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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五章 雨过天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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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延世一路冲进书房,门房仆从们纷纷闪避,公子怒成这样,撞上去那是找死!

    书房里,莫涛江迎着在暴怒边缘的江延世,眉头微皱,“为了冯杰的死?”

    “不只!”江延世错着牙,“宫里,就刚刚,赵氏和孙氏同时小产了!”

    莫涛江愕然,“这怀胎蹊跷,小产的更蹊跷,这个时机……”

    “怀胎是假的,小产也是假的,这是栽赃,明晃晃的栽赃!偏偏就能哄得住皇上,姑母,在勤政殿前跪着呢。”江延世猛的拳头砸在长案上。

    “秦王府和苏氏联手了?”莫涛江眉头拧成了一团。

    “赵氏和孙氏怀胎小产这样阴毒的主意,苏贵妃想不出来,这是姚氏的手脚,是秦王府。”江延世没理会莫涛江那句联手。

    他不怕苏相和苏烨,这样只知道在风雅,真以为执笔如刀的蠢书生,他向来不放在眼里,可秦王府这一连串的大小手段,阴损恶毒,处处都是杀机,让他心惊而恐惧。

    “我们求稳,可如今,稳不下去了。”江延世直直站了一会儿,再转回头和莫涛江说话,刚才那股子几乎压不住的暴怒,已经消散的无影无踪。

    “我也是这么想。”莫涛江赞赏的看着冷静下来的江延世,“公子打算从哪儿出手?”

    “咱们跟他们不一样,象他们这样一个接一个的阴损小手段,我多的是,可用出来,不够光明正大,对太子不利,这是小人所为。”江延世眼皮微垂。

    “嗯。”莫涛江点头赞同。

    “擒贼先擒王。”江延世沉默片刻,一字一句,说的很慢。

    莫涛江神情一僵,瞪着江延世,好一会儿,猛的透过口气,“也好。”

    “盱眙军将军蒲高明,先生怎么看?”江延世倒了杯冰镇的凉汤,慢慢抿着。

    “志大才疏,眼高于顶,不过,倒是有股狠劲儿。”莫涛江隐隐想到了江延世的打算,喉咙微紧。

    “蒲高明犯下的罪恶,死几个来回都不够。”江延世看向莫涛江。

    莫涛江迎着江延世的目光,沉默片刻,低声道:“蒲高明这个人,极爱充风雅,我当年在江南游历的时候,和他见过几面,他和人联句,若是联不上来,必定要扰了联句的局,下棋也是,要是看着赢棋无望,不但要乱了自家棋盘,旁边若是还有别人在下棋,他必定也要乱了别人的棋盘。

    这个人,要是死,也必定要拉上一堆人给他陪葬。”

    “我就是看中了他这个性子。”江延世眼睛微眯,“烦劳先生安排一二,不出手则已,出手,必定要中的。”

    “好。”莫涛江垂眼答应,“京城的人,得调一调。”

    “我也是这么想,先生先细想想,盱眙军离京城不算太远了,宜快不宜迟。”江延深吸了口气,轻轻跺了跺脚,他这会儿有一种轻松的感觉,仿佛冲破了什么束缚或是禁锢。

    ……………………

    金太后入土为安,江皇后被指控的那些事都系子虚乌有,整个京城仿佛一下子就轻松下来了。

    至于冯杰的死,和宫中两位新晋昭仪的小产,对于市井小民,和内宅女子来说,不过添了些谈资。

    安静谨慎了大半年之后,总算可以放开了赏花赏景,穿花戴绿,可以互相较劲儿别各种苗头了,整个京城洋溢着久违了的热闹喜庆。

    李夏择了吉日,广发请柬,请年纪相仿的小娘子小媳妇们过府,给李文楠接风洗尘。

    李冬和李家五奶奶唐家瑞到的最早。

    王府里只有李夏一个女主人,虽说李夏有的是可用的人手,张罗肯定是张罗的样样妥当,可这迎来送往,李夏亲自出面不合适,下人们出面也不大好,这个忙是可以帮一帮的。

    赵大奶奶到的只比唐家瑞晚一点点,也是打着帮忙的主意来的。

    自从李夏毫不避嫌的打发走了那个杨姨娘,又当众发作了那么一通,赵大奶**一回发现,婆家连娘家一起,最知理明白的,就数这位九姑奶奶了。

    黄二奶奶带着女儿李章玉,和沈三奶奶一起,紧跟在赵大奶奶后面进了王府。

    黄二奶奶这么早早的来,是想让女儿李章玉,跟着她九姑姑多看多学着些。

    沈三奶奶则带来了两个庶出女儿,五岁的李章茉和李章莉,两个人同一年生,差了半年。

    沈三奶奶那天听的如雷灌耳,回去直想了一夜,不说大彻大悟,也差不多了。

    吃了早饭,先让人把两个庶女带过来,重新安排了奶娘丫头,搬到了自己院子里,往后,她把这两个孩子当自己亲生的女儿养了。

    这个家,往后也就这三个孩子了,李家的女儿个个尊贵。

    接着把李文林的几个小妾叫过来,关了门,明白说了李文林的“病情”,愿意守的,往后就在她身边侍候,不愿意守的,外嫁也行,另寻人家也行,只不许在京城之内,省得说起来为什么出府,泄露了李文林的病情。

