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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惊鸿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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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理凡尘俗世多年的朽木银铃骤然回到本家,差人将白哉和宣神岚叫去,三个人静坐一堂饮着杯中的雪山白露。

    第一次来到朽木家时,朽木银铃还是六番队长,正在这茶室外的庭院教导朽木白哉刀法。父亲举着茶杯说,别看银铃爷爷样子凶,却很疼爱孙子。而今,指尖的清香口中的回甘犹在,枝头却开出物是人非的花……

    “既然你二人已决意完婚,有几件事要交代你们。”朽木银铃看向孙子,虽然乐见他再娶,却不知这二人有何约定才促就此番姻缘,着实令他有些担心。“我会暂搬回此处与你们同住。婚后,小岚由你负责饮食起居事宜,还有……早日为朽木家开枝散叶。”

    “噗!……咳咳……”宣神岚没一口茶水呛死,这前两个变动,还在她理解和接受的范围,这第三点太呛人,毕竟死神还没进化到无性繁殖……她半咳着瞅向白哉,指望他能吱一言半语,但仁兄却依然冷面静坐,不得不让人钦佩这番淡定。

    “可有异议?”朽木银铃冷问道,其实这第三点也是一时心血来潮提出的,想摸摸底,看看这两个孩子到底如何反应。

    宣神岚恢复了一贯的笑容,“完全没有。”才怪……

    迂回的走廊延伸到各自的房间,宣神岚回去的路上,府中上下都因婚事打理的颇有喜气,恰好看到花匠在搭理那株枯朽的樱树,“可还救得活?”

    “只不过是整理些腐枝碎木,唉,早就枯死了,白哉大人却一直留着,每回也都叮嘱来打理一番。”花匠能理解这树对于白哉大人不仅仅是一木,然而他不是神仙,实在无力挽救。

    宣神岚敲了敲树干,粗壮却未被蛀空,想来是定期护理,习惯性的摸了摸下巴,“或许还有救……你且先将树枝都整理去,再小心挖开露出些根来。”

    “这?……”花匠疑惑了,这他可不敢做主,“你是?”

    “你是外面请来的花匠?我是宣神岚,即将是这里的……夫人,不信你就去问问旁人,然后等我回来。”宣神岚走得急,简单交代着,张罗了几个水囊便匆匆离开了朽木家。

    爷爷回来同住,白哉自然是欣喜,但有些事情,却变得棘手。比如,本以为他二人婚后也与现在无异,爷爷方才却交代要搬到一个房间,看来,有必要与她商议,另行立规。还有,爷爷说宣神家不会有人来观礼是何意?怎么说她也是宣神家二小姐,怎么会?

    这!白哉怒视着花匠,“谁允许你剪木剖根?”

    花匠吓得屈膝跪地,“是夫人让……”

    “夫人?哪来的夫人?”白哉刚欲动手给这花匠施以小惩,却被宣神岚出手拦下,“是我让的。”

    白哉虽收手,却冷眸看向宣神岚,此时已惊动府中不少人来围观,“我只有一个夫人,朽木绯真。给我重新整理。”

    “是!是!”花匠捡回一命连连应着,不敢抬头去看白哉拂袖而去的身影,内心叹息着这没过门的果然不能算数。

    只有一个夫人……吗?他说给她听,说给他自己听,说给所有人听……直到围观的人散去,宣神岚才觉察愣住的双眼有些酸涩,回神将水囊交于花匠,“反正也是要浇水,且用这个试试,总不会更糟。”

    花匠接过打开水囊,本来不敢再用,囊口的水溅落于刚刚剪裁过得杂草,瞬时疯长出一片盎然的绿。

    她抬头仰望,曾经,在这里,他与她可曾靠坐树根,玉瓣飞落时分,执手信言地久天长。指甲紧扣入掌心,滑落一滴鲜红,血坠染的那株青色,惊艳的摇曳,摆动地很痛彻……

    月伴残云,宣神岚看着高高挂起的嫁衣,红的那么温馨,灯下自己的孤影,时刻提自己,这不过是一场繁华的戏,所以不必……“好了,你就别愤青了,明日有的忙,让我早点歇歇吧。”

    鬼崎兄妹已入护庭十三队中,今夜本是来庆祝宣神岚明日脱单,岂料听闻朽木家侍从窃窃私语着,白哉大人字字铿锵只有一个夫人,原来这次再娶,并不算明媒正娶,明日也只是在府内行礼。

    鬼崎澈仍觉得愤愤不平,“小姐,你也是有铮铮傲骨的人,怎会就此委屈嫁了,方才引我们入府的侍从都态度怠慢,日后岂不是随便一个府里的人都敢给你脸色看。”

    “切,我会怕他们。不过是墙头草而已,更何况,这婚事,完全是为了解除封印,我不会放心上。”

    鬼崎休坐下与她平视,那爱笑的眼里分明有伤痛在斑驳,“我们的铁嘴什么时候学会忍辱吃亏?自欺欺人帮得了你一时而已,你要想清楚。”

    “是吗?那你想好了吗?不准备在我成婚前向我表白吗?”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看着鬼崎休错愕的表情,她知道这个玩笑说得太糟了。

    原来,她是知道的。鬼崎休挤出温和的笑容,“你都拒绝我一百多年了,我可没你这么厚脸皮。”他甘心守护,如此便好。

    天呐,她听错了吗?鬼崎澈好像错过了什么,“哥,你喜欢小姐?你自虐吧!呀……疼疼疼……”

    宣神岚捏着她的脸颊,“虽然你们是亲兄妹,也不用这么恋兄吧,什么叫喜欢我就是自虐呀!”她很庆幸,这样的夜晚,可以奚落调侃,让她错过万种假设,错过假设后的自怜自艾。

    天光破晓,净身入水,莹莹玉露,渡一池青花;

    凤冠珍珠,巧挽青丝,渺渺轻纱,化一炉沉香。

    夜幕,观礼人群已落座翘首,谈着朽木家和宣神家,议着这喜事趣谈。直到宣神岚身披红色嫁衣,一步一莲徐徐而行,落梅妆缓缓抬首,这惊鸿一面看痴了众人。

    鬼崎澈都看得心跳不已,“真是人靠衣装……对吧……哥……”

    鬼崎休只淡淡地笑着,抬眼看向新郎的方向,看痴的,岂止是众人……他分明也看得片刻离不开眼,“唉,有点后悔,昨晚该表白的。”

    “喝一杯,醉千古。”鬼崎澈看得出此刻的哥哥,说得有几分真,但是她更懂得,他昨晚没表明的,这辈子,便再不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