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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涵转过身,瞪着傅绍琛,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说:“你想知道繁星的下落是吗?好,好啊,我告诉你!你给我听清楚了,纪繁星,她、死、了!”说到这里,加重了语气,“那个被你践踏了所有尊严的纪繁星,在两年多前选择了自杀!她死了,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了!傅大总裁,对于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傅绍琛哪里有想到这一点,脑袋里轰的一声。
他这两年已经养成了不露神色的性格,但是现在,终究是忍不住变了脸色。
一双眼睛猛得瞪大,不敢置信的瞪着贺涵。
语气带着不敢置信,“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只觉得心脏的位置发麻,整个脑袋一团乱,浑身发颤。
这两年多里,她无声无息,他想过一百个可能性,却唯独没有想过,她死了!她会死吗?不可能的,那个女人怎么可能会选择自杀?!傅太太可是无坚不摧的女人,就连他都不敢招惹她,她怎么可能会死!
“贺涵,你别骗我了,谁不知道繁星她跟你在一起了,现在你要娶别的女人,你始乱终弃了,所以你编了这个理由骗我是不是?”傅绍琛才不相信纪繁星会死,她才二十多岁,怎么可能舍得这么早就离开这世界?
“其实你根本不知道她的消息,你早就抛弃她了,你对她一无所知是不是?”
贺涵嘲讽的看着他,在笑他,不接受现实。
傅绍琛恨声道:“你说她死了,你拿出证据来!”
贺涵叹了一口气,“如果你真想知道我是不是在说谎,其实你自己去查查,看看能不能查到有关繁星的半点消息,你就会知道了,如果不是死人,又怎么会完全的消失在这世界上呢?”
傅绍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仍然瞪着他。
“她是从小在这座城市里长大的人啊,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彻底消失了呢……就像,这个世上从来没有存在过她这个人一样。”
许晨泽的话,在耳边响起。
他不接受,他不接受这个荒唐的答案。
就算今天贺涵告诉他,纪繁星这两年里跟他在一起,生了孩子,身材走样了,变丑了,变老了,他都能接受,但就是接受不了她死了的事实,他不接受!
“呵呵,傅绍琛,当年是你让人去毁她的清白,你把她活着的最后一丝希望都给夺走了……你做这么多事情不就是为了逼死她吗?现在听到她死了,你不是应该开心吗?又何必在这里跟我假惺惺的呢!”
听到贺涵这番话,对傅绍琛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他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吼出声:“什么玷污?你给我说清楚!”
贺涵苦笑的看着他,“当时我找到繁星的时候,你猜她正在经历着什么?”在傅绍琛担忧的神情里,他说道:“一个浑身发臭的老男人正压在繁星的身上,而繁星浑身是伤……你知道当时繁星的脸色有多绝望吗?”
傅绍琛这回,彻底说不出话了。
他高大的身躯,不停的颤抖。
贺涵道:“我们所有人都以为她很坚强,但就是再坚强的人,她也会有弱点。而繁星的弱点就是尊严,她一无所有,失去了亲人和丈夫,唯一支撑着她活下去的是她那仅存的尊严!”
他说到这,声音有些颤,气道:“可就是你!见不得她好!你把她活着的所有尊严都践踏掉了!你让她活不下去,你让她有了寻死的念头!”
“还有,一件事情你恐怕不知道,繁星得了胃癌!我那天晚上从那个流氓手里抢救过她,把她送到医院后,我才知道她得了胃癌!我当时已经给她联系国外最顶尖的医生了,但我没想到,她居然割腕自杀了,血流得太多了,根本抢救不过来,当晚宣布死亡!”
傅绍琛的声音透着沉重的痛意:“不要说了!”
贺涵却仍然在继续:“好在医生说她走得很快,没有承受太多的痛楚。”
傅绍琛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
他想要抽根烟,令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
但是,手抖个不停。
半天,都无法抽一根烟出来。
而看着这一幕的贺涵只是轻笑一声,很嘲讽,然后离开了。
-
那天之后,过去了一周。
傅绍琛抬眼看着眼前的人,沉沉的问:“查到她的下落了吗?”
他动用了大量的人力和财力,掘地三尺,就为了找一个纪繁星。
如果她还活着,绝对会找出来。
他这种玩命的砸钱,只差没上火星去找她,所以别说一个大活人了,就连她的发丝都不会被错过。
他很有信心,纪繁星这回肯定再也躲不下去了。
但是,对方给了他一个绝望的回答,“没有。对不起,傅总,我们已经尽力了,这几天花了上千万的资金,但是完全查不到……只能说,世界上根本没有这个人。”
不可能的,她不可能死的,但是又怎么解释她消失了的这个事实!
