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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潘家园本身离我住的地方不近,稍微花了点时间才辗转来到正地儿,这地方名声在外,之前一直都有耳闻,心中还稍微有点期许,谁知道到了地方才发现这地方跟北方任何一座菜市场都差不多,各种稀奇摊位,人潮涌动,吆喝声不绝于耳,跟进了集市没什么区别,
本来还以为古董行当颇有一些神秘色彩,到了这里居然跟萝卜白菜一个待遇,稍有些幻灭,这地方大体分成两个区域,一个是折腾旧制书刊的,体量庞大,运气好确实能在这里找到一些珍贵的孤本,颇有价值,但是这地方大多是旧制的连环画小儿书一类的东西,只在特定的受众群体中才会流通,所以乍看去逛摊位的人不多,虽然不是零星几只,但是显然没有不远处另外一场那么热闹,
过了旧书市场就是潘家园另外一个场地,正儿八经的古董市场,
现如今虽然算不上数九寒冬,但是天上的日头显然没什么活力,照到脸上都感觉不到什么温度,这地方的人倒是热情不减,热闹非凡,放眼望去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人群中还混杂这不少洋鬼子,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四处砍价,
潘家园有不少店面,但是大多数此时都是关着的,卷帘的铁门紧锁,只是偶尔有几家开着的,也没什么人往里面凑,伙计也是百无聊赖的烤着小太阳,也不知道这么冷清的店铺是指着什么吃饭的,反倒是外面这些地摊位火爆的不行,摆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出售,佛像、瓷碗、古玉、书画,全都摆在一起贩售,乍看上去都是古物,但具体如何能不能碰到真宝贝,还得看自己的眼力,
这些摊位上东西价格上水分十足,从几块钱的零头八碎,到上千块钱的大件商品全都有,想从这里挑出来点好东西,除了眼力,运气本身也是必备的要素,
顺着人流在这逛了一圈,看什么都新鲜,古董行全凭一张嘴,一件东西的来历,年份,说的越玄乎,附加在上面的价值就越多,在这摆摊位的人不在少数,其中也是卧虎藏龙,我也跟着装模作样挑拣,顺便听听这些人的说辞,
我手上这件小玻璃瓶子,据说是晚清上尧出的鼻烟壶,做工材质我一样都没听懂,就记住一句这东西都是宫里的娘娘们在手边伴着玩的,原价要四百,看我跟这东西有缘,摊主非要对两次折,赔本七十卖给我,
我来这里主要就是长长眼界,也不是特别来买东西,所以身上带的钱不多,一共也就百十来块,自然不会买他的鼻烟壶,假装犹豫了一下,把东西放回他的摊位上准备离开,谁知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一个大娘,还不等我反应过来,张口就来了一句,
“这鼻烟壶,两百,我要了”
说罢直接甩下两张大灰狼,拿着我刚放下的东西转身就走了,
我一时还没搞明白这到底什么情况,那摊主一脸痛心的收好钱,看了看我,叹了口气,
“小伙子,我说七十你不要,你看让人两百拿走了吧,古董这行,就讲究个眼疾手快,手快喝汤吃肉,手慢就只能蹲着苦了,我也不瞒你,刚才那大姐拿走的鼻烟壶,不是孤品,两组成套,取得是高山流水的寓意,本来拆开了买就是为了多占点便宜,你看现在我这还有一只,一百五,你要是·····哎,你别走呀,八十,八十就给你!哎!”
丝毫没理会身后那位摊主的吆喝,我直接快步离开了现场,在这逛到差不多中午,料想了一下丧柏应该是醒了,我现在也回不去,直接在这边找了家拉面馆吃了顿午饭,然后稍微想了想,并没有急于去苏瘸子给的那个铺子的地址,这件事还得等着下回跟丧柏一起来的时候再说,如今我只是打个先锋侦查一下具体情况,到时候怎么样还得跟他商量着来,
转了一上午,像我这种外行最多也就看了个热闹,收获甚微,不过继续待下去显然也不会再有收获了,越老的行当规矩制度就越多越复杂,凭我在这瞎逛就能摸透,那还是乘早解散了得了,
此间事了,直接回了之前的住处,本以为丧柏已经醒过来了,谁知道这家伙还像死猪一样躺着,鼾声大作,整个屋子里都充满了发酵过的酒精味,不得不打开窗户换换空气,
冷风一过堂,吹的丧柏打了个哆嗦,顿时清醒过来,直接翻身坐起,一脸茫然的看着我,张嘴问了声几点了,
这家伙睡得糊涂,我顺嘴随便给他报了个数字,把在胡同口打包回来的炒肝扔在桌子上,这厮就着昨天带回来的烤鸭糊弄了一顿午饭,然后我坐在床上把今天早上的所见所闻跟他说了一遍,两人商量了小一下午,最后还是决定明天一起去苏瘸子那里看看,
此间不表,转而到了第二天,我算是轻车熟路,带着丧柏一同去了潘家园,这家伙第一次来,跟我之前一样看什么都新鲜,抓了个摊主胡乱侃了半天,顺便问出了苏瘸子之前给的地址到底在什么位置,
潘家园整个区域不小,苏瘸子写的地址在一个十分靠里的地方,我们俩找了半天才七扭八拐的摸到正路上,穿过一片青古砖的房子,才发现这里面别有洞天,在外面根本看不出来,
也是一片古旧的铺子,跟外面不同,这里面倒是十分冷清,也不知是天气的原因还是心理作用,走在这片古意十足的弄堂里感觉背脊发凉,好在现在还是白天,要是晚上窜出个把不干净的东西我都不会有丝毫的奇怪,让人有一种退了几十年的错觉,
这瘸子的品味也是绝了,这地方当堂口还真合适,往这里一扔,估计马桶搋子都能当古董卖出去,都说人要衣妆,这事儿放到什么行当估计都有用,
苏瘸子的铺子也关着卷帘的铁门,也不知道人在不在这地方,丧柏使劲敲了几下,无人应门,心想八成来的不是时候,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接下来该做点什么,正要离开之时,忽然店铺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小门开了一道口子,里面传来一个比较年轻的声音,看样子是这里的伙计,
“找谁?”
