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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年流民多,灾年防流民。
动荡的年代,流民是一个极不受欢迎的群体,他们本是一群孤苦伶仃,无家无依的流浪者,却又充满了侵略性和暴力性,以至于百姓们对于流浪来的流民总是充满了区的第一个夜晚,咱虽然叩开了许多人家的门扉,却始终没有一个愿意接纳咱的。
无可奈何之下,咱们只得收拾了包袱,寻到了一处破旧无僧的寺庙,准备在那里度过一个夜晚。
断壁残垣的破旧寺庙没有几间可以密不透风的屋子,然而这淮西地区的春季虽然已经过去了大半,入了夜还是能够感到阵阵寒意,若是没有一个可以落脚的屋子,少不得会染上风寒。
而对于孤身一人的乞者来说,本就是孤苦无依,无人相助,一旦患上了病,基本上也就离死亡不远了。
为了生家性命,咱不敢耽搁,趁着夜色,空着肚皮,就行到了破庙里。
咱是僧人,如今又要在这破寺落脚,倒是也合情理。
然而闯进了寺门,咱才吃惊的发现,破庙里居然有许多的流民。
咱回想起当时的场景:
砰!
咱推开一间佛堂木门,脚底就忽然踢出一只脚来,咱吓了一跳,凝神望去,却见到许多双忽然睁开了眼睛全部向咱望了过来。
“阿尼陀佛!诸位施主,打扰了,贫僧路过此地,天色已晚,想要……”
“那和尚休要啰嗦,快到别处去吧,这里没你的地方。”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打断了咱的话语,呵斥道。
叫嚣的声音听着刺耳,咱循声望去,却无奈的摇头,这施主的话虽然难听,事实却果然像是他所说,本来就不大的佛堂早已经是人满为患。
这让咱有些吃惊,这年头,流民的数量已经达到了这么恐怖的地步了吗?要知道这淮西一带已经算是灾情严重的地方了啊。
“小僧叨扰了。”咱施了施身,手拖着木鱼重新退了出去。
破庙里还算能够遮个风挡个雨的佛堂并不太多,一共也就那么些个。
咱寻了一阵,终于找到了一处流民不算太多,总算是有个可以落脚地方的佛堂。
佛堂里边供奉的是让咱感到最为亲切的怒目金刚神像,佛像有些破损,上面还落满了灰尘,下面贡桌上面也早已经是空空如也。
供桌的旁边就是空地,上面铺满了稻草,稻草上休息着面瘦肌黄的流民们,有大人,也有孩子,但多半都是一些还算健壮的中年人。
想想也可以理解,因为只有那些身体健壮的男人们,才可以经受得住长途跋涉的奔波和劳苦。至于幼儿和老人,或是没有体力离开,也或许走到一半儿就倒下了。
咱推开了门,惊醒了些许流民,他们看向咱的目光并没有什么惊讶,或许早已经料到还会有像他们一般的流民继续到来。
而这破庙里边总还有一两处落脚的地方,他们也并没有理由再次将咱驱逐出去。
特别是这间佛堂,是这几间可以遮风挡雨的破屋里边最残破的一座。里面的流民,相较于之前的流民,大多也都体弱矮小些,还多是些孩童妇女,估计是在那帮更蛮横的流民面前占不到什么便宜,只能屈身在这里过夜吧!
咱们寻到了一处空地,只是上面光秃秃的,没有什么可以躺卧的稻草。
左边是怒目金刚。
右边是一个中年的妇人,腿上还躺着一个面色虚浮的六七岁大的孩童,孩子已经眯着眼睡了,只是那妇人却被咱进来的响动吵醒,正带着警惕之色的观察着咱的动作。
咱冲他笑了笑,也不做理会,四处寻了些杂乱的稻草,只是还不够将身下这块儿空地铺满。
说来也很无奈,咱身体长得壮实,个头更是不矮,晚上睡觉的时候,就算是弓着腰,也需要不小的一块儿地方。
“师父,小妇人这里还有些干草,与你铺盖吧!”那妇人忽然开口道。
咱愣了愣,施了个佛礼,“多谢女施主!”