傅绍琛无力地挥了一挥手,让人退了下去。
整个办公室瞬时只剩下他,很安静。
他听到了心脏位置传来撕裂的痛意,很痛,痛得想要流泪。
颤抖着手,点了一只烟,吸了起来。
在烟雾里,他看到了曾经一幕情景。
“纪繁星,你把我火急火燎的叫回来要做什么?!”他那会儿为了一块地的企划案,忙得没日没夜,却敌不过她在电话里的几句重话,丢下一帮手下,赶回了家里。
“爱你。”她伸出双手勾住了他的脖颈,撩拨的说道。
他一直讨厌她,永远在他们的婚姻里处于上风!
现在,这世上再没有人敢得罪他傅绍琛了,他在这座城如今的声望,就算只是跺跺脚,都要让这座城市震上一震,这样的他,谁敢来招惹他?
但是,意气风发的他觉得心里空荡荡的,缺了一块东西。
-
一个男人跑在地上,浑身上下被打得没有一块好,脸上还流着鼻血。
傅绍琛一只脚正用力的踩着他的手,神情漠然,冷眼的瞥着他。
“傅总,你放过我吧,你再踩下去,我这只手可就废了啊!”男人吃痛的喊着,整个面部由于痛楚而变得扭曲,他没想到自己正在路上好好走着,突然就被几个人打晕带到了这里,然后又是一顿痛打。
“你既然这么怕死,又是谁给你的胆子,去招惹傅太太?!”
“傅总,这肯定是个误会啊!我要是知道那个女人是你的妻子,就算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会去碰她的啊!何况我都没有碰到她,我真的没有碰她!我对天发誓!!!”
傅绍琛的脚上用力了几分,听到了骨头“啪”的一声清脆声,是男人的手掌骨头断了,他丝毫不在意,语气平静,神情阴冷,“敢打她的主意,你已经是在找死了!”
男人痛得哭出声来,求饶:“傅总,我真的没有想要打你妻子的主意啊,是一个女人找到了我,她给了我一笔钱,让我照着她的吩咐去玷污你妻子,她还说让我玷污的时候要说出傅总的名字!真的不关我的事情啊,我也是身不由已的!”
傅绍琛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其它的神情,他问:“你说有人指使你?”
“是啊!我不敢骗你!那个女人给了我一笔钱,后来还吩咐我,在事后把你妻子给处理了,说是扔到深山上面!”男人为了活命,把当初所有的事情都吐了出来,一点不敢保留。
“傅总,求你饶过我这一回吧,我保证以后一定会好好做人的,我现在可以去给你的妻子磕头谢罪,我给她跪下道歉,只求你饶过我这一条命,求你了!”
“饶过你?伤害过她的人,我会让你们一个都逃不了!”
傅绍琛笑了,却是笑得令人打了个寒颤。
饶过他一命,那繁星的命呢?
谁赔他,傅太太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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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年的时间里,柳雪儿本来想着傅绍琛那边没指望了,于是,赶紧找了一个家世还不错的男人,虽然说跟傅绍琛是没办法比的,但是也算是豪门世家,她嫁过去后也是有好日子过的,但没想到谈了两年了,谈得好好的,就在这个月里,对方突然反悔了,断掉了和她所有的联系。
柳家欠了银行的贷款,眼看还不上了,电话每天都打过来催。
而柳雪儿的哥哥不知道为什么,前天晚上在下班回家的路上,居然被一辆摩托车给撞了,直接撞得残疾了,家里正需要钱的时候,这时候还要支付哥哥一笔巨大的手术费,这直接将他们逼到了绝路上!
柳雪儿简直要疯了!
她想来想去,只能去求助于傅绍琛。
几十万手术对她来说是救命钱,对他来说,不过是动动小指头而已。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当傅绍琛听到她哥哥出事了的时候,居然笑了。
“这难道不是他的报应吗?”
“绍琛,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她觉得眼前的傅绍琛变得好可怕,完全不是她以前认识的傅绍琛,心里感到一阵阵冷。
傅绍琛勾了勾唇,一边点燃了一只烟,漫不经心地抽着,“和你结婚的男人和我们傅氏有生意上的来往,只不过我一句话的功夫,他就和你退了婚。而撞你哥哥的人,是我雇去的,只是我是要买他的命,没想到只是断了双腿而已,有点失望啊。”
“傅绍琛!”柳雪儿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她觉得他变得好吓人。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家里最近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全都是你一手促成的是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就算我当年没有去医院看望你,也不至于让你这样对我吧!”