    五个小妾其实已经隐隐约约猜到是怎么回事了,除了生了女儿的两个小妾,其余三个,立刻就说了要走,一个要回家另嫁,一个求沈三奶奶替她找户人家嫁了,另一个,求沈三奶奶赏个身价银子,她要回人牙子那里,再找人家。

    生了女儿的两个小妾,一个是李家家生子儿,最先开口,要到沈三奶奶身边侍候,另一个犹豫了大半天,再三和沈三奶奶确认了会把她女儿当亲生女儿一样养大之后,也自请出府,另行嫁人。

    沈三奶奶往严夫人那里走了一趟,把这些事禀了,得了严夫人的赞同,回来直接送走的送走,接出去待嫁的待嫁。

    等把一天哭上三五回作为最主要日常的郭二太太知道时,几个小妾,连住处都收拾干净了。

    郭二太太大怒,被沈三奶奶三两句堵了回去:不肯守的,都是守不住的,不放她们走,难道留着她们在府里偷人吗?

    郭二太太再闹,沈三奶奶就让人收拾东西,这日子没法过了,她也要回娘家,让娘家人作主,看看是不是能和离什么的。

    郭二太太立刻偃旗息鼓,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拍着腿哭命苦。

    这一趟李夏给李文楠接风洗尘,沈三奶奶先打发人问了李夏,就把两个女儿带过来了,这长见识,是越早越好。

    李文岚媳妇朱六奶奶照嫂子唐家瑞的嘱咐,等到娘家嫂子吴大奶奶,一起去徐家接了舅母姜大奶奶姜尚文,再到秦王府。

    李文梅绕到唐府,和李文楠一起过来时,在二门里正好遇上刚刚下车的长沙王世子夫人唐家珊,陆仪夫人阮氏,说说笑笑一起进到后园。

    宴席设在后园湖中宽大的水阁中,一座木拱桥和一条九曲桥通往岸边的亭阁,

    李冬和唐家瑞迎在湖边,阮夫人看到李冬,先风膝见礼,李冬急忙还礼,“不敢当。”

    李文楠咯的笑起来,“听说王爷跟陆将军是平辈论交情的。”

    “陆将军还跟我们世子爷平辈论交情呢。”唐家珊笑接了句。

    “哎!王爷是世子长辈……这不乱了套了,理不清了,我不理了。”李文楠刚理了个头,立刻就摆着手不理了,“那我得想想,今天我跟着谁论交情比较好。”

    “七姑姑。”李章玉一只手牵着一个,从拱桥上一路跑过来。

    “慢着些,看绊倒了。”李冬急忙扎着手迎上去。

    李章茉和李章莉头一回跟着出门,两个人都是兴奋的两颊绯红,李章玉大姐派送十足的指派着两人;“快站好见礼,这是长沙王府的唐夫人,这是阮夫人。”

    李章茉和李章莉有些笨拙的曲膝见礼,阮夫人上前一步,一手一个拉起两人,仔细打量着两人笑道:“这是你二妹妹和三妹妹?和你长的真像。”

    “他们李家的姑娘个个生的好。”唐家珊伸手接过一个,一边打量一边夸奖道。

    “进去再说话吧,这儿太阳大。”唐家瑞往里让诸人。

    李章玉轻快的一步跳过去,挽着李文楠的胳膊,四下张望,“你没把如意带来?”

    “如意昨天疯玩,说什么都不肯睡,今天我就罚她不许出门。”李文楠不客气道。

    李章玉轻轻吐了下舌尖,“七姑姑真凶。如意还小呢。九姑姑迎出来了。”

    李夏已经迎到了水阁外,古家六奶奶连氏,陈家二奶奶罗氏,跟着迎了出来。正站在水阁另一边,和弟媳妇万氏说着话的柏悦,也忙示意万夫人,一起迎过来。

    二三十位夫人奶奶们,你说我笑,阔大的水阁都显的拥挤起来。

    众人乱糟糟见了礼,三五成群,说笑成一片。

    柏赔和李夏使了眼色,两人走到栏杆旁,迎着荷花的阵阵清风,柏悦低低笑道:“侯王妃也想来呢,被我劝住了。”

    二皇子娶的是侯明理的大女儿侯若,她想来?

