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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回来的时候,见自家主子睡着,便取了薄毯轻手轻脚的盖在了她身上,离开时听她嘴里呢喃着什么。仔细听去,像是王爷的名讳。
待到傍晚,鹿九被活生生的饿醒。刚起身,便见白芷梳洗干净,穿着藕色衣裙,端着清粥小菜推门进来。
“主子饿了吧?”白芷放好饭菜,便过去扶她起身。
“嗯,确是饿了。”鹿九应道。
坐到桌前,端着碗小口小口的喝着,见白芷站在一边守着,又道了句:“白芷,过来一起吃吧。”
白芷摇摇头,道:“奴婢不能那般没规矩。”
鹿九放下碗,看着眼前这个年纪不过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心疼道:“你我虽主仆相称,以后在外,便没那么多规矩,快过来,再不吃就凉了。”
见主子这般与她说话,白芷鼻子一酸,眼底红红,听话的坐到鹿九身旁。
填了肚子,又找小二重新烧了些热水,将那些药草捣烂。取了少许汁液敷在了白芷胳膊上,才将剩下的倒进了浴桶里泡着。
鹿九想着早上这丫头挨的那一鞭子,定是疼得紧,便取了金疮药,对她道:“来,把衣衫脱下来,我给你上些药。”
“主子,这怎么行,奴婢实在不敢……”白芷脑袋摆的拨浪鼓似得,一直向后躲。
“我的命令你也不听了?!”鹿九眸子一沉,装作生气的模样道了句。
白芷低头道:“奴婢不敢。”说着便解开了衣衫,任鹿九将那金疮药涂在红的发紫的鞭痕上。
鹿九看着那鞭痕,眼里闪过一丝疼惜,半晌开口道:“终究还是让你跟着我受了委屈。”
“奴婢不委屈,只要跟着主子,奴婢怎样都不委屈的。”白芷穿好衣衫,眸中含泪的看着她。
鹿九叹了口气,脱了衣衫,小心的坐进了浴桶。
这一品红毒性虽不大,却让人难受的紧,那些红疹更是奇痒难耐。而这三样药草便是医这热毒痛痒之症的。
半个时辰过后,鹿九方才起身就寝。
今夜,当属她们半月来度最踏实的一晚。
许是发生太多事,让鹿九有些应接不暇。这一晚,竟梦到了前一世。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辰宿……”她梳着两个小揪揪奶声奶气的背着。
“辰宿列张!大笨蛋!”一旁打着游戏机的哥哥提醒她。
“鹿泽!不许欺负小九!”随着这声沧桑的话音传来,一个身穿唐装的老爷子走了进来。
他朝她伸出手:“到外公这儿来!”
梦里她甜甜的笑着,朝着外公跑过去,可是那条不长的走廊却怎么也跑不到尽头。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眼前一片白光,她看见自己长发垂在耳侧,趴倒在驾驶位上,额头上的鲜血汩汩地流着。
耳边是救护车的嗡鸣,还有鹿泽呱噪的喊声:“小九!醒过来!小九,别睡!哥哥求你了!别睡……”
她看见一只苍老的手摸了摸她的脸,尔后却是一阵慌乱……
“鹿老!鹿老!快!把人抬到急救室!快……”
“哥……”
“外公……”
她一声一声的喊着,可是没人能听见,没人……
鹿九身子忽的一轻,嘴角翕动着,却再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她眼睁睁的看着所有的一切渐渐远去,向她袭来的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她像一只无头苍蝇,在那片混沌之中漫无目的的走着。
“你想活着吗?”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道凄婉的女声。她问她,想活着吗?
她四下望去,除了远处隐约可见的那片火红的花海之外,别无一物。
“你是谁?这是哪?”她疑惑的问道。
“我是宇文千歌。这是忘川河畔。”那声音如是回答她。
“我为什么看不见你?”鹿九皱着眉循着声音看过去,空无一物。
只听幽幽的一声叹息之后,那声音才再次响起:“你不必寻了,我早已魂飞魄散,如今只是一缕残魂罢了。我只问你,可想活着?”
鹿九苦笑:“你都已这般光景,就算我想活着,你又能如何?”
“你有魂魄,我有肉身。你只答我,可想活着?”
活着?想,她当然想。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只要你应了我的心愿,我便将肉身给了你。”那声音似乎感受到了她强烈的渴望,不遗余力的诱惑着她。
“你的心愿是什么?”
……
她猛然惊醒,胸腔里是沉重得无法喘息的悲伤,耳边是那一句应答,“报我杀身仇,寻我母亲身。”她终于记起来了。
白芷端了温水进来,看见她睁着眼愣神,轻声唤道:“主子,粥已经让小二温着了,现在梳洗吗?”
鹿九回了神,眼神渐清明,点头道:“嗯。”
见她心神不宁,白芷担心道:“主子,你可是担心王爷?”
她穿衣身形一顿,面上掩不住几分落寞,凉声说道:“他无须我来担心,我只是做了个怪梦罢了。”
用过早膳,鹿九轻纱遮面,带着白芷坐在楼下的大堂里喝着茶。不一会儿,一个面色黝黑的汉子从前门走进来,一身黑衣,腰间别着一把大刀,衣衫的前襟上还绣着一只威风凛凛的白虎。
鹿九放下茶杯,对着白芷轻声道:“你那日去托镖,那镖头的衣衫可与那人一样?”
白芷顺着鹿九的目光看过去,点了点头,答道:“正是,一模一样。”
二人起身,朝那汉子走过去,福了福身子,问道:“这位壮士可是虎威镖局的镖师?”
那汉子看了看眼前的女子,眉宇微皱,一拱手,答道:“在下正是。姑娘认得在下?”
鹿九从袖里摸出了当初托镖的手信,递了他,才接着说道:“妾身是来寻镖师取镖的。”
“取镖?”他眼睛一眯,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子,才把那手信展开来看,见那上面确有镖头的红印,才低声道:“姑娘,请随我来。”
鹿九随他到了客栈的后院,见他将那箱子原封不动的递了过来,紧绷的神经才舒展开。打开箱子查验了一番,才再次锁好,让白芷抱在怀里。
“既然小姐接了镖,那在下就回去复命了。”
“有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