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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深夜,整个李府的人都惊醒了,不少人提着水桶前来。靠的最近的李振熙最先到达至莘院。
他满脸惊慌,抓住至莘院的一个丫鬟,愤怒道:“我阿姐呢?”
那丫鬟闻言,哭着跪倒在地,哽咽道:“起火的正是小姐的房间。”
“什么?”一声惊呼从李振熙身后传来,沈氏一时间身子发软,瘫倒在李承义身上,过了许久,才缓过来,脚步踉跄地朝着前方浓烟滚滚的正屋跑去。李承义在其身后紧拉着她,吼道:“来人,拦着二奶奶和四少爷!”
说罢,自己则双目眦裂,抢过一个小厮手中的水桶,将自己浇湿,捂着鼻子,弯着腰往里面冲,正到门口,便看见巧梧扶着李清彦从屋里出来。
“来人,快去叫大夫!”李承义放下衣服,急忙伸手上前接过李清彦,“彦儿,你怎么样?别吓爹爹!”
沈氏和李振熙一同赶来,围在李清彦身边,哭泣声不断,尤其见到李清彦一张白嫩无暇的左脸上,此刻有了一条大拇指那么长那么宽的烧灼痕迹,更是心疼不已。
紧接着,李喆辉和刘老夫人二人随大夫一同到来,李承义抱着李清彦直接去了正雅院,一间宽敞的正屋不一会儿便挤满了人,李承忠一家、李承礼一家人纷纷赶来。
刘老夫人冷着脸在院内审问至莘院一众奴仆,“这到底怎么回事?”
被烟熏黑了脸的巧梧跪在地上,浑身颤抖,“老夫人,是奴婢的错,今晚,小姐喝了点酒,有些醉,在屋内蹦跳,然后又把我们都赶了出来。奴婢不该守在门外,不该不在屋内好好伺候小姐,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的错……”一边说着一边不住地磕头,慢慢地血丝从额头渗出来。
巧梧此刻内心十分地后悔,即使老夫人要将自己发买了,自己也无怨无悔,就是可怜了小姐,呜呜呜,小姐的脸往后可怎么办?
跪一旁的纤韵跟着巧梧一起,不断的认错……
“荒唐!”刘老夫人顿了一下拐杖,满脸气恼,随后缓了缓,眼神扫视一圈跪在地上的十个奴仆,开口道,“看在你们救了彦姐儿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将这些人全部给我关进柴房,彦姐儿什么时候好了,就什么时候放他们出来!”
“谢老夫人!”十名奴仆跪在地上,一脸逃过一劫的表情。不一会儿,就有人将他们一一带走。
刘老夫人在王氏、唐氏的搀扶下,重新回到屋内。正好,大夫已检查完毕。
“小姐无大碍,只是被烟熏着了,再加上酒意未散,这才未醒过来。只唯独这脸上的伤可能有些难办,恐怕以后会留疤。”一名胡子略长的中年大夫眼睛扫了扫李清彦脸上的伤痕,面上带着些可惜。
“黄大夫,你再替我女儿好好看看,不管用什么药我都可以付的起!”沈氏满脸哀求,带着哭腔道。
“二奶奶,不是我不愿意治,实在是无能为力。”黄大夫弓着身,拱手为难道。
一时间,整个屋子里只剩下哭泣的声音。李喆辉挥手让管家带着黄大夫下去开药,望着躺在床上,擦拭干净的面上还带着些醉酒后的熏红,心中万分后悔,未能制止她不喝酒。其他人心中大致也是这个意思。尤其是李振海兄弟,他们认为正是自己从天牢出来,这才会有这样一件事冒出来,是他们害了李清彦。
天亮后,李家二小姐毁容的消息莫名其妙地传遍了整个京城。此刻,终于伤愈的景王正在琴歌坊悠哉听曲。
“砰——”地一声,紧闭的房门被人粗鲁的推开了,吓得景王手中的扇子都掉落在地。景王冷着脸,斜眤了一脸刚闯进来的凌武侯之子陈豫全,眼神告诫他最好有一个好的理由,不然就等着。
陈豫全抖了抖,觍着脸笑嘻嘻,“大事,这可是大事!你不是不想娶妻吗?这回,机会来了!”说的同时,弯腰将掉落在地的扇子拾起来,交到景王手中。
“说!”景王接过扇子,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那李家二小姐昨个儿贪杯,不慎打翻了屋里的蜡烛,结果啊,把自己的脸给烧坏了。嘿嘿嘿,这王室娶妻,为妻者,肤无瑕可是重点要求之一。”陈豫全朝着景王搞怪般地眨了眨眼,话中含义分明。
景王面上有几分犹豫,“你说的可真?”
“千真万确,昨个儿那场火搅得李家一夜未眠,周边便有人不断打听。我今个儿啊,还特意央了我娘和我妹前去看望,不过却吃了闭门亏。你说不是确有其事,他们何必不让见!”
景王眸光微微变化,不一会儿,又恢复成一副懒散样子,伸手示意刚刚被吓停的音乐继续弹。
陈豫全有些不解,凑上前问,“你怎么没反应啊?”
“你想要什么反应?”景王闭着眼,扇子在空中随着音乐轻点。
“当然是兴高采烈啊!你不是一直不想娶妻吗?”
“不是这个,还有下个!你别在这碍着我!”景王眼都没睁,发话道。
“得,您好好听着!”陈豫全一脸好心没好报的样子,摇着头出了门。
景王闭着眼,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内心呵呵了一声,这血本下的可真够大!本王就在这等着看戏。
一连几天过去了,李府依旧平静,任凭外面的风声愈传愈盛。有一些人凑到李振海、李振棠、李振熙身边打探消息,最重要的是那桩婚事该如何。
起初,这三人一丝口风都不露,后来,才在李振熙口中探得一点消息。李家二小姐确实伤了脸,至于那场婚事,皇恩浩荡,幸得此良缘,也不怕因着容颜受损而影响婚事。简单点说,反正都有御赐亲事了,容貌伤了点就伤了点,又不是没人娶!
