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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月璃觉得她真快要被这样的工作环境闷疯了!
每天像金丝鸟一样被困在豪华宽敞的办公室里,吹着冷气,坐在舒服的皮椅内,眼前是一台配置顶尖的电脑,可惜对她来讲根本无用武之力。
自从回到台北后,她被安置在一所豪华的高层公寓内,每天上班下班都有司机接送,来到公司后,就被困在顶层的总裁办公区留任。
说得更具体一点就是,她每天的所谓工作就是坐在办公室里发呆,看报纸,玩游戏,或是在宽敞的空间里转来转去。
就连想找个人聊聊天都望尘莫及,因为她惊讶地发现,这层办公区只有两间办公室,一间属于欧阳瑾风,另一间就是自己现在所用的这间。
据说这间办公室是专门为公司的副总裁所准备的,但东傲集团的员工目前没人担任此职,所以房间自是空了下来。
季月璃不懂欧阳瑾风为什么会将这间办公室给她用,她只不过是个小小赛车手,对商场上的事一无所知。
更何况……她总觉得这次再看到欧阳瑾风后,对方眼里的戏谑中像是含着什么阴谋,而且自从那次见面之后,欧阳瑾风就消失了,再没召见过她。
这样的生活过了才短短一个星期,季月璃就已经受不了了,趁着四下无人时,她会跑到楼下找人聊天解闷。
楼下就是秘书室,云集着几个精明干练的美女秘书,季月璃天生就有女人缘,才几个回合,那些美女便和季月璃打成了一片。
知道她以前是赛车手后,更是对她崇拜有加,毕竟这年头玩车的女人太少,偏偏季月璃又生了一副男女皆爱的模样,潇洒帅气,热情开朗,大概是曾经做过校内的学生会会长,所以领导能力和组织能力也是乱超强一把的。
美女们被她哄得团团转,帅哥也被她身上的气质所吸引,秘书室新来的几个实习小弟,整天月璃姐长月璃姐短地叫,搞得秘书室内好不热闹。
最后,季月璃干脆在上班后,直接跑去秘书室,帮着影印文件,打打资料,做些报表,整理开会内容,俨然成了秘书室里新加入的小小一名成员。
她天性聪明,即使以前从来没接触过的东西,也是一学就会。
所以当欧阳瑾风出现在这一层时,看到的就是季月璃像个打工小妹一样被人呼来喝去,忙前忙后,看她那样子,似乎还乐在其中。
“公司给你们的工作安排得太多了吗?居然还要别人帮忙分担。”
清冷的声音出现在秘书室这一层之后,所有的人都震惊在原地,那群美女秘书和几个新来的实习生平日里根本没什么机会面见大老板,更何况对方几时又肯迂尊降贵地同她们这些小职员开口讲话。
早就听闻大老板根本极少在公司中办公,又从来不参加任何公众活动,所以别说见到他本人,就算想在报纸杂志或是电视屏幕上目睹一面,也是少之又少。
众人大概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和顶头上司面面相视,一百八十五厘米的高挑身材,仅仅是站在那里一声不吭,也突显出极强的存在感。
剑眉星目,五官堪称上帝笔下的佳作,气质傲然,风雅尊贵,果真如天神降临,绚丽得夺人视线。
他讲话的语调虽平淡自如,声音不缓不急,甚至连怒气也不曾表现出半分,但秘书室的众人还是被他不怒而威的样子吓着了。
正忙着在影印机前复印文件的季月璃嘴里叼着圆珠笔,头上还歪戴了一顶某男同事拿来献宝的网球帽,一身T恤牛仔,臂内还夹着几大叠正要打印的文件。
对于欧阳瑾风的突然出现,她的震惊自然不比其他人小,眼看众人受到责难,她急忙挡在最前面,由于一时紧张,嘴里的笔顺口掉在地上,夹在臂弯里的文件也被她一时疏忽,落得满地都是。
“对不起,是我一时不小心。”她急忙弯腰去捡,有几张还掉在欧阳瑾风的脚边,“你不要怪他们,是我太无聊了才跑到这里来帮忙,和他们无关。”
