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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五大商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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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楼。

    今日虽是除夕,昨夜开始又风雪交加,但明月楼中的生意,却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晌午十分,明月楼中,如同往日一样,热闹非凡。

    大堂中,满满当当的几十张桌子,几乎没有一张是空着的。

    离柜台不远的地方,是一方三丈许见方的歌舞台。歌舞台上,一位眉如远黛、面若桃花的芳龄女子正怀抱琵琶,一边弹奏,一边演唱。

    女子不仅容貌极美,声音也极甜,唱功更是了得。女子才拨弄得几下琵琶,唱了几声,方才还闹哄哄的大堂便立即安静下来。先前觥筹交错、谈笑风生的客人们都停了下来,或是随着女子的弹唱摇头晃脑,或是颔首抚须,好不风雅。

    这便是明月楼中最常见的景象之一。

    虽说当今的大宋官家被金人从汴京赶到了临安,之前的两位官家甚至都做了金人的阶下囚,但临安城中,却从未断过灯红酒绿。而明月楼作为临安城乃至整个大宋现如今最有名的青楼,自是从来都不乏座上之宾。

    不过,在除夕之日这个时候尚有工夫和心思来明月楼饮宴听曲儿的,却也绝非普通人家。这些人,不但非富即贵,而且都是闲人。都是闲得连家中那些过年要准备的事儿都不必操心的闲人。

    二楼一间极为雅致的厢房内,也有几个闲人。

    这几个闲人,看似悠闲,却并没有在闲聊。他们只是围坐在桌旁,各自默默地品着香茗。满桌的山珍海味与美酒佳肴,他们也没有碰。他们悠闲的神态之中,似乎透着些紧张与期待。

    “笃笃笃!笃笃笃!”厢房的门被敲响了。

    今日,这间厢房的门,已经不知被敲响多少次了。

    房内的几个人,都看向门口。他们神态中的紧张与期待,愈发明显了。厢房的门每一次被敲响,他们都会如此。

    “进来。”几人中,一个面容微胖、脸上有着一颗大大黑痣的中年人用平静的声音道。

    厢房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相貌精瘦的男子急步走了进来,一边对屋内的另外几个人拱了拱手,一边急步走至中年人的身旁,开口道:“老爷……”

    “先关门。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中年人轻轻地哼道。

    男子闻言,连忙转身走回门口,将房门关上,复又走回到中年人身边,躬身道:“老爷!”

    “如何?”中年人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一边用杯盖轻轻地拂着茶水面上的茶叶,一边问道。

    “斩了!”男子压低声音道。

    中年人的手轻轻地抖了一抖,险些将茶水洒了出来。

    方才这男子的声音虽然低,但厢房中本就安静。其余几个人又都在聚精会神地看着男子与中年人,凝神倾听。男子的这两个字,不仅传入了中年人的耳中,也传入了这几个人的耳中。这几个人的脸上,瞬间露出喜色。其中一个人甚至忍不住猛地拍了一下手。

    中年人淡淡地瞥了一眼拍手之人后,对身边的男子道:“知道了。你出去吧。守在门口。莫让明月楼的人来打扰。”

    待到那名男子出门将房门关上,先前那名拍手之人急不可待地站起身来,对中年人急切地问道:“真地斩了?!”

    “斩了。”中年人的口气依然平静。

    “太好……”拍手之人抬起手,正要朝桌上一拍,被中年人又瞥了一眼之后,连忙将手放下,坐回到椅子上,掩不住满脸的喜色。

    “几位仁兄,这件事,还请诸位在人前莫要露出任何声色。”中年人扫了一眼房中剩余的几人,说道。

    “黄世兄说的是。咱们几个都是一条心的,高兴一下,自然不打紧。在人前可不能这样。”一位年纪看上去最长的人说道。

    “对!对!对!那岳云与张宪声名在外。岳家军更是根基未损。不明白我们良苦用心的人,只怕还会以为我们是在幸灾乐祸。万一传到岳家军或是一些顽固之人的耳中,未免不会惹来大祸事。”另一名体肥膘满的人说道。

    “我们五大商号,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屋内剩余的一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身体朝椅背一靠,似乎了却了一桩大心事。

    此人口中所说的五大商号,便是如今大宋之内声名极盛的黄、严、庞、陈、齐五家巨贾。其中,黄家主盐业,严家主铜业(注①),庞家主丝绸,陈家主漕运,齐家主粮油。此刻这厢房之内的五人,便分别是这五家的当家之人。

    那名面容微胖、脸上长有一颗大黑痣的中年人,便是黄家的当家人,黄友元。那名拍手之人,乃是严家的当家人,严世宽。那名年纪看上去最长的人,乃是庞家的当家人,庞均庭。那名体肥膘满的人,乃是陈家的当家人,陈铭德。最后一人,则是齐家的当家人,齐崧。

    别看这五人其貌不扬,但他们却都是富可敌国之人。他们所代表的其中任何一家,其一年的收入,只会比如今整个大宋一年的岁入多,而绝对不会比其少。

    “是啊!终于可以安心好好地继续做买卖了。”庞均庭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接过齐崧的话头。

    “庞老哥,这下你好了。天下安定下来,你这丝绸的生意,啧啧!”陈铭德道。

    “哪里!哪里!到时候我那些货南来北往的,还得借重陈世兄的水路啊!”庞均庭对陈铭德拱了拱手,笑眯眯地回道。

    “陈兄,咱们有言在先啊!这南北一旦稳定下来,我那些粗重东西,可是离不了你们家的船。到时候漕运忙起来,你可不能再涨我的价了!”严世宽对陈铭德道。

    “严兄这是哪里话?就凭咱们几家的交情,我涨谁的价,也不能涨各位世兄的价啊!”陈铭德笑道。

    “陈兄,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等开了年,我的货就指着你们家来运了。”齐崧道。

    “没的说!没的说!几位世兄看得起我,我绝对不会做不仗义的事儿。”陈铭德哈哈大笑道。

    笑罢,见黄友元一直没有再说话,陈铭德对黄友元道:“黄世兄,还有心事?”

    陈铭德这一问,庞均庭、严世宽和齐崧同时看向黄友元。

    注①:大宋时期的铜业,并非只是专指现在的铜产业,而是包括了金、银、铜、铁等各种金属的开采与冶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