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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瑾永远都忘不了第一次见到苏雪的情景,那是在她十八岁成人礼的生日宴会上,苏雪穿着一件粉色的齐胸包臀小礼服,外面套着一件白色外套,半长的直发,微微有些斜的刘海,怯怯的神情。
那是一个第一眼看不惊艳,但越看越惹人怜爱的女孩,就像一只随时都会受惊的小白兔。
哦,错了,是受惊
她吸引着苏瑾身边出现的任何一位雄性,摔个跤都能引来一批人爱她爱的死心塌地,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技能。
她就像个灾星,从出现第一天开始,苏瑾的家中再无宁日。
母亲心脏病爆发,家中大乱,父母争吵,离婚。
那正值她高考前夕,然后,她高考落榜。
那段时间犹如一段永不愿想起的噩梦,那时候她以为那已经是最坏了,是黎民前最黑暗的时刻,即使是高考落榜,那时候苏瑾也没有对未来产生过动摇,对于她们这样的家庭来说,高考落榜算不了什么,大不了送到国外,读个学校,回来还是要接手家族企业的。
她也确实是这样做的,从此远离那对温柔善良的灾星母女,过自己的生活。
果然,离开灾星之后生活幸福美满,父母健在,知己两三,婚姻事业双丰收,还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儿子。
可是她远远低估了灾星的体质,有些人就是大杀器,你永远不能用外表来判断她的杀伤性到底有多大,如果用一个词来准确的形容她,那么就是——瘟疫。
这个女人对于她,就是一场瘟疫。
在她结婚第七年,灾星再度来袭,用她依然温柔、善良、娇弱、弱不禁风的样子,和她老公在异国相遇,并且谱写了一段凄美浪漫可歌可泣的爱情诗篇,他们爱情凄美的地方在于,那个男人是她苏瑾的老公,恨不相逢未娶时啊这对贱人!
如果只是这样,苏瑾一定立刻离婚,让贱人净身出户,成全这对苦命贱人,那时她并不知老公外遇,夫妻俩感情一向很好,谁能想到贱人为瞒着她和灾星约会,居然说要带着儿子去迪士尼游玩,将儿子扔在了英国的一家农场里,双宿双飞巫山**。
正值一场禽类流感爆发,孩子年龄小扛不住,等贱人去接的时候,孩子已经去了。
这世上最让人预测的就是你身边猪一样的队友对你捅的刀子,宁致远捅的这一刀子是又狠又准,一刀让她毙命。
苏瑾知道后整个人都崩溃了,更崩溃的是灾星不小心将这消息透露给了她有心脏病的母亲,她那个小三母亲也‘不小心’将消息透露给了她年迈的爷爷,前后不过一月之间,世上最爱她,也是她最爱的三个人全部去了。
家庭的破碎,亲人的离去,孩子的早丧,这突如其来的人为灾难简直击垮了她,这一年她还不到三十岁,几乎一夜之间,两鬓斑白。
仇恨的力量是很强大的,她搜集了一切证据,让贱男净身出户,毁了他的命根子,找人给灾星和她那小三母亲注射了三个月的二乙酰吗啡,分别关在两个漆黑无人的屋子里,之后弄到四面环山的贫穷落后偏僻山村,给里面一个有暴力倾向的五十岁老头子做下崽的工具,她们母子俩只隔一个山头,却生死不相见。
那段时间她整个人都空了,她想过用酒精、烟、甚至是毒品来麻醉自己,最终她选择了看哲学书籍,佛洛依德、黑格尔等等很多,想通过不同逻辑,不同人生,来理解这个社会,后来看历史人物传记,可这些并没有让她痛苦减少一分,甚至越清醒,越理智,越痛苦。
最后她去修佛学。
佛学讲究前世今生,今生因,来世果。
她开始铺桥造路,建学校,建孤儿院,将自身所拥有的所有财富都用来做慈善。
那时的她,如何能想象到十八岁那年见到的那个胆小怯弱如同白兔般的女孩子,会从出现这天开始,彻底毁了她的生活,使她家破人亡!