直到自己的身子移到他的腿前,季月璃才发觉今天的丑真是出大了。
只见向来都高高在上的欧阳瑾风,跌破所有人的眼镜,也微微弯下去,修长的指尖,轻拈着一张滑落到他脚底的纸张,漂亮的额头和季月璃的脸,相距只有几厘米。
“谢谢!”两人终于平视,季月璃尴尬地从他手中接过最后一张纸,脸色微微涨红,竟也有些不知所措。
这股小女儿般的娇态,看在欧阳瑾风的眼中,居然成了一股妖娆的魅惑,他突然很想将她纳入怀中,细细品尝她的味道。
这股奇异的冲动,令他愕然,也令他欣喜,看来季月璃对他的吸引力果然和从前一样,丝毫未变。
“看来我平日交给你的工作太少,才让你无所事事地四处流窜,我该适度地加些工作量给你才是。”
虽然很想把她抱进怀中,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只好假装绷着俊脸,依旧将那股清冷展现于人前。
最后,欧阳瑾风当着众人的面,把季月璃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临走前还警告地看了众人一眼,向那些被吓个半死人的用眼神宣称了一下季月璃就是自己的所有物。
硬着头皮来到他办公室后,一叠资料被丢到了季月璃的面前,里面装着各种车辆的构造原理,包括每种车子的性能、配件、功效、价格,还有一些样品车的图片。
“这些都是我们公司旗下所生产的车辆,前些年家用轿车很畅销,近两年来,工业用的大型货车也逐渐被一些工厂所接受,你经常玩车,应该了解车子的原理构造,现在我想将东傲集团所生产的货车改成用油量小,使用寿命长,承载力加大,你想想有什么更好的方法才能达到这些要求。”
欧阳瑾风不疾不徐地丢了一道难题给她,还没等她发表意见,他又一连丢了几个让人伤神的命令过去。
季月璃一边在心底无力悲叹,一边揣摩着这男人究竟又在玩什么把戏。
拜托!她是赛车手,为什么公司上下所有的人都忽略了这个最重要的问题,把她当成白领一族,还要随时回答大老板丢来的疑难问题?
刚想开口反驳几句,那边的某男突然漫不经心地将魅人的目光甩过来,“当时怎么出的车祸?”他问了一个让人完全猝不及防的问题。
“呃?”季月璃一时怔愕,有些不解,见他目光幽深,一副等待答案的样子,她苦思冥想,终于有些恍然大悟。
早该知道欧阳瑾风的调查能力,既然能把她从美国那边揪出来,自然有办法查得她过去的一切。
“也没什么,就是刹车失零而已。”她答得云淡风轻,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伤得很重?”
“还好,车子滑下车道,油箱失火,幸好我反应快,从车里跳了出来,最后车子爆炸,我的腿受了些……呃轻伤而已。”她避重就轻。
“轻伤?”欧阳瑾风咬着牙重复着这两个字,目光如炬,有些凶恶。
看到医生递来的化验报告,X光片中清晰地透视出她腿上的伤处,骨裂,碎成无数小块,手术当时持续做了二十几个小时,差点变成残废。
休养了将近半年,才渐渐恢复,但到了阴天下雨,仍会钻心地疼,已然是落下了毛病。
他忍不住想要迁怒于她,明明是自己的身子,却从不知好好保护。
幸好是医生在他面前拿人头保证,这样的伤在愈合后,并没什么健康大碍,只要平时记得调养,别再做剧烈运动,阴天下雨注意保暖,活到八十岁应该没问题。
否则欧阳瑾风真要派几个医疗队前来,把季月璃拎进手术室当成小白鼠地开始研究了。
不过当他亲耳听到她用满不在乎的口吻讲述当初受伤时的那种情景时,还是忍不住小小地愤怒了一下。
“当时就没想过,那副身子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你对得起别人吗?”
