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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王副局的孙子做周岁酒,除了留下值班的人员外,其他人都赶到王局家吃酒。王局没有在酒楼订酒,他家是自盖的楼房,有个大院子,因此请了大师傅办流水席。王局的孙子长得胖嘟嘟的极可爱,同事们都争抢着抱,但当苏桢抱着他时便哇哇哭个不停,甚至只要看到苏桢便会哭起来,弄得苏桢尴尬不已,再也不敢抱。
苏桢许久没吃到这样尽兴的饭,席间同事相互敬酒,就连滴酒不沾的苏桢也被强灌的几杯。这样等她出来时,已经是头重脚轻,步履踉跄,好在王局家离吉庆社区不远,走个十来分钟便到了。
六楼的门前伫立着一道单薄的身影,被昏黄的灯光映着仿佛是贴在墙壁上的剪影。“尾声。”顿时苏桢的酒醒了一半。
“我有话和你说。”尾声的神情严肃得可怕。
“什么话就在这里说。”苏桢仍是气,虽如此说她还是打开门,尾声跟着进来。
“请你去找严俊义。”尾声站在门前凝视她。
瞬间苏桢气得肺炸开,尾声实在是太可恨了,他张嘴闭嘴就是要自己找严俊义,他凭什么要管自己。“你这人真讨厌。”
尾声忽地一愣,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眨了一下,他迅速转过头去,半晌才回转身体。“很抱歉,我让你讨厌,但是,请你务必要去找严俊义,请你们在一起。”
“我不会去找严俊义,不要把我和他扯在一起,我和他完全没关系。”苏桢气得毛焦火辣,什么也不管,顺手拿起桌上的一只杯子摔到尾声的脚下。
屋里一下子死一般的沉寂,苏桢咬着嘴唇,她完全弄不懂尾声为何要逼自己去找严俊义。很久尾声吁出一口长气,道:“是我多管闲事了,再见。”说完,尾声大步走向门外。
苏桢忽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惧,看着尾声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她终于忍不住追出去。“尾声。”
尾声转过身来看她,苏桢张着嘴一时不知说什么,半晌她低声道:“你生气了吗?”
“是,我生气,我气你为什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对不起。”
“是我多管闲事,你没有对不起我,很晚了,你回去吧。”说着,尾声继续向前走去,大约走出十几步后他陡地转过头来,向苏桢投来深深的一瞥,那眼神极其复杂,像饱含深情期盼,又似乎还有其他什么。
苏桢被这深刻的眼神触动了,下意识地道:“已经有严俊义的下落,明天我去找他。”
尾声没有应声,头也不回离去,眨眼湮没在无边的夜色中。
据咸阳警方传来的消息,严俊义三天前从英国回来,出任英国某零售企业在西安连锁店的总经理,随同他的是他的英国籍女朋友芬娜。这天恰好田局要去西安开会,苏桢便坐上顺风车。
按照地址,苏桢来到五月花大酒店的2708室,严俊义住在公司提供的酒店公寓。想到要见严俊义,苏桢的心里还是有点忐忑不安,很快门前出现一位大腹便便的男子。
这男子看着才二十多岁,但身材极胖,光是腹围便有苏桢一个半粗,他讶异地打量苏桢。“你找谁?”
“请问严俊义是住在这里吗?”
“我就是,你有什么事。”
顿时苏桢大吃一惊,这个男人就是严俊义,原来照片中的阳光少年没有长成英俊男子,他变成了大胖子。“我是苏桢。”
“苏桢?”严俊义咀嚼着这个名字,好半天才想起来,冷冰冰道:“我们早没关系了,你还找我干什么。”
“我有很重要的事想和你讲,你现在方便吗?”苏桢盯着他,真公平,他不记得她,她同样也不记得他。
“达令,是谁来了吗?”房间里有个女孩在用英语说话,苏桢估计就是严俊义的英国女朋友芬娜。果然一会出来一个金色头发的年轻女子,那女子不算漂亮,脸上还有几粒明显的雀斑。
严俊义搂住那女子的肩膀,道:“这是我女朋友芬娜,下个月我们就要结婚,所以你不必存什么复合的心思,我早就不爱你了。”
“你误会了,我不是找你复合,是有关你的生命安危。”
“哦!那进来吧。”大约看到苏桢神色严肃,严俊义这才有些松口,让开路让苏桢进来。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沙发,芬娜去倒开水,苏桢思考一会才将要说的话整理清楚,道:“你还记得七年前我们在蓝桥河许下的誓言吗?”
“有些印象,怎么你想找我实现誓言?”严俊义挑着眉,满脸鄙夷。
苏桢看着他握着杯子肥杵杵的手指,这和多年前的阳光少年是多么不同,那时他的手满是骨头,摸着会硌的疼,而现在这双手充满了商人的精明狡诈,还有无情。面对多年前的恋人,苏桢并没有特别的情愫,虽然她记起了那个往事,但和听一个故事没区别。
“王明春、朱仙芝、安刚富还有陆芸因为背弃誓言,现在都死在尾生手上,很快会轮到我和你,所以你务必要小心,千万不要接触水。”
“哈哈。”顿时严俊义笑个不停,道:“苏桢,你的心思也太想绝了吧,编出这种鬼话骗我和你复合,我真庆幸当年和你分手,我告诉你就是再吃一百次安眠药,我也不会喜欢你。”
“我不需要你喜欢我,因为我也不喜欢你。”苏桢站了起来,环视房中的摆设,这里华贵得像宫殿,和她的性格一点都不相符。“现在我已经告诉你了,你爱信不信随你去,我问心无愧就行。”说完,苏桢提起包走出门去。
“有病。”呆了半晌的严俊义拾起杯子砸到地面,地上铺上腥红色的地毯,水泼溅出来,而杯子却没有破碎。他完全不相信苏桢说的话,以他对苏桢的了解,苏桢是个认死理的人,认准一个人就不会再变,这绝对是苏桢编出来恐吓他以达到复合的目的。
这多年他早对苏桢没任何感情,也几乎忘记她的存在,要不是今天苏桢突然找上门来,他才记起曾经是有这么个人爱过他。
“死在脸盆里?有这么可笑的事吗?”严俊义大声骂道。
这时芬娜从卫生间出来,诧异道:“达令,你怎么流鼻血了。”
地面上嘀嗒嘀嗒地响,严俊义伸手摸向鼻端,果然流鼻血了。“奇怪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芬娜快拿纸来。”忙了好半天鼻腔才止住血,但脸上血迹斑斑,芬娜便端着一盆水出来。
看到脸盆严俊义心里忽有些犹疑,苏桢说过的话再次响过他的耳畔,他会死在脸盆里。“达令,你怎么不洗脸。”旁边芬娜推着他。
严俊义瞧着芬娜,既然有芬娜在旁边,自己怎么可能会淹死在脸盆里,脸盆这么小,都装不下自己的头,再说芬娜会救自己。他思索再三,觉得应该是无稽之言,他俯下脸去,先用冷水拍脸,然后用毛巾死劲擦脸。
站在一旁的芬娜脸上忽然露出诡异的笑容,她伸出双手,猛地按住严俊义的脑袋往脸盆里压下去。可怜的严俊义连吭声的机会都没有,挣扎了一阵便撒开了双手。
“还剩下一个。”从芬娜的嘴里发出了男子的声音。
此刻,苏桢已坐在去长途汽车站的的士上,前面的挡风玻璃上挂着一只小风铃,风铃叮叮当当地响,苏桢看着一直微笑。
爱情和誓言,她宁死不舍的是爱情,一场还未开始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