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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逐渐隐没,躲藏在高耸入云的古剑山后。像个害羞的小姑娘。
镇上的百姓们打着哈欠,喝光壶中的最后一口酒,搬着凳子各自回了家。
关门,炊烟渐起。
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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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尘重新躺回了木床上,他需要静静的想一想。
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
他饿了,其实本不应该如此。
洛一还躺在青石砖上,身体已经冰凉,因为天气的原因,从他胸口流出的血液也已经凝固,颜色从浅红变成了暗红色,像是门前院落里种的那株曼珠沙华,既妖艳,又美丽。
他为什么会觉得美呢?他不知道。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血腥味如此重的房间还能生出要吃饭的欲望。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咚’‘咚咚’,不急不缓,像是某种既定的节奏。
洛尘目光闪烁,慢慢从床上爬了起来,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他还不太适应这具年近中年的身体,走起路来歪歪扭扭的,如果屋内有阵风刮过的话,他应该会被吹倒。
“哦,是刘掌柜啊......这么晚了有事吗?”他打开门,看着来人,好一会儿,他才像是想起,问道。
刘松明自然是认识洛尘的,镇上出了名的拼命三郎。
不是因为人狠,而是因为做事非常认真,从天刚蒙蒙亮可以一直忙到夜深。很多老板都喜欢请他。
见到洛尘在家他很是意外,这个点,按理说,他应该是在田间劳作的。
“老洛你在家啊,我来找你儿子有点事。”
说着,刘松明就要推门而入。
门刚开了一条缝,刺鼻的血腥味就直往他鼻孔钻。
有人死了!
他闻得出这种味道,跟他身后的那个修行者身上携带的味道是一样的。
但他没想死的人会是洛一。
可房间里躺的人实实在在的却是他。
尸体没有挪动过的迹象,甚至连插在他胸口的那把剪刀都没有拔下来。
这个人一定很懒。
刘松明是这样想的。
“他怎么......死了......”他看着已经自顾坐到床沿上的洛尘,问道。
今天的洛尘有些不一样了,冷静的可怕,他不敢想象自己的儿子死了他是否能够像洛尘一样镇定自若,脸上甚至能连一丝的悲伤情绪都没有。
“我杀的。”
洛尘声音依旧淡淡的,没有半分生气。
刘松明‘咦’了声,很是意外。
负剑的中年男子眼角动了动,绕有兴趣的看着这个自称杀了自己儿子的普通父亲。
落尘避过刘松明的视线,与中年男子对视着。
“这就是修行者中的剑修吗?果然是和常人不一样呢.......”
他身体本能的感觉到畏惧。
是原有身体主人经年累月潜移默化中产生的既定意识。
修行者是高高在上的神。他惹不起!
在原有身体主人‘落尘’的记忆中,似乎只有模糊的大周皇朝的概念,以及领土之下各种飞天遁地,御剑而行的修行者。
“是一个入微境界的剑修。”
入微,是剑修中入门的一个境界。
“人到中年,一大把年纪了还是入微么......看来.....是十足的废材......”
他怔了会儿,这才收回视线。
脑海中重新浮现出一篇关于剑修的文章,通篇讲述的是剑修修行的六个阶段以及其他修行者的简单介绍。
刘松明没问为什么。
因为他觉得这么问一定很白痴。
“你为什么要杀你儿子?”
嗯,很白痴。
洛一在登仙镇是出了名的地痞无赖,**掳掠、坑蒙拐骗,可以说是无恶不作。
换做是他,他也会恨不得当年没把他射墙上,但是,真要玩真格的,他是下不去手的。
他不明白为什么洛尘可以。
这个老实巴交的佣农,他凭什么可以?
洛一死了,他的地契怎么办。刘松明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洛一的死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件茶余饭后偶尔拿出来闲聊的小事,地契却很重要。
他又不能明着去抢,就算站在他背后的是一个修行者。
这个剑修据说是来自大周那边的修行门派,可是个傲气的家伙呢。
如果可以随意的指使叫王九的剑修做任何事,他也就不会这么苦恼了。
王九真的如刘松明所想,压根就没有表现出对这件事情的兴趣。
杀人......死人.......
他见的太多了。
早已麻木....
他更多关注的是坐在床沿上的中年农夫,这个普通人,在杀子之后表现的太过冷静。
“如此心性真是个修剑的好苗子......只可惜....年纪太大了,断无入微的可能性了.....”
王九叹了口气,他刚过四十,现在才与剑相合,踏入入微境界,这个年纪与他差之不多的中年人又怎么可能进入修行呢。
“况且,身体太过羸弱了......”
他看了眼洛尘,之后再也没有对他表现出过多的兴趣。
他来到这个小镇,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
............
刘松明和王九离去了。
洛一的死讯很快传开,没有人对此表现出太多的恶意。只是,再见到洛尘时,不免多了几分不解和畏惧。
洛尘辞去了差事,一个人回到了家中。
院子里,多了处小坟坡,新坟。
坟旁是一株妖艳的曼珠沙华,寒风不曾压弯它的躯干,冰雪也不能熄灭的它的温度。它热情似火,与旁边孤零零的坟坡格格不入。
不仅如此,它与整个院子,甚至是整个小镇都格格不入。
洛尘看了它很久,最后轻轻叹了口气。
原有身体的主人记忆零零碎碎,关于这株曼珠沙华,他实在想不起相关的来历了。
“彼岸花,开彼岸,只见花,不见叶,生生相错。”
曼珠沙华又名彼岸花。
在他的那个世界,这是一种颇具神话色彩的花卉。
一个耕作于田的佣农,家徒四壁,却偏偏有一株如此邪性的花,实在是匪夷所思。
“这个‘我’身上看来背负着许多的秘密啊......”
洛尘温了壶酒,躺在床上看着外面的世界怔怔出神。
一个人的夜晚,除了安静,还是冷清。
独自睡在冰冷的床上,透过自己的微弱呼吸,呵出的薄薄热气,看着窗外漆黑的天宇,想想生活,我在追寻什么,我也不清楚,找不到一个很明确的答案。只能让自己沉迷与疲倦下,淡然的睡着。
这是他来的第一个夜晚。
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