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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什么人追女生用的招数罢了,对于一个学生而言,如此用心的设计,应该能够得到女孩子的芳心,至少,会有一个好印象吧,在高中阶段,学生能够为彼此做的,真的太少了。
说不定等会儿便会有大妈出来收拾这一片浪漫了。
但这三个字在他脚底下还慢慢的打着转,“ILOVEYOU”三个字随着旋转,灯影下,并作一排,变成胖瘦不同的形状,李信盯着看了好久,才意识到:并不是简单手工制作的玩意儿,或许是,什么工业制成品?
他忍不住抬头直视高高的路灯,要把这东西看个明白,不过灯光实在是太过刺眼,以至于李信不得不闭上眼睛,强光刺激下,分泌出酸涩的泪水。
尽管如此,他还是在心里面总结。
这样的话,追女生可不够诚恳。
一路上,几乎经过的每一个人,都要仔仔细细的打量自己一番,熟人也好,陌生人也好,惊奇讶异的眼光,有的人被自己看到了,倒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其实这没必要,看就看吧,都习惯了。
作为学校远近闻名的坚强少年,长期住校的孤儿,他不在意面对那些悲悯好奇的眼光。
但今天那些目光好像是有些不对劲,或者是因为自己的双脚呢?赤脚走过来,啊!这个人都沦落到没鞋子穿的地步啦。
夜里的夏风暖暖的拂过,让李信各种胡思乱想,不安的心思,都渐渐平息下来。
他赤脚啪嗒的脚步声停了下来。不远处,几盏残灯未熄,隐隐红旗招展,飞虫不停的扑棱着。
这便是南京中学的门口。也是他住读的学校,呆了六年的学校。
供车辆通行的大门已经拉闸关闭,就剩下左边的小门,平日里各种老师,纪律委员跟着站岗监督学生的校牌,专逮迟到早退的,不佩戴校牌的学生,李信几乎是隔三差五就要被逮住,有时候还要罚站,丢人的很——不过现在已经过了上课的时间,何况已经很晚了。
后来有了靠山,便不怕被抓了。
门锁住了。
李信靠近些保安室,曲起手指,用指骨敲着大铁门。“砰砰砰!”
“喂!大爷!”从玻璃窗边探出个戴雷锋帽的脑袋来,他拿手电筒往李信这边照着。
“劳烦开个门啊!我啊,我信子!”
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接着开了扇小门,小门也只开了条缝儿,李信从里边儿钻了进去,被老人一把抓住道:“啥点了,这才回来?”
“啊……我玩来着,没注意时间。”
这大爷是学校的保安,一把年纪了,照说该退位让贤了,不过显然人家还想发挥一把预热,为学校做点贡献。李信在这儿住了整整六年,大爷照看李信也是足足有六年。
当初迫于生活,不得不去打工赚钱,却被大爷逮住了,以为是个刺头儿,打算好生教育教育,结果一坦白,原来是个苦命儿郎,解了误会,自此两人熟了起来。
平日里翘课打工赚生活费的时候,就全靠大爷打掩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个人是心照不宣;学校里边儿各种助学政策,能够争取的大爷也是给李信争取到手,就这样,坚持了足足六年,完成中学学业。
后来偶然发现,原来人家大爷是校长他爹,啧啧,难怪敢这么整,一点儿都不怕摊上事儿。
“玩?你别是去,做甚么坏事哟?你以前,哪有这么晚?”大爷指着保安室里边的圆形挂钟,“都晚上两点多了……”
这么晚了?天。
他转而凑近了看李信,仔细审视一番,才道:“你今天化了妆么?怎么看起来和平时不大一样……小伙子怎么娘里娘气的,跟那些电视上的人一样,要不得,要不得哟……”
?化妆……
“这不是开同学聚会嘛……高考之后,嗨一下,您知道的呀。我跟他们去唱歌,耍的太晚,包厢里面不晓得时间的……”
是有同学聚会这回事儿,不过不是今天,过几天。另外,他也没打算去。
大爷看着李信,似信非信道:“是不是哦?”
李信连忙点头。
大爷深深看了李信一眼,往睡觉的房间走去,没深究,叹了口气,“你进来,你进来坐一会儿,我拿个东西。”
“嗯。”
开门的瞬间,里边儿的空调凉气儿透出来,李信全身上下都舒坦了些许。
拿的是一双运动鞋。网面,做工精致。
“诺,穿上吧。”
李信吃了一惊,道:“这……不太好吧,大爷,您这双鞋子新的很,算了,算了。”
“叫你穿上就穿上,我用不着。”
“怎么用不着?”
大爷提起鞋子,指着鞋标给李信看:“本来给我孙子买的……他说这个不是耐克,阿迪,看不起,嫌穿出去怕笑……”
“哦。”李信把自己赤裸着的双脚蜷曲着,有些坐立不安。
鞋子啪的一声搁在地面上。
“唉,叫你穿起你就穿起嘛。”
“行。”
提起鞋子就要走。又被大爷拉住,“咋不穿啊?”
李信指着自己的脚道,“脏,怕把鞋子也穿脏了。”
大爷道:“怕什么?我有袜子的,我还有热水。”
李信看着快指夜间三点的时钟,打死也不再麻烦大爷了,就要离开。
“诶!你,你试一下穿不穿得啊,不得行的话,我方便拿去换啊。”
“没事儿,没事儿,有的穿就行了,不劳烦您了……您看现在也挺晚的了……”
“那你……你回去白天试一下嘛,不得行来找我,我拿去换,我发票还在。”
“嗯。”
“路上小心诺!”
“嗯。”
砰!门关上。
就此别过,走出去了一截距离,忽的听见大爷大声喊道:“信子啊!那个……我怎么听说你没参加高考,怎么回事嘛……你,你别自暴自弃啊,读书最重要啊,一年不行,再来一年嘛,这个学校,只要我还在,你想住好久,就住好久,没得人说闲话的,你不要怕……”
“生活再苦再累,都不要失去信心!”
声音在空旷而寂静的夜空,格外嘹亮,李信忍着眼泪,没敢回头,重重地应了声:“放心!”
一路赤脚走回去,洗脚,冲刷出一大堆黑水,洗干净了,才去洗脸刷牙,入睡前,把白捡的大爷送孙子的运动鞋拿来试穿了下:
加上袜子,大小正好合适。
霎时间,泪如涌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