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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天鸿哥哥、月明在青水河的渡口那儿玩了许久后,日暮时分才往徐伯家走。
傍晚时的街道已不像中午的街道那样喧闹,卖干果的小商人已经把一堆堆干果用四四方方的粗布包裹了起来,卖竹篮的老爷爷已经把剩下的竹篮系起来准备回家,街上也没有了中午那样响亮有力的吆喝声。
我信手折了枝柳条拿在手上玩着,晃悠悠地往徐伯家走去。
疲惫缓慢的街道上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我不由自主地望了过去,三匹奔腾的骏马在街道上扬起了一米多高的灰尘。我朝马背上的人望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是末央。
他只穿着一件白衫,敞开的领口上钉着一颗银质的纽扣。经过我面前时,他淡漠地瞟了我一眼,便带着他的两个手下呼啸而过。我埋下头,继续向前走去。我想,我是真的不想再见他了。
回到徐伯家,院子外只系着几匹马。这个时候,宾客应该都散尽了吧。如今生辰宴已结束,阿爹明天应该会放我去学堂上课。
我一边走着一边喊道:“阿爹!”刚进厅王伯就招呼我过去,说道:“你阿爹正在书房和徐老爷说事儿呢,他们进去有好一会儿了,现在应该快说完了。”
我走到书房,见书房的门还关着,猜想徐伯和阿爹应该还没出来。于是我在书房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慢慢等着。
“我是不可能派人去的,你们也不用去了。”阿爹的声音从房里传来出来,隐隐有股怒气。
我从台阶上爬了起来,把耳朵贴到窗缝上,想弄清楚阿爹和徐伯在说什么。
“大当家的再想想,如今陆河川已经把这个消息放出来,说要趁此机会结识各路英雄。我们若不派人去,那就是明摆着不给他面子。如今军阀当道,我们行事更是要小心,不能给别人落了话柄。更何况,这只是一个婚宴,我们派个人去,面子上也好看些。”我听徐伯说道。
“管他是以什么名头,我袁青山半点都不想和他打交道。吩咐其他人,谁都不许去送这个礼。”阿爹说道。
“是是,属下按照大当家的吩咐照办就是,”接着一阵沉默后,徐伯又说道,“我听说其他山寨有打算去捧场的……”
“那些人爱怎么巴结就怎么巴结,反正青野寨的立场是避免与军阀打交道。他攻他的城,我坐我的山,休想打我们寨子的主意。”
我一边听着,一边想,“陆河川”、“婚宴”,阿爹和徐伯难不成是在讨论陆河川要娶第四房姨太太的事?
下午在桌上吃饭的时候,月明也提了一下。不过听他那口气似乎也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是多一个姨娘罢了。没想到陆河川大摆宴席还有别的缘故,想趁机收服地方的一些势力,不过这恐怕没那么容易。
大青山的地方势力比较杂乱,且各为其主,陆河川不过是个小军阀,要想整合这些势力还得好好花心思才是。不过陆河川为什么要收服其他势力?他一个人占着县衙还不够吗?这人真是贪心。
这时“吱呀”一声,似乎是门被拉开了。我赶紧站好,向刚走出房间的徐伯打招呼道:“徐阿爹!我阿爹在书房吗?”
这一声倒把徐伯吓了一跳,他定了定神,说道:“在呀,进去吧。”
我进了书房,见阿爹坐在桌前正翻着一个本子。我问道:“阿爹在做什么呢?”
他抬头瞟了我一眼,说道:“在翻账本,你有事跟我说?”
“嗯,我……”
还没说完,阿爹就打断道:“我先问你一些事。”
“什么事?”我有点惴惴不安。
“你一下午跑哪儿去啦?饭没吃完,戏也不看,还有那么多宾客在这儿坐着,你倒先不见了。王伯说你去找一个姓齐的同学去了,是真的吗?”
“是,”我点点头,说道,“阿爹,我不喜欢和那些人坐一块儿,我都不认识他们,你为什么要办这么一个生辰宴呢?”
“青野,有些事可由不得你喜不喜欢,既然是我的女儿,将来肯定会跟他们打交道的。现在认识认识,混个脸熟,将来会方便很多。”
又是将来,将来我一定是个小寨主吗?我为什么要生在土匪窝里?我要是生在一个普通人家,就不必顾虑这么多了,也不必向天鸿哥哥隐瞒这么多。我叹了一口气,没有理会阿爹的良苦用心。
“还有,你在这儿上学堂,难免会碰上各种各样、不同出身的人,跟他们接触的时候也要注意,千万不能泄露自己的身份,也不能走得太近,这样易生事端。”阿爹又说道。
我点点头,不想答话。
“现在你可以说了,找我有什么事?”阿爹问道。
我打起精神,说道:“我想和你说一下明天上学堂的事,现在生辰宴的事已经了结了,我是不是从明天开始就留在徐伯家去学堂上课了。”
“嗯,明天我回去,你留在这儿。”阿爹顿了顿,又说道,“我听你杨叔说,你答应了要和他学射箭?”