不理会季月璃的诧异,他又继续说:“从今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再随便玩车,不准做任何危险动作,不准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还有,以后我会调你做文职,除了公司安排的必要采访之外,你就留在这里给我从基层学起……”
以下云云,季月璃听得稀里糊涂,只是大概明白自己将要被困在这间豪华的办公室内,学习怎么做个商场战士,而且听大老板的口气,还要培养她成为公司的栋梁之材什么的。
她终于忍不住多日来的困扰,深吸了一口气,一副豁出来的样子,“瑾风!”
她鼓起勇气叫着他的名字,令对方微微轻怔,“那个……我有些疑问,虽然不知当讲不当讲,但这个疑问让我很困扰。
“好吧,我承认自己在你的心底可能被定为罪人的行列,自从我这次回来,被调进了总公司,你绝口不提从前,一副把我当成陌生人的态度。
“当年我不告而别的确有些不经大脑,甚至可以说是极为不礼貌,因为在学校里搞出那样的事,又成了公众人物,自尊心上可能有些接受不了,又觉得愧疚,所以才……
“反正不管怎么说,我承认自己有错在先,就那么一声不吭地一走了之,一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但就算你要惩罚我当年的任性,也没必要用这种手段吧?”
她的本能告诉自己,欧阳瑾风在同她玩游戏,游戏的内容就是比耐力。
这许多天来,欧阳瑾风对她的安排的确很妥当,吃好住好侍候好,不过他却再不露面,完全把她当成了隐形人。
他也闭口不提当年的往事,大概是在等着自己向他主动认错。
欧阳瑾风小小地愕然了一下,随后,竟然露出一抹苦笑,这女人,居然把他想象得那么恶劣。
他承认,其实自己的确是有些小恶劣,当年她不告而别,害自己发狂发怒了那么久,小小地报复一下她的任性也不为过吧。
不过能被她想象成自己之所以会留她在公司做文职,是对她的报复,这可真够冤枉。
他只不过不能容忍自己在乎的女人再回到赛车场去玩命,一旦属于他的东西,他怎么会轻易让其陷入危险之中?
况且,表面聪明,内心却单纯的季月璃,大概永远也不会想到,那间空置了N年的副总裁办公室,的确就是为她而准备。
她是奇才,应该好好培养,就算她天生属于大自然,他也要让她的所有意识都只属于自己。
“没错!这次我把你调回台北,的确是在惩罚你这个小偷,偷了人家的东西后就一走了之,连面都不敢露一个,还无声无息地玩消失,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就准备在我对你的惩罚中度日吧。”
“可是那枚印章不是都已经找到了,你干吗还要再将小偷的罪名扔到我的头上?”季月璃很不满,所以开口后竟有些刁蛮,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每次在他面前,就会忍不住流露出几分小女儿般的娇态。
欧阳瑾风却冷哼一声,不客气地瞪了她一眼,“你偷的东西,可不仅仅是那枚见鬼的印章。”还有一颗最珍贵的,那就是我的心。
他灼热的眼神让季月璃的心脏比平时多跳了好几下,那什么目光啊,干吗那么凶巴巴?
可与此同时,她又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是什么呢?