接过我那妇人递来的稻草,咱们草草地将这些稻草铺在身下,以充当被褥。
花了些功夫,等一切准备完毕,最先向咱袭来的却不是困倦,而是一阵饥饿,以至于肚皮都发出了咕咕的声响。
也是,从朝阳初升时咱就出发,一直到现在,也不过是在途中随便吃了几口干饼而已,这会儿早已经是饥饿难耐了。
咱想了想,将戒心师兄给咱准备的包裹再次取出打开,取出些干饼。
只是这干饼咱还没有吃上几口,忽然就感觉周围的气氛有些怪异起来。
咱抬起头,借着隐约的月色望去,顿时愕然,所有的目光都向着咱手中的干饼望来,就连那之前还在熟睡中的流民们,不知何时也睁开了眼睛。
他们的目光充满了羡慕和渴望,更是带着哀求与卑怜,看不到半点的尊严。
咕咚!
那从妇人怀里醒来孩童不断吞咽着口水,眼睛盯着咱手中的干饼,再也挪不开视线。
咱将咬在嘴里的干饼咀嚼进肚中,笑着问到:“怎么,小施主,你也饿了吗?”
“嗯,大师父,俺都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了。”那孩子露出越发渴望的眼神,点着脑袋道。
咱心里感慨,也没有犹豫,就把手里余下的小半块儿干饼递了过去,“给,吃点垫垫肚子吧!”
“嗯,谢谢师父!”孩子连忙抱着干饼,狼吞虎咽起来。
那妇人也连忙向咱作揖道:“谢谢师父,谢谢师父了。”
咱点点头道:“没事儿,施主您不用和咱客气的。”
可是再抬头,周围的目光逼视的更加厉害了,一个汉子道:“大师父,你发发善心,俺都两天没吃东西了,也给咱分些口粮吧!”
“大师父,我也饿了几天了。”
“大师父……”
周围的流民们全部冲着咱恳求起来。
咱被这突发的情况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但是看这些流民的样子又不像是说假话,只是自己包袱里的这点口粮,的确也没有多少了。
咱只得无奈道:“诸位施主莫急,小僧确还剩下些口粮,只是已经不多了。”
“这样吧,老人和孩子们分一些,如果剩的还有,大家就看着分一分吧!”
咱说着就将包裹全部打开,将里边剩下的干饼全部取出,一边向着旁边的女人和孩子递去,一边道:“孩子和女人身子弱,多吃些东西可以御寒,咱们这样身强力壮的男人,就受着苦吧!”
干饼很快就分完了,让咱欣慰的是,虽然这一双双目光中全部都充满了渴望,却少有贪婪,将饼分给女人和孩子,并没有人反对,一些男人们甚至帮着忙分配。
这让咱有些感慨,流民们都是一些苦楚的百姓们组成,多是些质朴的农民,只是出于无奈,这才选择了背井离乡,只求可以继续生存下去。
若不是这乱世,他们又何至于如此呢?
“嘿嘿,师父真是个好人,俺给你说,就你这些饼,让这些女人们为你做什么都是可以的呢!”一个男人凑到了咱的身旁。
“阿弥陀佛!”
咱笑了笑,知道这男子是说玩笑话,也不揭穿,反问到:“施主说笑了,方才贫僧见施主也分到了一小块儿干饼,不也偷偷的塞到了那与你素不相识的孩子手中了吗?”
“哈哈,你这和尚好眼力。”男子大笑起来,望着咱道:“俺叫成礼,师父你如何称呼?”
咱说道:“小僧法号如净,皇觉寺僧人。”
“如净师父,怎的连你们这样的出家人都出来乞讨了?现在的佛门圣地也遭了祸患了吗?”与咱逐渐熟悉起来的成礼问道。
咱想起咱的经历,无奈道:“家乡天灾,闹饥荒,闹瘟疫,闹蝗灾,闹得人心惶惶,大家过不下去了,只能外逃,咱出了家这才避了难,只是寺里的情况也逐渐糟糕,咱只能出了寺门,出来化缘了。”
“唉,谁说不是呢!不过俺给你说,俺们家乡比你那里还惨,俺们这里虽然没有闹天灾,却闹的是人祸。”
“人祸?”咱吃惊的望着成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