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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沈墨深再没有回过滨海别墅。
唐苏宛多半时间都坐在窗前发呆,就像橱窗里的陶瓷娃娃,精致漂亮但是却脆弱的不堪一击。
偶尔她会强迫自己开心一些,拿起画笔在纸上涂涂抹抹,可笔下那零散的涂鸦,总是像极了沈墨深的模样,他开心的样子,生气的样子,她提笔就能画出。
唐苏宛气恼的掀翻了画板,将画纸和画笔束之高阁,再不问津。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平平淡淡的过着。
林蔚然出院已经是两个月以后,沈墨深一直将她保护的很好,哪怕是她自寻短见爬上顶楼这样可以轰动一时的大事,也没能被狗仔发现,登上报纸。
可是不知是不是公关部的一时疏忽,沈墨深接她出院这种几乎不足一提的小事,却占据了当天娱乐报刊的头版头条。
唐苏宛面无表情地坐在白色的布艺沙发上,视线紧紧落在那一张花花绿绿的报纸上。
沈墨深打横抱起林蔚然的照片被无数倍放大,几乎占满了整个版面,刻意加粗的标题刺得她眼睛生疼“沈氏总裁另结新欢,联姻妻子疑成弃妇。”
呵!弃妇?
当日沈唐两家联姻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如今她被人弃如敝履,也注定不能悄无声息!
意料之中的,很快,徐妈拿着电话走来,“少奶奶,唐夫人打给您的电话。”
“喂,妈妈。”
唐苏宛才刚刚接通电话,苏佩欣火急火燎的声音就劈天盖地的砸来,“宛宛,这报纸上是怎么回事?你和墨深到底怎么了?”
唐苏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思索片刻后才组织好一套说辞,假装毫不在意地笑说“妈妈,媒体就是这样,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夸大得惊天动地,那个女孩是我朋友,墨深不过是帮我接她出院而已。”
然后,她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唐易年的苍劲的声音,“我就说肯定没什么事,你妈妈就是喜欢大惊小怪。宛宛,你看等哪天有空了,和墨深一起回来吃顿饭,我让张婶做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好啊,爸爸,那个我现在在忙,就先挂了”,唐苏宛极力压制住想哭的冲动,手掌紧紧捂上嘴唇,仓皇的挂了电话。
三年前,父母都不同意她嫁给心里还爱着别人的沈墨深,可她一意孤行,伤透了他们的心。如今她到了这般田地,终究是对他们不起。
要是一辈子心高气傲的爸爸知道她沦为别人的代孕工具,怕是会跟沈墨深拼命的吧!
徐妈将唐苏宛的左右为难全部看在眼里,心疼的留下了眼泪,“少奶奶,您别再哭了,要是伤了眼睛可怎么好?”
伤了眼睛,那不是更好,她就能解脱了!
铃铃铃,电话铃声又突兀地响起来。
“少奶奶,是楚先生的电话,您要接吗?”
眸光闪了闪,唐苏宛还是轻轻摇头,“不接了,我想去睡会儿。”
宇洛,你别再管我了,没人救得了我的。
说完,她起身,向着楼上走去,单薄的身影摇摇晃晃。才刚走出两步,眼前陡然发黑,脚下一软,摔倒在厚重的羊绒地毯上。
徐妈被吓得失声大叫,“少奶奶,您怎么了”,她颤抖着手拨通沈墨深的电话,“少,少爷,少奶奶刚刚突然就昏倒……”
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冷冷挂断。
另一端,沈墨深对着几百号人冷冷说了一句“散会”就快步走出会议室,留下一群刚刚才坐到位子上的员工在风中凌乱,面面相觑,心里忍不住嘀咕,到底是什么人竟能让总裁这般沉不住气。
A城最好的私人医院里,出出入入的医生护士远远多于寥寥无几的病人。
明亮豪华的VIP病房里,唐苏宛安静的躺在病床上,一旁站着满脸阴沉的沈墨深,“她到底怎么了?”
“沈先生,沈太太身体原本就比较虚弱,再加上刚刚有七十多天的身孕,切不可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否则这孩子怕是很难保住”,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如实说到。
身孕?
深邃的瞳仁轻颤,沈墨深的目光落在唐苏宛平坦的小腹上。
她怀孕了,他的孩子!
冷峻的容颜难得的柔和几分,嘴角似有若无的笑意,让一旁的小护士看直了眼。
“你们都出去吧”,沈墨深摆了摆手,所有人都识相地退出病房。
修长匀称的手指隔着被子试探地覆上她的小腹,连沈墨深自己都没察觉,自己此刻紧张得几乎屏住了呼吸。
还差一公分,他就能触碰到,床上的人却轻轻嘤咛一声,眼皮微微动了动。
沈墨深就像突然触电一般,倏地收回的手掌,站直身子,迅速恢复一贯的冷漠。唐苏宛幽幽睁开眼睛,只看了他一眼,就别开视线环视着整个房子。
这里是哪里?