虽然欧阳瑾风表面上一口一个惩罚,但他对季月璃的特殊对待却是众人有目共睹的。
知道她以前受过伤,他还是不放心地安排了骨科医生为她做了重复检查,还特别命令专业的厨师,每日给她专门配餐,多半都是对身体和风湿有好处的营养品。
每个月还要抽出几天时间去医院做透视,补品更是一样接着一样地逼着她吃。
平日上班时间,季月璃就被叫到总裁办公室,他手把手地教她怎样处理一些公司业务,耐心给她讲解着公司内部的每个环节。
季月璃被他的行为搞得十分崩溃,真不知道这男人究竟想玩哪出把戏,她正等着被他报复,可他做出来的明明和宠溺没什么两样。
后来,季月璃才从别人口中得知,在自己被调回台北之前,欧阳瑾风几乎从不在办公室办公,难怪来了这么久,她在顶层极少看到其他职员的出现。
平时只有殷文昊出入得最多,但也都是在欧阳瑾风的允许下,才偶尔露几面。
周末公休,在精神上被操劳得体力透支的季月璃,准备将一天的闲遐时光都利用在床上度过,可是中途却被人打扰。
殷文昊十分礼貌地敲开她的房门,说了一声欧阳先生有请,她就要乖乖穿好衣服,跟着对方来到了几年前曾有幸来过一次的欧阳家宅邸。
她被对方引见到书房,这间屋子她也颇有印象,还记得当年……
回忆再次飘向六年前,一点一滴地侵入脑内,只不过这里的设备比起从前更加先进,而且书房内宽敞的空间里,还多了一架昂贵的钢琴。
她忍不住想象着像欧阳瑾风那样俊美飘逸的男人,坐在钢琴前,修长的十指抚在琴键上的画面,竟让她心跳加速,莫名地心动。
那个家伙实在完美得无可救药,连一点瑕疵都无从找出。
殷文昊只说了一声老板很快就来,转身就走人了,季月璃细细打量着这间房,最后,竟将目光落到钢琴边上的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上。
真是一个漂亮的小东西,从它的奢华表面上看,这只小盒子肯定是白金打造,很小的一只,大概装不了什么东西。
盒子的开口处微微敞开,看得出这只白金盒似乎经常被人玩于掌中,表面磨得极为光滑细腻。
趁四下无人,季月璃很想看看那盒子里装的是怎样的宝物,可是手刚要伸过去,却被身后的人打扰。
“你很喜欢窥探别人的东西吗?”欧阳瑾风开门,从容地走进。
她被吓了一跳,有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尴尬,最后只能傻傻地笑了笑,“我只是有些好奇……”面红耳赤,大概就是自己目前这种情况吧。
不过她真的很好奇那个小盒子里的东西,出现在这个房间,肯定是属于欧阳瑾风,而且那么女性化的东西,定是和女人有关。
她季月璃好歹也是凡夫俗子,自己曾心仪的男人心底在乎的东西,她自然好奇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而欧阳瑾风却十分宝贝地将那只小盒子的盖子扣好,小心翼翼地将它收到办公桌的抽屉内。
季月璃看着他一连串小心的动作,心底更是好奇得不行。
但随即又在心底苦笑了一下,她又有什么资格在意?这许多年过去了,就算欧阳瑾风再有了新欢也是人之常情。
他英俊优秀,是女人都会为其动心,她现在吃醋,未免太无道理,更是不敢奢求欧阳瑾风当年口口声声说要守护自己一辈子的诺言,会为她保留至今。
“知道我今天叫你来这里的目的吗?”收好小盒子后,欧阳瑾风的表情难得严肃。
她急忙摇头,露出不解,以前的瑾风,虽不太笑,但却温柔细腻,连动作和眼神都带着几分优雅飘逸,可是今天,却郑重得可怕。
“你应该认识一个叫肖恩·凯奇的赛车手吧?”
“是啊,他和我以前在一个车队。”季月璃不懂他为什么会提到这个人,自己这次被调来台北,曾经的那些伙伴个个都伤心个半死。
肖恩比自己小了两岁,是个十分出色的赛车手,驾车的技术让人望尘莫及,在美国的很多比赛中,也都获得了不少奖项。
在来台北前,肖恩很依赖她,把她当知己当朋友,对中国的文化更是有一种特殊的好感,总说有机会的话,让她当导游,带自己来中国玩玩,还想尝她亲自包的饺子,虽然她根本不会包那种东西。
“他死了。”
就在季月璃回想着肖恩的往事时,耳边传来欧阳瑾风有些无情的声音,她狠狠愣了一下,不解地抬头。
他的坐姿一如从前的优雅得体,脸上没什么起伏波动,“私底下和黑道车队比赛,虽然赢了,但却被输家当场砍死,身上挨了二十几刀,死得十分狼狈,尸体被当地的警察在垃圾筒里发现,当时已经腐烂。”
季月璃已经听不清他接下来究竟说了什么,那些毁坏公司形象……在媒体中造成轰动之类,全然被她抛向脑外。
如今她只有一个意识,就是那个和自己朝夕了那么久的一个男孩,如今死了,死因十分可怕……
“这件事我已经命人给压了下来,所以媒体不会做过多的报道,我猜你们之间怎么也算得上是旧识,你应该有知情权……”
欧阳瑾风观察着她的脸色在瞬间转为苍白,不禁有些担忧,“没事吧月璃?”