声音不冷不热,听不出多余的语气,也不知道是欢迎我俩还是赶着我俩离开,不过有人应门说明至少没白来一趟,还不等我回话,丧柏则率先开口回了一句,
“苏老板叫我们来的”
苏瘸子没告诉过我们全名,他给的小纸条上留了个苏三儿的诨名,现在自然不能这么喊人,当然也不能直接叫人家苏瘸子,之前听他自己说这铺子是他的,于是折中一下,这么叫也不为过,
那人也不开门迎我们进去,稍微打量了一下我和丧柏,让我们等着,然后直接关上小门进了屋里,我俩稍微在外面等了一会,不多时,那小门径直打开,从里面露出了一张十分熟悉的脸,
“哎呦,二位爷,想通了?”
苏瘸子一边打着寒掺,一边把我们俩人从小门引了进去,他这地方从外面看着不大,里面联排纵深倒是不小,十分的宽敞,也没看见什么柜台,只有两排红木的架子,上面摆着不少古董瓶子之类的东西,四处还散落着不少锯末封的木头箱子,封的严严实实,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屋子正当间摆着一套沙发茶几,茶几上焚了一炉香,正对面供着着关二爷的红木像,瓜果梨桃放了不少,这香的味道十分特别,极其清淡,不仔细闻根本闻不出味道,我抓了半天,也没闻出来到底什么名堂,
“二位,怎么样,我这儿,还可以吧”
苏瘸子引着我二人坐下,打发手下的伙计去给我们弄点喝的,自己则坐到对面,一脸笑盈盈的跟我们搭着茬,
坦白说,我还真没看出来他这到底好在那里,但是这么大的房子估计是不便宜,而且他都这么说了,我们也不能露怯,只能顺着他的话接茬,一来二去稍微聊了一会,
过了一会伙计端着刚泡的茶上来,我跟丧柏还没接过来,苏瘸子就抢到头里,端了一杯闻了一下,旋即一脸不高兴的放回伙计端来的托盘上,说这二位爷都是贵客,让他去换壶好的来,
我赶紧阻止,跟他说我们兄弟二人都是粗人,就算换成皇帝喝的,我们这乞丐舌头也尝不出来好坏,心意领了,这个就行了,
这苏瘸子见我这么说,挥手让伙计下去,给我们赔了个不是,说算招待不周,下次补上,弄得我特别不痛快,心说还不如找个馆子来的实在,在这地方都是虚的,
又有的没的扯了一会儿,苏瘸子话锋一转,直接问起我们的来意,
“二位爷,今天特意来我这儿,不是为了跟我打屁拉家常的吧,是有东西让我见识呀?还是贴票子走门路呀?”
这苏瘸子张嘴不好好说话,贴票子意思不好解释,大概意思就是引荐人之类的事情,还有销赃的意思,属于那种识破不说破的黑话,懂就懂,不懂也不影响交流,
“苏爷,咱也挑开天窗说明话,上回你跟我们兄弟二人说的那些话,我们回去仔细商量了一下,觉得是条门路,但是这行我兄弟俩说实话根本就不懂,没人带着也怕吃了亏,这次来主要是想找你帮衬一下,看看能不能指点指点”
我嘬了一口茶水,道明来意,这苏瘸子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如同早就料到了我们来这的目的,一脸笑盈盈的跟我们讲了半天,最后总结了下,倒腾古物,最主要的还是眼力,眼力这东西帮衬不了,除非天赋异禀,否则只能多练,学费交的够,自然熟练,
苏瘸子一边跟我俩套近乎,一边分析眼下的局势,现如今面上的好东西不多,不过也不是没有,让我俩放心出去收货,有觉得好的东西,拿到他这来,他负责给兜着底,别看他这样,上线的门路还是有不少的,只要不是太夸张,想要折东西出去还是容易的,就算赔也赔不到哪去,当然,赚了的话自然要抽一份,算是风险投资,
“二位,我看之前二位那落魄劲,手里本金八成是不够吧,我这里有个门路,不知道二位有没有意思?”
聊着聊着,苏瘸子忽然微微倾身,压低了声音,对着我跟丧柏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