一样疾走如风,拽得天如镜也不得不跟着她加快了脚步,可是楚玉并没有直接闯入刘子业的宫室,而是先在路上找了个冷僻的院落,打量一下发现无人居住,便拉着天如镜一起走进去。
微微喘息,楚玉停下脚步,这才放开气度清华的紫衣少年。
虽然这些日子楚玉已经刻意的让自己多加活动,身体比从前灵活了一些,可她方才气闷之下一路疾走,还是有些乏力。
园中的花圃已经荒芜,因为少人打理,不知名的野草灌木拥挤在一起,深浅不同的绿色混杂成一片,楚玉喘息之际看着杂乱的草木,心中不但不曾安宁,反而更加的烦躁。
转过头来,楚玉的目光,陷入一片空灵的澄明之中,心头仿佛被猛地浇了一盆凉水,混乱焦躁都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半点儿不剩。
天如镜却没什么反应,他只是被动的被拉来,被动的跟着楚玉,之后也没有主动将目光调往别处,就这样望着楚玉,他的眼眸清澈剔透如水晶,在接近于天道无情的眸中,好像能看到最真实的自己。
楚玉拉着天如镜来到这里停下,原本是为了别的目的,可是此时却忽然鬼使神差的问道:“你是否知道,你师父与容止的恩怨?”
话才出口,楚玉陡然一惊,可心头也随之陡然一松,整个人好像放下了一层重担一般:原来在她心里,容止给她带来的压力已经如此之重,重到了超出所有事物之上,甚至在眼下这个时候,内忧外患交逼之下,一找到机会,她最先想知道的,却是容止的事。
因此,当下意识的问出心中最为沉重的负担之后,楚玉惊喘一口气,忽然有种冲动想要笑出来。
原来如此。
世界上最可怕的,除了死亡,莫过于未知,在容止身上,有着太多的未知,她才会如此的忌惮小心,如此的百般防备。
天如镜的话让楚玉的心再一次的提起来:“师父曾经对我说过一些。”
楚玉几乎没有觉察到,自己的脸色已经微微苍白,她紧张的上前一步,用力抓住天如镜的手腕:“你师父说过什么?”
一阵风吹过来,吹动两人的衣衫,天如镜衣袍外笼罩的纱衣被风卷起少许,反贴在楚玉的手上。
若是此时有人从园外经过,从门口看来,便会看到这两人相对僵持着,楚玉的手还抓着天如镜的手腕,距离近得有些暧mei,传扬出去,该是公主大人又成功糟蹋美少年一名。
过了片刻,楚玉有些恍然的,松开天如镜的手腕,也不知是失落还是释然,慢慢的后退两步。
原来是这样。
半猜测半询问着,从天如镜的口中,楚玉才算是断断续续的知道昔年发生的一些事。
三年多前,容止在游历之际,毒杀了越捷飞的师兄,于是他们的师父天如月前去寻找容止,经历了半个多月的斗智追逐,容止因为年龄尚轻经验不足落败成擒,可是就在天如月要杀死容止时,山阴公主赶去阻拦,将容止带回自己府上。
天如月与容止定下约定,除非他能挽回败绩,否则容止要一直留在山阴公主身边。
重担卸下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巨大的空茫的失落,楚玉有些茫然,现在确定了容止真正的敌人并不是山阴公主,她应该为此松一口气并感到高兴才对,可是在放松的同时,不知为何,她又想起了容止今天在马车上的反应。
倘若一个心心念念要战胜的人,却在忽然之间得知他已经死了,此生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那种怅然的失落遗憾,会不会比她现在更加的空茫虚无?
而天如月一死,容止所受约定的束缚,会否就此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