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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公亮推门进来就问:“外面那狗是什么种?好不骇人。”
孙麟忙说:“那是教我的老爷爷送给我的。别看样子凶,其实甚是乖巧。”
丁度对曾公亮招手:“明仲,你来看。”
曾公亮走到桌案前不由得轻声读出来:“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又念了一遍,然后一拍桌子:“好,写得好!恭喜丁公得此佳句。真警世之言!”
丁度呵呵一笑说:“作此句的人必是大才,却不是我。”
曾公亮忙问:“那是谁?”
丁度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曾公亮哼了一声说:“这是谁?只怕是看台谏官员多有贬谪,有了空位,这是想借此机会捞些名声好进台谏呢。只怕这次他是失算了。”
说完他又对孙麟说:“虽说你说得有道理,但是万不可指摘圣人之言。”
孙麟暗地里吐了下舌头:“好怕怕!”虽然心里呲之以鼻,但还是装成诚恳的样子躬身道:“谨遵学士教诲。”毕竟人家是为你好不是?这事儿不能不识抬举。要想改变这个时代人的观念需要慢慢来。
丁度说:“好了,孙待诏毕竟还是孩子,有时童言无忌。真正的饱学之士自重身份,最多如你一样教训一句;意图侥幸之人今日见识了他的犀利,只怕未必敢触这个霉头。近年三司常奏报户口增长,各地也屡屡请射荒地。但是想来田地总是有数的,孙麟所说之事不可不虑。”
曾公亮沉吟了一下说:“丁公说得有理。只是我以为此时天下还有些荒地,此事还可从长计议。”
丁度点点头,转身从靠墙的书架上拿出一摞文稿放在孙麟面前说:“此乃《武经总要》,已经基本编成,只待校勘完成便即付印。若要改动图画必须要快,不可耽误呈送御览。原来这些画都是翰林院崔待诏拿总儿让人画的,三五十人画了半年时间。我担心这些图画都是你自己画需要多长时间。”
孙麟却没有回答丁度的问题而是先翻开文稿细细看了然后说:“学士,你吓到小子了。你和陛下都说这《武经总要》乃国之重器。有古话说国之重器不可以轻易示人。你就把这书稿这么明目张胆放在书架上?”
曾公亮说:“此乃皇城公廨,自有制度,便是放在书架上也是万无一失的。”丁度也是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
哦,好吧。和你们这些人谈什么保密看来是对牛弹琴。孙麟决定暂时换个话题:“原来如此。只是不知这部书将来是要公开刊行,还是内府秘藏?”
丁度说:“此乃陛下有感当今将帅鲜古今之学,为防不知古今战法,军备松懈才敕令编写此书。此书完成后自然是要刊行的,至少为将帅者需要仔细研读。”
这时公吏在门外禀报:“禀学士,陈大匠和崔待诏到了。”
从门外进来两人向丁度和曾公亮行礼。丁度指着孙麟对两人说:“这是进献祥瑞的孙待诏。”然后指着那两人说:“这是翰林画院崔子西,作坊陈天冶陈大匠。这些图画便是子西着人画的,陈大匠审视无误方为可用。”
孙麟忙于两人见礼。崔白笑嘻嘻地道:“好容易才见到孙待诏啊。你可不知,咱们那陆待诏可等得你好苦啊。”
孙麟奇怪了,不认识什么陆待诏啊,忙问:“不知陆待诏有何事?”
崔白说:“前几日官家把他召了去,说是齐州学正报来一首孙待诏所作儿歌,名作《上学歌》,正是劝学佳作,命陆待诏谱曲后传唱天下呢。陆待诏听这歌是你所作,自然要与你参详。谁知你迟迟不来,他还担心耽误了差事,要去找你呢。”
孙麟忙说:“不敢,不敢。待此处事一了我便去见陆待诏。”
曾公亮来了兴趣问:“不知是什么歌能让陛下如此看重。孙待诏可让我等先闻为快?”
这个简单,大佬的要求孙麟怎么敢不答应。他当场便唱了一遍《上学歌》,丁度和曾公亮不由击节赞叹:“好个‘没有学问无颜见爹娘’。若是天下学童都能如孙待诏这般见识,何愁他们学不到学问?”
陈天冶呐呐地说:“孙待诏能不能再唱一次,俺刚才记得不全。再唱一遍俺记下来回去交给俺家小子去。这兔崽子整日里不好好读书,俺让他也听听这个。”
丁度见跑了题忙说:“这个先等等。孙待诏绘制图画还要你从旁协助,有得是机会。现在先还是先说说如何尽快把图画完。差事耽误不得。”
陈天冶立刻闭嘴站在一边。丁度说:“孙待诏,你明日是否能开始?若是有什么不明之事只管向子西和天冶询问。”
孙麟没说话,又翻开书稿看了看才说:“学士,小子以为这部书不必等小子的图画。不过小子还是劝你把这部书中的一些内容删掉。”
丁度问:“怎么说?”
孙麟说:“小子以为这书只要刊行发放到将帅手中之后,其中内容总难免有机会泄露到番邦。比如这制造军械的法子太详细,就会让番邦学了去,再用到我大宋身上,岂不是冤枉?小子以为,对于军器将帅一般只要知道如何使用,威力如何,并不需要知道军器如何制造。因此原来这些图画足以。只有制造军器的匠人需要更详细的图画,可以别出一本书比如叫做《武经总要图附》专门下发给需要用到的人。”
丁度看看曾公亮,曾公亮说:“也有道理。”
丁度说:“好,那便如此吧。”
孙麟说:“小子看这书里无所不包,还是希望学士能注意保密。有些东西口耳相传就好,不然若是落入番邦手中不但会让他们窥我大宋虚实,而且还可能以我之器反来攻我。”
曾公亮不以为然地说:“此事不必担心。从太宗皇帝时就有律条严谨除《九经》以外图书出境,便是笔记、文抄也不行。这么大一部书断无流出番邦的可能。”
孙麟心里吐槽:“谁不知道规定是规定,实际情况是实际情况?后世各种措施一起上的时候还照样泄密呢,别说你这管理松散的宋代了。”但是现在孙麟根基太浅,腰杆不硬,话不能乱说啊。他只得和丁度、曾公亮确定哪些图需要重画然后便和崔白、陈天冶告辞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