傅绍琛将手里的烟扔到地上,看着柳雪儿,“我本来以为你不过是狼心狗肺而已,但我没想到你的心能这么毒,你居然让人去玷污繁星,还想要她的命!”
过去了这么久的事情,柳雪儿以为往事早就尘封住了,却没想到会暴露。
她吓得往后倒退了一步。
难怪傅绍琛会对付她一家,她紧张的看着他,“你知道了?”
“是啊,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耍得团团转,你是不是很开心?”
柳雪儿不知道当年的事情怎么会被挖出来,她一直以为过去了两年多,肯定没有人再去追究当年的事情,却没想到傅绍琛居然会去查当年的事情!
他知道了自己做的事情,所以在报复她?
“你想怎么样?”
傅绍琛慢条斯理的玩耍着手中的打火机,“既然你当初骗我出车祸是假,你需要捐肾也是假,包括你眼睛瞎了更是无中生有!那我会让你当初的这一切都成为现实,你不是喜欢演苦情戏吗?那我会让你如愿。”
柳雪儿吓到了,疯了的大叫,“你想对我做什么?你已经把我们家害得那么惨了,你还想要对我做什么?你不能伤害我,这是犯法的!”
傅绍琛仿若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笑了,“犯法?那你去报警。”
“绍琛!你听我解释,这一切都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你想解释,行啊,你去地狱跟繁星解释,看她肯不肯听?”
接下来,傅绍琛手底下的保镖将柳雪儿押到了一间私人医院,在傅绍琛的吩咐下,医生摘掉了她的一个肾,紧接着,将她的两只眼睛的眼角膜都取了出来,她彻底成了一个瞎子!醒来的时候,她接受不了现实,疯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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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碑上,贴着一张相片,一头漆黑波浪长发,粉嫩的嘴唇,细长的眼睛下面有一颗小小的黑痣,还有她小巧俏挺的鼻子……是繁星,和她睡了五年,他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就这样在相片里,平静的看着他。
相片里的她,仿佛在说:看,傅绍琛,你还是输给我了。
如果说刚开始只是贺涵在骗他,但现在看着她的墓碑,他再不想承认,也要接受她已经死了的事实,她就这样冰冷的躺在里面,隔绝了和他所有的关系。
他静静看着她,浑身都在颤抖,眼眶盈满了泪水。
他最近一直在想,如果那天在楼梯口的时候,他伸手抱住了她,这一切的结局会不会就变了!繁星当时肯定很难受吧?为什么他没有察觉到,就那样自私的离开了呢?!为什么不多纠缠她一会,只要他再多呆一会,她不会经历后面那样残酷的事情了啊,她也就不会心灰意冷的选择了自杀。
此时此刻,他再也无法压抑住内心崩溃的情绪,他浑身颤抖,双手抱住了面前的墓碑,脸贴在她的相片上面,他以为自己这两年已经练得冷血十足,不会再有任何事情能动撼得了他,但是面对繁星,他终究是输了,他输得一败涂地。
泪水大肆的落下,他压抑的哭声,一声又一声的发出来!
“繁星,不要再跟我这样怄气下去了好不好?我知道我错了,我不应该跟柳雪儿做戏来气你,你回来,只要你肯回来,我保证再也不会气你了,以后吵架我都让着你,好不好?”
傅绍琛的手抚过相片上面的女人,他的声音带着哭音,他哭着说:“我有一件事情骗了你,我根本就不想要和你离婚的,你那天在监狱里提出要离婚,我其实不想答应的,但是我很要面子,我就是死要面子,所以我不想让你看低我……如果可以,我宁愿丢脸也要留住你,我再也不要为了那所谓的男人尊严而去伤害你。”
身后的许晨泽默默的看着这一幕。
是他查到了纪繁星的墓碑,第一时间就将傅绍琛带到了这里。
傅绍琛会崩溃,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这两年意外的成熟和冷静,绝口不提纪繁星,但就是这样才不对劲。
如今,他装了两年的情感,全都崩塌了。
“繁星……”
傅绍琛低低的诉说着,“第一回见到你的时候,你美得让所有男人移不开眼睛,那会儿我就喜欢你了,可是你那样的高高在上,我觉得自己是配不上你的……所以后来结婚了,我总是和你起争执,那不是因为我不爱你,而是我太爱你了,我总想要和你分个高低,好让自己的内心不要太自卑,我总想着吵赢你,以为这样就能不再自卑……”
“但是我错了,我发现我做的一切都是错的!”