    “是我疏忽了。”李夏一脸懊恼,“也不是没想到,是觉得……怕大家拘束,二爷,不象咱们这样。”李夏含糊了后半句话。

    “侯氏这个人,腼腆的很,这些年,就是到我们家,也是能不去就不去,就是去了,也十分拘谨,说起来,这是我认识她这么些年,头一回听说她想去谁家。”

    柏悦说着,笑起来,“你不知道,侯氏一提起你,眼睛都亮了,一说起跟着你打金世子那一回,兴奋的不行,真是的,小孩子一样。”

    “咦?”李夏惊讶无比,“那回我们胡闹,那位侯家姑娘是侯王妃?我一直以为是王妃的妹妹,我记得她,笑的脸都红了,罗二奶奶叫着太好看了下不去手,她也跟着叫。”

    李夏说着,笑不可支,“她真是大福之人,后来嫁了个更加下不去手的。”

    柏悦哈哈笑起来,“可不是,侯氏一说起你,就象交往了多少年一样,想见你想的不行。”柏悦一脸无奈的笑,“真是,回回看她那样子,我就想笑。二爷也是,一说起来,都是小时候王爷怎么待他好,带他往花树根上挖什么虫子的。”

    “我也听王爷说过,说他小时候最喜欢二哥儿他们,好看的不得了,又聪明又懂事。”李夏神情微黯,“年里年外那会儿,王爷难过的睡不着觉。”

    柏悦脸上的笑容微滞,片刻,低低叹了一声,“都过去了。前儿宫里出了点儿事儿,苏娘娘也算挺过来了,多亏了姚娘娘,这一两个月,饮食起居,格外尽心,总算熬过来了。”

    李夏低低嗯了一声,深吸了口气,看着柏悦笑道:“我这个人粗心,常常记错人的,都是我不好,下个月是这湖里的荷花最好看的时候,我想请大家过来赏一回,要是侯王妃肯赏光,我下张帖子给她?”

    “不用下帖子,她哪担得起?您是长辈呢。”柏悦一边说一边笑个不停,回过头,指了指水阁一角,正说的指手划脚的李文楠一群人,“阮夫人那天玩笑,说照理说,她到哪儿都得站着,都是长辈。我说那我跟她一样,也是个到哪儿都得站着的。”

    李夏笑起来,“二爷不一样,可不能照这个论。”

    “哪有什么不一样?再怎么论,您和王爷都是二爷的长辈,这话,可是二爷自己说的呢,二爷是打心眼里把王爷当长辈看。”柏悦一边说一边笑。

    水阁里,李文楠招手叫李夏,“你们说好了没有?柏家姐姐快来,她们说打仗呢,非你不可了。”

    “这一会儿就打起来了?可别叫我,我手重。”柏悦一边扬声应着,一边让李夏先走,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水阁。

    李文梅正说着什么,阮夫人笑的前仰后合,见李夏和柏悦进来,忙往旁边让了让,招手示意两人。

    柏悦挨着李文楠坐下,李夏坐到阮夫人旁边,看着李文梅挑眉道:“八姐姐说什么呢?怎么笑成这样了?”

    “不得了!她们家老夫人要把八姐儿教成个上阵杀人的泼妇了!”李文楠指着李文梅,跺脚笑道。

    “唉,”李文梅连声叹气,摊着手道:“你们还笑,我说的都是正经事儿,扎马步什么的就不说了,我们那位老祖宗,说我胆子太小,说这不行,得练,往厨房传了话,说往后府里的鸡,都留着让我杀,练胆。”

    众人哄堂大笑,李文楠大瞪着眼睛,“你杀了?杀了多少?”

    “我哪下得去手?大伯娘就说,唉,大伯娘比我们老祖宗体贴多了,说那鸡要是一刀没杀死,得扑腾一身血,太脏,让我先学着把鸽子闷死。”李文梅一脸苦楚。

    “我觉得吧,你家老祖宗和你大伯娘真是为你好。”姜尚文很认真的和李文梅道:“不过我跟你说,这个不用练,逼到头上,能捅人的,不用练也照样一刀桶死人,胆子小的,练也练不出来。”

    “真是这样?”阮夫人看着柏悦问道。

    “不全是,姜大奶奶说的是将,至于当兵的,一定要练,就练个听号令,上了战场,血肉横飞,那箭象雨一样飞过来,人都是懞的,那会儿就看哪家练兵练的好,不是不怕,而是,怕极了怕傻了,就只知道听号令了。”柏悦带着笑。

    “太可怕了,我还是病了算了,后来我就说我病了。”李文梅一脸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