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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发生在上个世界九十年代初期,
当时我正在沈阳军区某部担任侦查三营营长,本是一腔热血准备报效祖国,但是岂料时年苏联突然宣布解体,整个北方地区压力骤减,各路专家纷纷站出来预言从此再无大战可能,基于这个大前提,我稍微思考了一下自己继续待在部队能做的贡献似乎微乎其微,于是主动递交了复员申请,准备投身到改革开放的浪潮中,在另外一方面继续建设祖国,
拿到复员费之后二话不说径直去了浙江一带做起了皮料生意,期初还有点起色,但是因为性格原因再加上本身经营不善,这档子事没做多久,手里的钱就彻底赔光了,也没脸回家见老爷子,但是苦于没有饭辙,思来想去只好北上去北京投奔一发小,
我这发小名叫张文柏,祖上三代都是读书人,传到他这一代就直接摒弃了这一优良传统,非但没在这条路上有什么造诣,反倒是退了不少,他小时候跟人打架伤了眼角,留下不小的伤疤,面相上看上去丧气十足,所以多了个外号叫‘丧柏’,久而久之大家就都这么叫,本名倒是没多少人用了,
一路辗转总算摸到了皇城根下,谁知到了地方才发现这厮混的比我还惨,但好歹有了个落脚的地方,于是两人合计了一下把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都当掉,换了点本钱,然后捡了点废铁打了个四通炉子,在胡同口摆起摊做起烤羊肉串的生意来,
丧柏嘴皮子溜,主要负责吆喝,我现学现卖负责加工,厚切的新鲜羊肉一肥四瘦串好直接上炉,虽然用料上我基本都是瞎放,但这玩意就跟炒鸡蛋差不多,想要做的难吃本身也是门本事,我自然是不具备这天赋,所以在街坊邻居中的风评多少还不错,除了偶尔被工商的人骚扰,生意上倒还勉强能糊口,
帝都的位置本来就偏北,过了十月一场秋雨能下去十几度,我们这本就是露天的摊子,越接近冬天生意就越不好做,到了月中的时候几乎就不上人了,但是摊子还是得出,毕竟过冬用的煤球钱都得从这里面抠出来,干挺着肯定是不行的,
按说这种时候就应该买张绿皮票直接南下,等来年开春了再回来,现如今改革春风吹遍大地,全中国上哪儿都能找到羊,买个羊肉串还真没必要蹲在这地方死守着,
当然,如果当时没有为了省几个车票钱赖在京城,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这些事情了,
这天,跟往常一样,出门支好摊位,一边靠着胡同口几人合抱的老树搓手等着生意上门,一边发呆想些有的没的,不知过了多久,
“呦呵,生面孔啊,几位,第一次?”
丧柏出声引起了我的注意,转头看去发现三个人从胡同口走了出来,径直坐到了我们摆出来的几张破桌子旁边,
这三人的组合倒是不怎么常见,其中两个是绿眼的洋鬼子,剩下一个一脸猥琐的亚洲人面孔,走路一瘸一拐,腿上似乎有什么隐疾,
现如今北京城外国人不少,专门好胡同这一口的不在少数,但是一般都是窜八大胡同,我们这就是简单民居,没什么时代特色,平时除了住在附近的街坊邻居之外,其他人都很少来,更别提洋鬼子了,
我平日里都在忙乎这肉串摊子的事,也没工夫出去逛逛,见到两个鬼子自然觉得新鲜,侧过头注意他们动作,丧柏则迎上去招待他们,
“有菜单么”瘸子张嘴问了一句,
“菜单?你看你这就业余了吧,我哥俩开的这可是祖传的羊肉串店,这摊子我爷爷他爹就在这支了,小一百多年了,除了羊肉串就没买过别的东西,也不诓你,我们这羊肉串可是直供中央的,当年解放北京的时候本来要拿炮轰的,后来一想tmd万一把这摊子炸没了可坏了,这才选择的和平解放,我爷爷传下祖训,菜单没有,只买羊肉,你看是来五十串还是来八十串,吃不了让这俩外国友人拿回去,也振振我中华国威”
丧柏吹起牛B来连稿都不打,脸色不红心不跳,神色上连变化都没有,那瘸子听完整个人微微一愣,表情复杂的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站在眼前的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反映过来之后赶紧要了三十串,合着还是笔不小的生意,
生意上门自然不能怠慢,尤其在鬼子面前更不能露怯,掌火上炉,海陆重料全走一遍,不多时肉香扑鼻,爆着油花上盘,直接端到了三人面前,
这炉子本来不大,一次烤不下三十串羊肉,只能分成两拨给他们送上去,不过这鬼天气,烤好的羊肉很快就会凝起来,一次上全会影响口感,这样分拨来刚刚好,
瘸子似乎对这东西兴趣不大,也没吃两口,那两个洋鬼子不知道是听懂了之前丧柏的话还是之前没吃过这口,反倒是吃了不少,边吃边嘀咕一些乱七八糟的洋文,我是半句也听不懂,不过看表情似乎对我这手艺还比较满意,
