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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灰呢”?吃完饭我问我弟。
“鬼老汉死后,小灰就不见了,有人说它在鬼老汉的坟前,也有人说它也死了,不过没人真正看到过它”;母亲接过话茬对我说;
说起鬼老汉不得不提起他的狗。
鬼老汉的小狗叫小灰,鬼老汉这么叫它,我也是这么叫它,不过村里人都把小灰叫鬼狗,说它长的太邪性,不知道小狗和鬼老汉到底哪个岁数更大!
其实鬼老汉的年纪并不大,我记得最后一次见他时也只有八十岁的样子.
村里的每个人见到鬼老汉都会挤出一张笑脸,可见到小灰总是躲的远远的,大人小孩都是如此.
如果有哪个小孩出于好奇,想去看看正在晒太阳的鬼老汉身边的小灰,大人总会一把把他拉到距离鬼老汉和小灰很远的地方后,照着孩子的屁股蛋就是一巴掌,并偷偷地说,你不长记性啦,那是鬼变的,说完再诚惶诚恐地向他们的位置瞄上一眼.
小孩一听马上就不敢哭了,立刻躲在自家大人的身后吵着要回家,每每此时,鬼老汉就会笑着对小狗说,我俩回屋里去吧,小狗就会瞪起圆圆的眼睛朝该大人所处的位置汪汪叫上两嗓子,然后很听话地跟着鬼老汉回屋里去了。
只有我从小喜欢他家的小狗,并和它一起玩大,而家人却从没有阻止过;我喜欢它的聪明活泼懂人性,更好奇它的忠诚和诡异。
小灰和其它的狗不一样,在我人生的二十多年里,它从来没长大过,永远是一副刚出生不久的样子,毛融融的很是可爱.
可它行动起来非常迅速,几米宽的河面,一跃就能轻松跨过,钻进河里可以象鱼一样的灵动自如,可以一两个小时不用到水面呼吸.
它不喜欢在村里串门,从不见它和其它的同类嬉戏,而当同类见到它时总会狂吠一声掉头就跑,平时很少听到小灰的叫声,总见它伴随在鬼老汉的左右.
它白天总眯着一双灰蒙蒙的眼睛,好象从没有睡醒的样子;一到晚上,眼睛就会瞪大并发出绿幽幽的光,它的毛发一般都温顺的贴在身上.
不过我曾在某些晚上看到它在野外时毛发倒竖如刺猬般,面目相当狰狞,偶尔眼睛如血发出红光。
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它走路从来不会发出一丁点声响,如它不主动在你面前出现,即使知道跟在自已身边也总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我从没见过它吃过东西,我小时候和它玩时,也经常带些食物想喂它,可它连嗅也不嗅一下;可它好象非常懂人性,有时看到鬼老汉一个眼神,它就知道什么似的,要么一声不吭下河,要么突然窜进山里,要么很多天不见踪影,总似来去如风,让人琢磨不透.
我曾经就很多诡异的事问过鬼老汉为什么,鬼老汉总说你长大就知道了,问到小灰的怪异时也是如此。
我就是在鬼老汉带着我经历着各种诡异经历与盼望解开诸多迷团中长大的。
“那鬼老汉是怎么死的”?我见他们对小灰的情况了解的并不多,就继续问鬼老汉的事。
“谁也不知道,只听说有人从他家门前经过时听到小灰叫个不停,而且能闻到很大的尸臭味;后来村子里的几个老人大着胆子去他家才发现他死了,不过很奇怪,他的尸体好好的,不知臭味从哪儿来的,房间里也没有死老鼠,而且死的时候躺在床上眼睛却瞪的大大的,一只手还指着房梁,嘴巴张着,好象正在和谁说话”。
我妈接着顿了顿,看了看我,脸上的表情突然变的悄悄地,低下声音又说:“特别是出丧的那天正下着雨,几个给他抬棺材的人中,以前经常骂他的人都感觉抬的不是棺材而是石头,重的很,另外张大牛和王春江的水鞋里都被棺材里流下的尸水浸满了,其他两个人却一点事都没有”。
“他两个人活该!”,听母亲说到张大牛和王春江,我有点幸灾乐祸。
“他俩后来有没有生病什么的”?我还意犹未尽而好奇地问我妈关于这两家人的事。当然,我对他两家曾经老欺负人的事一直耿耿于怀,恨不得他们多遭点报应。
“现在他们两家人都老实多了,再也不敢欺负比他家弱的啦”!