更没想到的是,她会再遇到这个灾星,在她十八岁成人礼的这个生日宴会上。
她还是那样的装扮,整个人看上去粉白粉白的,只差没再头上插两只兔耳朵,告诫天下人她就是个无辜善良温柔无害的小白兔。
小白兔胸大,躺着中枪。
见到苏瑾看她,她立刻瑟缩一下,一副娇弱可怜的样子,然后轻轻抿起粉嫩的嘴唇,对着她露出一个怯怯的笑容,让人一下子就对她没了防范。
这个女人给人一种比水还娇柔的感觉,仿佛只要你大声说句话,都能吓死她,如果不是经历过,又怎么能想象到眼前这个看上去柔弱无害的女孩,本质是瘟疫呢?
苏瑾眼神没有停顿,直接从她身上越了过去,看向其他客人,就像完全没有看到这个人一样。
苏雪眼圈一红,贝齿轻咬住嫣红柔嫩的下嘴唇,神色有些黯然自卑。
来这里的,并不是每个人都家世显赫,很多只是苏瑾班里的同学。
可苏雪知道自己是私生女的身份,仿佛有些见不得光一样,哪怕面上再怎么告诉自己她也是爸爸的女儿,她漂亮,大家都喜欢她,可她仍然无法抑制从心底滋生的嫉妒和自卑,尤其在看到她即将要认识的姐姐穿着一身洁白礼服从楼上缓缓走下来的样子,淡定从容,那是大家族里自小培养出的大气、优雅与自信,她感觉自己在她身边低到尘埃里。
如果自己也在这样的家里长大,也是这样子的吧?
她心里又酸涩,又自卑自怜,同时夹杂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仰望和嫉妒。
宴会还未正式开始,只放着音乐,大家成群结队地在一起,手中拿着香槟或果汁低声交谈,或拿着自助的餐点优雅进食。
苏瑾扫视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她的母亲,轻轻招收,叫来指挥人放好点心的张妈,张妈在指挥人放东西时也不忘轻轻的搭把手,见到后将手中餐点放在自助台上走过来。
还苏瑾身体略微靠近,轻声问:“张妈见到太太了吗?”
张妈穿着一身挺直的职业套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看上去很干练,低声答道:“太太在楼上还未下来。”
苏瑾轻轻颔首,“我上去一下,这里交给你了。”
张妈笑笑,“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张妈是苏家的管家,是有职业证书的职业管家,并不是一般的保姆佣人,苏母身体不好,不宜操心,之后的很多年,一直都是她在替苏瑾打理家中的事情,使她能够专心管理公司,省了很多心,对于苏瑾来说,张妈与其说是管家,不如说是长辈。
苏瑾途中遇到几个人,都一一含笑打过招呼,缓缓上楼去。
在走到苏母房间时,苏瑾心跳倏地加快,那种痛的揪住心的感受再一次出现,痛的她眼泪差点落下来,她仰起头,看着熟悉的天花板,然后调整好心情和表情,微微笑了一下,才抬起颤抖的手,轻轻叩了下门,然后开门进去。
打开门,门内仿佛有光,整个房间是那么的亮堂,苏母正坐在光下,在梳妆镜前戴首饰。
见到苏瑾进来,她也没有回头,而是自然喊道:“阿瑾,过来替我戴上。”
苏瑾仿佛做梦一般向苏母走去,快要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和酸涩。
她站在苏母的身后,看着镜中依然年轻美貌的母亲,视线一片模糊,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落入苏母的发丝,
苏母吃了一惊,秀丽眉微微蹙起,“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哭了呢?谁给你气了受了?”说到后面声色厉起来,“是不是你奶奶?”
苏瑾破涕为笑:“奶奶疼我还来不及,怎么会欺负我!”
她拿过母亲放在梳妆台上的蓝宝石项链,将她身体转正,对着镜子,替苏母戴上。
苏母依然蹙着眉,“从小到大也没见你这丫头哭过几回,说吧,什么事?谁欺负你了?”
苏母是真急了,这女儿从小样样优秀,又很有主意,哪里见过她这种模样,顿时心疼的不行。
苏瑾紧紧看着镜中母亲的身影,仿佛只要一眨眼,这影像就像镜子一样支离破碎,消失不见,那样的景象实在太痛太痛,痛的她再也承受不住,她一把抱住苏母,在她怀里痛哭失声,仿佛要将这些年来所受的痛苦全部哭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