我们这本身来说是解馋的地界,所以也没酒提供,自然是吃完就走,不留你多待,但是眼前这三人吃过之后似乎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天来,本来这月份就生意冷清,也没什么人来,自然没必要赶他们走,让他们多待会充充人气也是无妨,
既然他们暂时没有要走的意思,丧柏就过来跟我一起借着炉火搓手取暖,顺便看看这三人到底搞什么幺蛾子,
这瘸子真人不露相,居然会说鬼话,跟那两个鬼子一来二去聊的不亦乐乎,我跟丧柏在旁边听的一愣一愣的,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三人聊到兴起,那瘸子从自己随身带着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个小红木盒子,从侧面打开递给那两个老外看,我随便瞄了一眼,那盒子里装的居然是一块造型奇特的红卤翠芯的玉佩,
接过盒子的老外从里面把玉佩拿出来翻来覆去的仔细看了几遍,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出来个所以然来,一边看,瘸子一边在旁边给他讲解这玩意,具体的说辞我也听不明白,只能从表情上判断个大概,看样子这瘸子是想把这块玉佩推给眼前这俩老外,
看到这我倒是反应过来,这家伙八成是个古董贩子,
京城面上的古董市场大概齐有三处,潘家园、报国寺和琉璃厂,一般的古董贩子都聚在那地方,偶尔还有在红桥市场揽件的,但我们这儿离它们哪家都不近,也不知道眼前这瘸子怎么就跑到这来做生意了,
那两个老外似乎对眼前这块玉佩十分的有兴趣,听瘸子介绍了一会之后开始朝着瘸子打手势,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只见那瘸子摇了摇头,反向他们比了个‘八’的手势,那两个老外也没什么抵触的情绪,相互商量了一下,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直接从包里掏出一沓‘大灰狼’,递给了瘸子,
瘸子点了一下,足有二十张,用手背弹了弹,收进包里,看的我和丧柏眼红不已,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这瘸子赚的就比我们兄弟俩干了几个月赚的还多,真他娘不公平,
那两个老外也心满意足的收下了手中的玉佩,站起身来跟瘸子握了握手,算是合作愉快,然后瘸子结了肉串钱,引着两个老外出了胡同,留下一片狼藉给我俩收拾,
“妈的,那瘸子做的什么生意?那一小块破石头能值那么多钱?那两个鬼子不是的傻吧,回头我也找个河边捡两块买他们”丧柏一边收拾桌子一边抱怨,把桌子擦的吱呀作响,
“改革春风吹大地,人人都是螺丝钉,人家做的那叫古董行,跟咱们买肉串只是分工不同,社会贡献都一样,再说那瘸子买的是玉,你他娘的要是能从河边捡回来,我他娘的就能把这炉子当成慈禧的夜壶送到佳士得去”
我自然也是眼红不已,一边捅炉灰一边胡乱的接着丧柏的话茬,忽然余光憋见之前的那个瘸子居然从胡同口折返了回来,不知出了什么事情,
咳嗦一声提醒丧柏,我俩还以为他落下了什么东西,赶紧去他之前坐下的地方看了看,这地方本来就是露天搭建,没什么遮挡,一眼就能看穿,自然藏不住东西,这地方除了一套破桌椅之外显然再无其它,那他折返回来干什么?
心中警惕的看着这家伙一瘸一拐的走进,也不知道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岂料他直接冲着丧柏招了招手,开口问了一句,
“小兄弟,怎么称呼?”
“哈?”丧柏没想到这瘸子会突然来上这么一句,一时不知道深浅,随便报了个外号给他,
“二位,今天能遇到二位也是缘分,这鬼天气可不是做生意的日子,依我看不如早点收摊,今天我也算是开张一回,二位不嫌弃我就做个东,咱奔东城来两只鸭子洗洗胃,怎么样?”
这瘸子一边说一边给我跟丧柏发了两张小卡片,上面有一个名字和一个电话,其它的什么都没写,
没想到这人居然主动要请我俩吃饭,完全摸不清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不过抛开这人的目的不说,我俩本身还愁午饭怎么解决,现在是下雨天有人主动送伞,自然是不会拒绝,两个大老爷们也不怕被他买到山沟里去,至于他到底什么目的,到时候还得看看再说,
丧柏跟我对视了一眼,转过头答应了一句,这事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旋即把这摊位收拾了一下,跟着这瘸子直奔东城,顺便看看,这家伙到底有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