她麻木地摇头,已经忘记了思考,“他才二十四岁……还那么年轻……怎么会突然……小小年纪……”
“月璃……”他突然走过去,半蹲在她面前,双手捧着她苍白的脸,嘴唇泛着青紫,瞳孔皆无色彩,像是受到了某种打击。
“虽然我不欣赏你的难过是因为别人而产生,但希望你能接受这个事实,人死不能复生,谁都无可避免……”
见她目光依旧呆滞,他将她揽进怀中,轻轻拍着她不住抖动着的后背,“月璃,不要吓我,你让我开始不安了。”
他是想过隐瞒这个事实,但之前查过季月璃的资料,知道她在美国那边,曾交下了一些朋友,其中走得近的,就包括肖恩·凯奇,早知道这样的消息会令她难过,但他也深知隐瞒的下场,会让她怪自己一辈子,她迟早都会知道的。
这样想着,抱在她身上的力道更是加大了几分。
季月璃只觉身体泛着冷,脑海中一幕幕飘着曾经的片段,每当触及到死亡这个名词时,都会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多年前,林越被车轮碾在下面,双眼空洞,到处都是鲜血淋淋。
他无助地向自己伸着手,颤抖的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却无力地闭上,被掩埋在血泊之中。
她愧疚了太多年,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当年的任性,又怎会有这样的结局?
想着想着,泪水再次流了下来,总是忘不掉,成了梦魇,揪着她的心。
表面坚强,内心脆弱孤独,总是想用嘻哈的面孔来掩饰,却总不经意地流露出心底的颓废。
她很害怕,被抱在这具温暖的怀中,对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气息,很熟悉,是那种久违了的味道。
欧阳瑾风在她的生命中似乎一直都充当着救生圈的角色,她本能地想要寻求依赖,所以双臂抱他抱得更用力些,就像个受到惊吓的孩子。
小心翼翼地将脸埋进他的胸前,有些瑟缩也有些恐惧,却始终不肯放开。
瑾风不语,却似给她增加勇气般紧紧抱着她,这个让自己爱了这么久的女人,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事的误会和错误,今生今世,他恐怕都不会再轻易放开她了。
“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直到体内的寒意渐渐消褪,她终于从他的怀中仰起脸,眼角处显出一丝不明显的湿气。
瑾风点头,只要是她提的,就算再难,他也要为她办到。
“我想去趟美国,有些事,需要我亲自去办。”
欧阳瑾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和林越的祖父见面。
自己一向不是那种随传随到的人,性子高傲,目空一切,天下之大,任何人都不被他看在眼中,他的世界,自己就是主宰一切的神,这个理念,从未改变过。
可是当林博扬的电话打到他办公室,诚恳地要求和他见上一面前,他当然是本能地想拒绝,后来突然想起,林博扬是林越的祖父。
所以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赴了约。
对方将约会的地点选在一家别致的西餐厅里,林博扬如今已年过七旬,面上的皱纹向人演示着他的一生。
瑾风虽然高傲,却不忘基本的礼貌,“林老,您此次约我出来,不知有何赐教?”