她记得她看到了报纸上他的绯闻,然后就晕倒了。
再然后,她就记不起来了。
“怎么?看到我很失望?”沈墨深冷冷地说道,语气却不经意间透着些许别扭,些许吃味儿。
唐苏宛看也没看他一眼。
她并不想跟他说话。
她的态度成功惹恼了沈墨深,他粗暴地揪上她的衣领,将她拉近,强迫她看向他,“唐苏宛,你是不是又忘了自己的身份,嗯?”
唐苏宛惨然一笑,自嘲的开口,“什么身份?你的代孕工具么?”
没想到她会说的这么直白露骨,沈墨深怔怔一愣,很快又轻笑出声,“对,没错,所以你就千万别耍什么花招,好好生下这个孩子。”
孩子?
唐苏宛惊得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什么叫好好生下这个孩子,她难道怀孕了!
沈墨深眉头微蹙,她这一副见鬼了一样不敢置信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他的孩子,她就这么不情愿要?
他这么想,也这么问了。
“唐苏宛,怀了我的孩子你就这么不高兴,嗯?”沈墨深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出声。
原来真的怀孕了!
唐苏宛轻笑一声,耸耸肩,故作不在意,“高兴,这孩子可是我离开你的单程车票,我怎么会不高兴。”
她在笑,可眼里却氤氲着雾气。
沈墨深却被他的反应刺红了双眼,他死死扣上她的肩膀,冷厉的目光几乎要将她看穿。
下一瞬,他准确无误地咬上她苍白冰凉的嘴唇,抵死纠缠,耳鬓厮磨,直到唐苏宛因为羞恼和缺氧脸上重新泛起血色,他才满意的停下来,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水眸迷离的样子。
嗯,现在看起来健康多了。
自从唐苏宛怀孕后,沈墨深便会常常出现在滨海别墅,别墅里每一处都铺上了厚重的羊绒地毯,踩上去软绵绵的,没有声响。
沈墨深命人重新换了所有的家具,原本棱角锋利的桌子都换成了圆桌,厨房的门也上了锁。他一直派人跟着她,不许她出门,他甚至遣走了沈老爷子派来的佣人。
还美名其曰怕她出意外,其实倒更像是变相的囚禁。
唐苏宛不止一次的向他抗议,甚至不止一次的威胁他,“沈墨深,这孩子在我肚子里,只要我不想让他出生,你还能怎么样?”
沈墨深却不以为意,冷笑一声,森然说到,“唐苏宛,我能毁得了创远一次,就能毁得了第二次。”
“对了,还有,你说如果唐总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成了这幅模样,他会怎么样呢?”
啪的一声,唐苏宛用尽浑身力气打在他脸上,巴掌声清脆响亮,“沈墨深,你混蛋!”
他怎么可以,用父亲来威胁她!
沈墨深凌厉的眸子地眯了起来,脸上蓦地染上一层薄霜,他一寸寸向她逼近,散发着一种危险的讯息,“唐苏宛,这些天我是不是太由着你了?”
“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的容忍宽宥?”唐苏宛轻笑,嘲讽出声。
“唐苏宛,别挑战我的耐性,我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沈墨深又想起医生的叮嘱,竭力压制着自己的脾气,脸色冷凝。
他从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可这些天她的小脾气他都照单全收,难道还不够退让吗?
那天的最后,沈墨深冷着脸拂袖离开,下午他派陈矾送来了沈氏收购创远的完整企划书,摆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
唐苏宛只好咬牙妥协,所有威胁和抗议也就此画上了终点,惨败收场。
陈矾将唐苏宛的反应告诉沈墨深的时候,本以为总裁会因为夫人的让步而开心,谁知沈墨深却不动声色的将手里的签字笔生生折断。
狼心狗肺的女人。
他怎么对她好都没用!
可只要一提起楚宇洛,她就会乖乖投降!
