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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老三不停的瞄着塌肩缩脖的胡磐石,一脸干笑,“多得很,这孔先生是出了名的有学问,大家伙能不信么?其实,我是觉得有点儿怪,见了皇上不用磕头这话……”
“我这个弟弟,确实是个粗人,可他能请你来做这先生,想来请你之前,肯定跟你没仇没怨,这仇这怨,是请来之后的了?请问先生,我这弟弟哪儿得罪先生了?我替他陪罪。”郭胜转向孔先生。
“没……”孔先生狼狈不堪中,带着隐隐的恐惧,“胡老大待学生恩重如山……”
“既然恩重如山,你用这等与谋反无异的话教导我这帮兄弟,是受了谁的指使?是要助谁除掉我这帮兄弟?”郭胜错着牙,顿时杀气四溢。
徐焕紧挨他坐着,机灵灵连打了四五个寒噤。
孔先生吓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一层黄豆大的汗珠,“没有,没有!不敢不敢!是胡老大……老大给的钱多,学生家贫,上有八十老母……实在是……他们,不好教,胡老大请先生,一年得换十个,就学生……学生是想,又不……不考……考……只要老大高兴,兄弟们高兴……学生真不敢……都是下九流,哪有面圣的机会?学生不敢……学生……”
徐焕听明白了,敢情这位孔先生,为了保住这份银子极多的先生之位,大约是胡磐石和他那帮兄弟喜欢听什么话,他就说什么话,至于对错……保住银子就对了。
“你这话,我听明白了。”郭胜声调阴森,“第一,为了银子,什么为师之德,良心人品,你统统都不要了,他们爱听什么,你就说什么,管他娘的对错是非,砍他们的头关你屁事!第二,这一帮下九流,你打心眼里瞧不起,能这么捉弄捉弄他们,你这心里,舒坦的很,对吧?”
“不……不敢……”孔先生一头一脸的冷汗。
徐焕听的连眨了几下眼,琢磨了下,还真是,不光是银子,还有个瞧不起捉弄人的小愉快呢。
“就你这心地作派,跟我这帮兄弟比,你才是真下九流!”郭胜欠身往前,啐了孔先生一脸,“你既然不要脸,大头,老三,把他的裤子扒了,就在这台阶上,给我打十棍子,别伤筋骨,可得把皮肉给我打烂了。再告诉诸位兄弟,我为什么要打他!”
余大头和董老三没敢看胡磐石,一声吼应了,上前架起孔先生,几步出来,按在台阶上,在满院子伸成鹅脖子的众人面前,将孔先生的裤子一把扯掉,甩的远远的。
余大头吼着让人拿刑棍来,董老三则站一脚踩着孔先生的屁股,扬声将打孔先生这原因,几句话说了。
随着门口一板子接一板子打在皮肉上又闷又脆的响声,胡磐石从椅子上滑下来,跪在了地上,“哥,我错了。”
郭胜没理胡磐石,只看着门口打板子的余大头。
余大头和董老三一个按,一个打,打完了十棍子,招手叫了两个人,吩咐把孔先生拖起来扔出去,看着人拎了几桶水冲了台阶,拍了拍手,愉快的一个转身,迎面看到跪在地上的胡磐石,和一张脸黑如锅底的郭胜,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余大头急忙抬手往脸上抹了一把,把笑容抹没了,贴着门框溜进了屋。董老三垂头缩肩,往旁边挪了挪,垂手站着。
“太后和秦王爷从这平江府运河之中,过去一趟,过来一趟,你们都看热闹了?”郭胜转头打量着众人。
胡磐石头垂的更低了,众人茫然的点头,这热闹能不看么?
董老三若有所思的眨着眼。
“怎么看的?在河边?站着还是跪着?指指点占说说笑笑着看的?你说!”郭胜手指点向余大头。
“哪能凑得上去?”余大头实话实说,“我们算离的近的,还隔了两条街呢,都跪着,谁敢站着?有官兵?都是御林军,威武得很,一声不许吭……”余大头声音越来越低,他也觉出不对了。
“那还不是皇上呢!”郭胜猛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的满桌碟子碗叮咣乱跳,徐焕吓的差点又往后摔个仰面朝天,幸亏余大头一把扶住了椅子。
“你真把自己当傻子了?”郭胜手指点在胡磐石鼻尖上,“老子从小怎么教训你的?这是什么?这是干什么用的?”郭胜一巴掌打在胡磐石头上。
胡磐石被郭胜这一巴掌打的身子一歪,赶紧再跪端正,垂着头,一声不敢吭。
从余大头到董老三,再到满屋的人,都看傻了。
“一个破落秀才,就能把你和你这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哄的跟傻子一样!”郭胜咬牙切齿,“幸亏老子及时来了,再晚上十天半个月,就只能来给你收尸了!”
董老三不知道什么时候挪过来,捅了把看直了眼的徐焕,徐焕一个机灵,立刻反应过来,急忙上前劝道:“郭兄消消气,胡老大不过一时大意,没留心,你看胡老大,他知道错了。”
徐焕看的太眼花缭乱,这口才跟平时比,百分之一都没有。
郭胜怒气未消的哼了一声,“这回且饶了你,起来!”
余大头赶紧上前架起胡磐石,郭胜点着胡磐石,“你听着,这先生,明儿我亲自挑一个给你送过来,好不好,老子说了算!”
满屋的人,都同情的看着胡老大,敢情老大的老大凶成这样……这先生要是来了,老大可就惨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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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胜和徐焕在胡磐石那个大的出奇的大院子里住到第二天,傍晚时分,董老三一溜小跑进来禀报。
出京城往南边赴任的官员,几乎都走水路,不过三品以上的就不多了,其中之一,就是原江南东路帅司柏景宁一家,赴任福建,统领南方诸军,二月初二从京城启程,听说要在海州换上海船,沿海南下直至福建。
郭胜面无表情,耳边挂带听着董老三说其余两三位三品以上大员船只家眷,心里却在计算柏景宁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