我何止答应了要和杨叔学射箭,我不是还答应了要和阿爹学刀吗?想到这儿,我有点欲哭无泪。最近要干的事实在是太多了!我望着阿爹,又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你要上学堂,学射箭和学刀的事还是先缓一缓才好。”阿爹说道。
对!阿爹英明!我真想直呼万岁。
可还没高兴完,就听阿爹说:“但学射箭和学刀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需要先打好基本功,左右你学堂的课也不多,就趁这段时间在徐伯家先练练基本功,每天抽出一两个时辰练一练。”
基本功?是不是扎马步之类的?还是平日里多吃点饭,让身上多长点肉?我不解地问道:“基本功要怎么练呀?”
阿爹答道:“寨子里的其他人都有职务在身,不方便在这儿呆久,我就让寒青在这儿教你练基本功,每隔七天向我汇报一次。我大约算了一下,还有一个月左右四方学堂就停课,到时候你就回寨里好好学。”
寒青一向喜欢和我反着来,有他在我敢不好好学?看来阿爹是担心我趁他不在就偷懒呀,这番“良苦用心”我实在是不敢受。
但阿爹说的头头是道,我还怎么反驳?不能说不喜欢,因为那在阿爹眼中是不能成为理由的。于是我默默颔首,道了一声:“好。”
阿爹可能对我刚刚那般“明事理”的表现感到十分欣慰,他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这就对了,你明白就好。”
我寻思着这教导也听完了,现在是不是可以先回房间了,便又恭恭敬敬地说道:“阿爹,那我先出去了。”
“等等,在这儿再坐一会儿,阿爹还有事要问你。”阿爹的神色忽然有些不自然。
我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准备接受阿爹的“盘问”。
“青野,”阿爹顿了顿,说道,“你看今天来的这么多宾客中,你有没有比较看得上眼的?”
看得上眼?阿爹此言差矣呀。我一本正经地和阿爹说道:“他们都相当出色,都是能人。”凡是能当上寨主、能当上青野寨旗下商铺掌柜的人,都是有些能耐的。没有能耐的人只有我这个小丫头片子------袁青野罢了。
阿爹听我这么说显然有些吃惊,又说道:“那些跟你年纪差不多的人中,你有没有比较欣赏的,譬如,那世和寨的袁欣荣、未央寨的末央,他们不仅相貌堂堂,而且风度翩翩,我觉得……”
“阿爹,”我忽然有些不耐烦,说道,“我要先回去整理明天上学堂要用的东西了,我走了。”
我说完便站起身跑了出去,只听见阿爹一个人在身后嘀咕着:“这丫头,一说这事半点都听不进去……”
我回到房中,见韵香姑姑正倚在床栏上眯着眼,可能是听戏听累了。我轻轻走到床前握着她的手臂,叫道:“姑姑。”
她睁开眼,嘴角漾出一抹笑意,说道:“小野回来了。”
我抚弄着衣袖,说道:“姑姑要是累了就在床上睡会儿,等吃晚饭时我再喊你。”
她摇摇头,站起身来说道:“刚刚眯了一会儿也够了,现在倒也不困了。”她说完,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
我也起身到桌边坐下。她喝了一口茶水,问道:“你今天下午是出去见那个叫‘齐天鸿’的少爷了?”
“嗯,”我点点头,说道,“是王伯和姑姑说的吧。”
“猜都猜得到,”她看了我一眼,说道,“今天上午看戏、吃饭的时候,小野就老是东张西望、魂不守舍的,是在找他吧?他怎么没进来呢?”
“他说他爹不想让他来,他自己也不想跟这么多不认识的人一起搅和,”接着我又颇兴奋地说道,“他还送我一支钢笔呢。”说完,我从口袋里拿出钢笔递给韵香姑姑。
她接过钢笔,赞道:“这只钢笔很漂亮。”她把钢笔握在手中,沉思了一会儿,又说道:“小野,有些话我不知道现在跟你说合不合适?”
“什么话?姑姑只管说便是。”
她忽然面色凝重地看着我,说道:“他真的是小野的情哥哥吗?若他真的是小野的情哥哥,小野将来肯定会伤心的。”
“伤心?”我念道,心突然微微刺痛了一下,“我为什么会伤心?”
她将钢笔递到我手上,说道:“我上次见着了齐家少爷,仪表堂堂、气宇不凡,的确是个好男儿。”
我看着她直点头。
她看了我一眼,接着说道:“但小野有没有想过,有时候好的东西不一定就是适合自己的,你现在之所以这么喜欢他更多的是出于钦慕。他是深受正统思想影响的齐家少爷,倘若有一天他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他还会接受你吗?”
“我……我不知道,”我喃喃道。韵香姑姑的话不无道理,一直以来我都是以徐家人的身份在这个小县城里生活着,这样下去终不是长久之计,倘若有一天天鸿哥哥发现我不是徐青野,而是袁青野,是一个土匪的女儿,他能接受吗?他要是从此不愿再理我,把我当成一个路人……
我想,我终于知道什么叫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