这消息一出,陈豫全立马就传到景王耳中,一脸的气愤!
景王面上依旧看不出任何表情,他照旧将陈豫全打发走了。入夜,回到府中,唤出暗卫前往李府一探究竟。
正雅院。夜半时分,东厢房依旧亮着灯。
“彦儿,早些睡,这书莫看了!”自从上回走水,至莘院重新修整,沈氏便将李清彦安排在正雅院歇息,每日亲自陪伴她入睡。
“娘,你先睡吧,女儿看完这一章节便睡!”灯下的李清彦右脸完美无瑕,左脸蛋上却有些狰狞,一条烧痕破坏了整张脸的美感。
“娘再等等,快看吧!”沈氏走进李清彦,眼神一看到那条疤,眼中就不由得泛泪花,她伸手摸了摸李清彦的头发,静静陪在一旁。
李清彦眼中闪过无奈,“娘,我真的没事,你不用陪我,这几日,爹爹对着我都有些不满了。您今日回正屋去睡吧!”
“别管你爹!”
“娘!”
“好,好,再陪你一晚,娘就回去。唉,你往后出门,唉,算了。”
李清彦放下手中的书,“好了,娘,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不过是一道疤而已,别人愿意说便说。现在,我陪您去歇息,您不要想太多了!”
“不看了?”
“不看了!走吧!娘,你明日去跟祖母说一说,把巧梧、纤韵她们放出来吧。若不是她们,您女儿今日都不可能站在这里同你说话了。”
“虽是如此,但她们也有失职之处,再等等!”
“好。”
李清彦瞄了眼窗户处微微晃动的铃铛,嘴角微微上扬。吹了灯,入睡了。
“你可看清了?”景王一张俊脸沉浸在黑暗之中,神色不明。
“是!”
“下去吧!”景王一声吩咐,一道黑影自眼前闪过,原先站在屋中的人,眨眼间便不见了。
“哼,既是如此,那就算你倒霉了!”黑暗中,景王淡淡道,语气中微微透着些可怜。
第二日,景王便前往慈宁宫退婚。太后闻言,眉头一皱,“此事当真?莫不是装的吧!”
“母后,话我就传到这了,至于真假,你自己去查!儿臣便说,这姻缘天注定,那李家二小姐跟儿臣不合啊!”景王瘫坐在椅子上,嘴角带笑。
“这事不会是你干的吧?”太后见状,有些疑心。
“母后,你儿子是那么恶毒的人吗?”景王翻了个白眼。
“当然不是!行了,哀家派沈太医去瞧瞧。”太后朝着身边的贴身嬷嬷使了个眼色,立马就有小太监出了慈宁宫。
“今日在母后这用膳。”太后转而笑着对景王道。
“自然,儿臣也甚是想念母后宫中的吃食。”
——李府——
“沈太医,劳烦你跑这一趟了。我这孙女的脸可能好?”李喆辉微笑地看着沈太医,眼神中带着期盼。
沈太医扫了扫李喆辉身边的其余人,每人眼神里都饱含期待。他想了想措辞,“李丞相,令孙女的伤救治的很及时,我这有一副药膏,每日早晚各涂一次,平时禁酱油等吃食,相信以后会变淡的。”
“只是变淡吗?太医,能不能药到病除?”沈氏忍不住开口询问。
“这,吉人自有天相!”
李承义拉回沈氏,“内子心急,沈太医有劳了!烦请向太后谢恩!”
“客气了,李侍郎。”
一家人送走了沈太医后,回到大堂,脸上隐隐可见一些喜色,但转瞬即逝。
慈宁宫中,太后听完沈太医的话,淡淡叹了口气,便着人前去找正武帝推了这门婚事。
正武帝皱了皱眉头,着人召见李喆辉。
“听闻,你家孙女病了。”
“是!臣……臣有事要禀报。”李喆辉脸上有些犹豫。
“爱卿直言。”
“臣家孙女脸上伤着了,一时半会儿怕是好不了,臣,臣想问问景王是何意思?是否还愿意娶臣家孙女?臣一家着实疼爱这个小孙女,不愿她受任何委屈,若景王殿下愿意娶,还请景王殿下立下誓约,决不会因容貌之事而轻待了臣孙女,不然,臣不愿意嫁孙女。若是……若是景王不愿意,那臣一家,也能接受。臣一家尚且养的起一个女儿家。”
正武帝上下打量着跪倒在地的李喆辉,脑中各种想法皆有,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罢了,景王与李二小姐亲缘不够,这婚事就此作罢!赏李二小姐黄金万两,云锦十匹。”
“臣不能受这份礼,请皇上收回,亲事不成,不是景王一人之错。这礼,臣受不起,受了外界对景王的言论将不利。臣惶恐!”李喆辉头磕着地板,拒绝接受赏赐。
“那依你吧!”
“谢主隆恩!”
“往后,李二小姐若是有相中的,直接过来请旨,算是朕的一点心意!”
“谢主隆恩!”
李喆辉刚回到府中,退婚一事,便传遍了京城。有人言,景王可算解脱了,不用对着一个丑女。
有人言,李家二小姐真是倒霉,大好的飞上枝头的机会就这样毁了。
还有人言,说了喝酒误事,看吧,多大的灾祸。
……
一时间,大家仿佛忘了以前曾说,景王是插在李二小姐这朵鲜花身上的牛粪。唉,世事难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