“我很荣幸,可以和商界中的传奇人物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至少我以为,欧阳先生你会拒绝我的邀请……”
“林老,因为我向来讨厌虚伪的应酬和无聊的官腔,所以您如果真的有事,不防直说。”欧阳瑾风虽笑容得体,但气势却十分逼人。
对方显然一怔,随即赞赏一笑,“好吧,那我就无需再说什么赞美之词了,其实这次贸然打扰到欧阳先生,实在是有事相求。”
“您不防直言。”
“听闻贵公司最近要开疆扩土,已经在政府的允许下,在XX地准备大肆兴建高级购物中心,这样一来,坐落在那附近的圣心孤儿院,自然会被规划到被拆迁的行列中……”
未等他的话讲完,欧阳瑾风已经了然于心,事实上当对方找到自己头上的时候,他已经料到了所为何事。
“林老!”他恭敬却又不失傲气地轻唤对方,“恕我直言,我知道您就是圣心孤儿院的院长,这许多年来,为了那所孤儿院也付出了不少心血,隶属林家的产业,现在除了那所孤儿院,还有一所中学,您呕心沥血了整整大半辈子,将自己毕生的心力都放在了孤儿院和那所中学上,这是十分可敬可佩的。
“但是林老,我也希望您能明白一个简单的道理,在商言商,虽然我钦佩您的气度,但商场之战,会伤及一些无辜毕竟是在所难免,更何况我已经和政府方面谈妥,一旦孤儿院那块地被拆除,政府会给予适当的补偿金,至于那些孤儿,也会得到妥善的安排。”
“也就是说……”对方的脸色顿时有些颓然,却带着几分无奈,“孤儿院是拆定了是吗?”
“我很抱歉!”欧阳瑾风微微颔首,却并无任何悔意。
林博场也极有风度地点头,“我想我知道欧阳先生的意思了,今天叨扰到你实在是迫不得已,还请欧阳先生见谅……”
正说着的时候,他西装口袋里的皮夹不小心掉了出来,对折的皮夹敞开着掉了下去,发出一个清脆的声音。
循着皮夹落地的方向,欧阳瑾风竟看到了一块白色的玉,从皮夹内落出。
林博扬满脸抱歉地弯腰去捡,可是手还没碰到那块玉,却被欧阳瑾风拾了过去。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竟眼熟得惊人。
林博扬不解,“欧阳先生也喜欢古玩玉器?”
“这块玉玲珑,怎么会在林老的手上?”
对方显然怔了一下,“这块玉玲珑,本就是林家之物啊。”
“可是我以为它应该会在另一个人身上。”欧阳瑾风怎么会忘记这个东西的存在,当初如果没有这块玉,自己和季月璃之间,又何来的风霜雪雨。
看到这块玉,林博扬的脸色似乎在瞬间变得有些苍老,“这是我们林家的子孙代代传给未来妻子的信物。林越,我的嫡传长孙,当年把这块玉给了他心爱的女孩,可是后来……”声音有些沉重,“小越的寿命有限,死于非命,年轻人的世界,我们这些老人家永远不懂,我儿子媳妇注重门弟之见,容不得那女孩的身世,结果却闹出了人命,那个女孩……”
说到这里,对方陷入回忆之中,“有一天突然跑来对我说,她已经没有资格再拥有这块玉了,因为她的心底有了另一个男孩的存在,希望我孙子安心投胎,不要再牵挂于她……”
欧阳瑾风的心起了巨大的变化。
是吗?是这样吗?
当年,季月璃之所以那么急切地想寻回这块玉,并非还爱着林越,只不过是想……把人家的东西还回去,那样,她才能更加安心地回来爱自己。
傻瓜!季月璃那个傻瓜!
为什么从来不对他讲?
当他在学生会办公室中用严厉的语气责问她时,她竟一声不吭,默默承受着自己的怒气。
想到那时,自己失去理智地冤枉她,苛责她,甚至还那么不留情面地当众训斥她,这一切的一切,让他心痛,却又追悔莫及。
这么多年来,始终放不下那块玉的位置竟然会比自己重要,却不料,早在几年前,季月璃的心底已经有了自己的存在,是他迟钝,只记得她的傻,却从未了解过她的真。
突然想开了什么似的,欧阳瑾风绽放出一抹迷人的微笑,“林老,很感谢您今天的邀请,如果您执意舍不得,圣心孤儿院那块地,我可以网开一面,不再强求占有……”
林博扬愕然,不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至少在几分钟以前,欧阳瑾风客气的口吻中所隐含着的那股不容反抗,依旧清晰地存在于脑海之中。
是什么……改变了他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