沈墨深眼底一片阴翳,他一言不发,就足以让人退避三分。
当天夜里,沈墨深一身酒气回到滨海别墅,唐苏宛其实听到了楼下车子的声响,但她并没有起身。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沈墨深总喜欢在夜里悄悄推门帮她盖好被子,起初的时候她还会惊醒,再后来也懒得理他索性就随他去了。
唐苏宛以为今日沈墨深也是回来看一眼孩子就会匆匆离开,可她明显想错了。
沈墨深温热的大手伸进被子落在她的小腹上,隔着睡衣唐苏宛还依旧能清楚地感受到他掌心炙热的温度。
反正就是摸摸孩子而已,唐苏宛继续闭着眼睛假寐。
可是那一只大手却并不安分,掀起她的衣襟一路向上探去,唐苏宛暗暗咬牙,身体不觉僵硬如挺尸一般。
沈墨深却并没有自觉,手下的动作丝毫没有要停下的迹象,终于在他的手掌要覆到她胸口的前一瞬,唐苏宛忍无可忍地打掉他的手,“沈墨深,你还有完没完?”
黑暗中,唐苏宛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玩味一笑,“终于肯醒来了。”
这个混蛋!
唐苏宛暗暗咒骂。
“要发酒疯,去找林蔚然”,唐苏宛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
沈墨深却一个转身将张牙舞爪的她结结实实的压在身下,尽管醉酒却也不忘避开她的肚子,唐苏宛以为他又要发怒,双手紧紧抵在他胸前,“沈墨深,你醒醒,我是唐苏宛,你最恨的唐苏宛啊。”
身上的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没有离开,也没有怎么样。
他也许真的喝醉了!
沈墨深灼热的呼吸喷薄在唐苏宛颈间,过了好久,他才伏在她耳边含糊不清的说,“我想吃面条。”
唐苏宛嘴角抽了抽。
喝醉的沈墨深竟然喜欢吃面条!
心中纵然有千般不愿,但她还是认命的下了楼,不管怎样总比跟他呆在一起要舒服得多。唐苏宛悄悄拿出徐妈藏在花瓶底下的备用钥匙,打开门锁走进厨房。
唐苏宛将热腾腾的面条端出厨房时,墙上的钟摆准点报时,十二点整。忽然像想起了什么,她心下一沉,以前的每一年,她最期盼的就是这一天,可惜现在,都不一样了。
沈墨深吃完面条就沉沉睡了过去,唐苏宛却窝在沙发里怎么也睡不着,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反正也睡不着,唐苏宛索性就起了个大早,清晨的阳光不温不火,照在身上舒服正好。
唐苏宛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花园里,手里拿着一本五颜六色的童话书,长长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恬淡的侧脸温柔的不成样子。
窗边,沈墨深不知不觉竟看入了迷。
刚结婚的时候,她也是喜欢坐在花园看书,不外乎都是些什么甜点攻略或者菜谱,她总是变着法儿的迎合他的胃口。可她做的饭,他从来没有好好吃过一次,每次看她咬着嘴唇将饭菜倒进垃圾桶,似乎成了最让他心情大快的事情。
可现在,她连一碗面都不情愿煮给他。
眼中的不觉泛起几分复杂的神色,没人看得懂他在想什么。
沈墨深,你究竟在惋惜什么!
唐苏宛终于不再缠着你了,你该高兴才对!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看着屏幕上闪动的名字,沈墨深眉头微蹙,“喂”,他接起电话就转身大步离开。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沈墨深只是瞥了一眼床头上空掉的面碗,阴沉着脸色,“我知道了。”
说完,便挂断电话,驱车离开。
郊区庄园里,沈墨深刚一进门一只白瓷花瓶就砸在他脚下,四分五裂,林蔚然暴怒的声音传来,“滚,都给我滚。”
一旁的佣人吓得瑟瑟发抖,沈墨深轻轻摆手示意他们退下,一群人得到解放般争先恐后的挤出门口。
沈墨深默不作声走上前,林蔚然听到脚步声,怒不可遏的转身,一巴掌扬起,“都说让你们滚了,怎么……”
手腕被人狠狠捏住,在看清来人是沈墨深时,林蔚然眼里闪过一丝惶恐,将后面的话吞进嗓子,“墨深,你怎么回来了?”
“又发什么脾气,嗯?”沈墨深刻意加重语气,眼底升腾的不悦很明显。
林蔚然知道他生气了,只好使出杀手锏,扑进他怀里撒娇,“墨深,你昨天一天都没有回来,人家真的很想你啊。”
沈墨深也不推开她,只意味深长的反问了一句,“是吗?”
“是,是啊”,林蔚然眼神闪躲,心下有些慌乱。
“蔚然,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今天是什么日子?
林蔚然柳眉微蹙,苦恼的想着。
不是他们的纪念日。
也不是什么节日。
沈墨深睨了一眼她一脸茫然的样子,心下便了解了几分,他冷冷甩开她的手,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今天是他的生日,她却全然不记得!
蔚然,我在你心里到底有几分重!
林蔚然看着他决绝离开的身影,却默默将所有过错都记在了唐苏宛身上,她紧了紧拳头,狠狠咬牙。
贱人,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