母亲说这句话时神情已恢复了常态,看来她对这件事也持赞成态度。
“我觉得他们不是怕鬼老汉,而是怕鬼”,我弟从中间插上一句,说完自顾自乐了起来。
“我觉得也是”对于我弟的这种观点,我也持赞成。
我知道,鬼老汉不但有驱鬼僻邪的本事,而且他还有这方面的理论解释,说明他还有道教方面的基础。
他始终信奉鬼神的存在,他坚信人是在六道中轮回的。所谓六道,也就是人道,鬼道,畜牲道等。
因此他一生都在与这些诡异的事打交道。
可我总觉得他代表着一个旧的时代,因为旧的时代与迷信一直是很暧昧的关系;而我是新时代中长大的人,所以我一直不信或者说不愿意相信这些诡异的事真的与鬼有关。
虽然我也曾亲眼见过很多令人恐怖的诡异现象,但我还是觉得这些是否如同海市蜃楼一样是一种诸如阳光折射后的幻觉;所以总认为自已有理由也有责任在这个唯物主义盛行的年代,能找到多种科学的合理的解释去定位这些诡异的现象,否则真的很难想象人类是活在怎样一种多维空间里。
因此,我一直认为,我正——他邪!我俩虽亲近,但在个人信仰上本是对立的两种人。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在心理上感觉和他却越来越亲密,在思想上自然也越来越痛苦。因为在这些年的求证中,我越来越迷茫,越来越感觉到我的信仰已不复存在,而他的路却可能是我接下来要探究和路了。
因为从小到大,纷繁的鬼事一直伴随着我,鬼怪是如此的清晰而具体,而所谓科学的解释却无从谈起,事实真相到底怎样?真的有鬼存在吗?这些在我原本的意识中根本不能接受的鬼老汉给我早拟好的答案,却客观的摆在我眼前,让我不得不真实面对。
因为事实好象确真如他所言,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逃无可逃,证无可证。
就如他曾和我讨论我俩之间的关系一样,他比喻我和他之间就好比道家的太极八卦图中的黑白阴阳,两个对立面又互相包含与依存,即黑中含一点白,即阴中含一点阳;而白中又含一点黑,又似阳中含一点阴。
而阴阳的状态,一边是从大到小,一边又从小到大,如同两尾互接的阴阳鱼,不可分割地结合在一个整体之中,既对立又相互渗透着。
“木盒子在哪里”? 我就有点急不可耐地问我妈;只要一提到鬼老汉,就会想起木盒子。
“晚上还是不要——不要拿出来了”。
我妈见我提到木盒子时,突然神情开始显的不太自然,说话也急巴起来,好象有一抹恐惧悄悄爬上她的脸,脸色开始显的有点苍白,还有一些细密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慢慢渗出来。
“也好,我今天走的有点累了”。
我刚回家,不想扭了母亲的意思,只好点头答应,不过心里疑惑顿生:怎么啦?为什么一提到木盒子就出现这样惊慌的表情,难道木盒子出了什么差池吗?
带着疑问和不安,我疏洗完毕被母亲按排到已整理好的房间休息。这趟回家路上差不多花了两个整天,再加上这一路风雨和遇到水鬼一事,确实让我够紧张解够累的,所以我一倒上床,不自觉中便酣然入睡了。
第二天早晨醒来,雨早已停了,天下开始出现太阳,照的人暖暖的。
我匆匆吃完早饭,决定先去坟前看看鬼老汉,木盒子的事暂时放放,毕竟好几年没见他了,到他的坟前看看,顺便烧点纸钱给他,以慰籍一下我对他的思念。
当我把自已准备去看鬼老汉的想法告诉母亲后,却感觉母亲好象有点不太乐意,但她也扭不过我,她知道我从小到大不喜欢到村里的其他人家去玩,却总一直喜欢待在鬼老汉家和他家小狗玩,而且鬼老汉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给我吃。
另外,因为鬼老汉还识字,有时还教我读书,这份感情其实她和我同样清楚。
我问清了鬼老汉埋的地方带着母亲为我准备的草纸就上山了。
临走前,母亲还不忘订瞩我,要早点回来,去坟前要多磕几个响头,好让他日后保佑我在外面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