“傅太太,如果没有你,又有什么值得我再去争!”
“这两年辛苦你了,我们回家吧,你和我再也不会分开了。”
傅绍琛说到这里,双眼赤红,他觉得浑身上下都痛得无法呼吸!
他觉得自己痛得就要窒息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从墓碑上起来,转过身,对着带来的人命令。
“把这个坟墓给我拆了!”
天啊!
许晨泽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现问题了?!
如果没有出问题的话,为什么他会听到傅绍琛要挖坟的话!
“绍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疯了啊,居然要挖坟!”
“我要把繁星带回家,她不能葬在这里,太孤单了。”
“她都死了,你做这些有什么意义吗?”
而傅绍琛好像没听到他的话,径直盯着面前的下人们。
“给我拆了,把里面的棺材挖出来。”
下人们也有些犹豫。
人死了,还要把她从坟墓里挖出来?
这里面的人做了多少对不起傅总的事情啊,傅总要这样对待她!
傅绍琛加重了语气,命令道:“听不到我说话吗?动手!”
许晨泽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他像看着疯子一样的看着傅绍琛,“逝者已去,生者已矣!她都这样了,你就放过她,也放过自己吧!”他真的后悔自己把纪繁星下葬的地方告诉他,他现在头痛得不行,“你最近是越来越反常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做的事情有多离经叛道?!会天打雷劈的!”
“我不过是要带我的妻子回家,哪里错了!”
“你把她的尸首挖出来,也改变不了她死了的事实啊!”
“你们都不肯动手,那我亲自来。”傅绍琛突然说。
眼看着傅绍琛拿起工具开始砸坟墓,许晨泽上前拉住他,“绍琛!够了!”
但是,发疯的傅绍琛哪里是凭他一个人的力量就能阻止的?!
许晨泽命了几个人一起上前拉住了傅绍琛,硬生生将他拉走。
傅绍琛挣扎着,他看着越来越远的繁星,他拼命的喊着:“你们放开我!傅太太一个人在里面躺着,她一定很孤单,我要把她从那冰冷的坟墓里解救出来,我要带她回家,她不应该躺在那里面的啊!”
傅绍琛撕心裂肺的喊着,他后悔了,他真的尝到了后悔的滋味。
傅太太,我爱你……
我骗了所有人,也骗了我自己,我一直都是爱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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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绍琛将自己关在卧室里一直不出来,公司的事也转交给了手下的人去处理,他坐在书桌前,一直翻着相册,里面的相片是繁星拍下来的,他翻阅着每张拥有着回忆的相片,唇角带着笑容,但神情却有不难察觉的伤痛。
第二天,他没有跟任何人说一声,就离开了。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一个小镇,路很小,车子开不进去。
他从车子里下来,目光淡然,抬着脚向前走着,这里的人多是淳朴的村里人,看到一个穿着得体、气质非凡的男人在街道走着,不由得都投去了讶异的目光,而傅绍琛这三十一年里被人上下打量的次数只怕数也数不清了,并没有被那些好奇的视线困扰。
他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他想起繁星当时说过,想要来这里旅游。
因为这边还没有被开发,是难得的一片净土,她喜欢没有商业气息的地方。
他望着不远处的景象,身子突然停了下来。
肩膀一颤,视线定定的盯着不远处的女人。
他一眼就能认出她的背影。
那是他拥在怀里长达五年的身子,不管世间怎么变化,人世怎么轮回,他都能肯定的认出她,无论如何,他不会认错她。
上一秒还平静无波的黑眸此刻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内心激动,想要上前抱住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但是,经过了两年,他变得成熟了,不再那样冲动。
于是,接下来,他一路跟在那个纤细的身影后面,随她移动。
他一路提心吊胆,想跟着她近一点,生怕她会再次消失不见。
她这回出门是来帮邻居家一起卖橙子的,最近是橙子的丰收季,邻居家几乎收获了一大卡车,得趁这几天卖出去,否则橙子就会熟悉后烂掉,她帮忙了一个下午,眼看橙子卖得差不多了,不再需要她的帮忙,于是她就四处逛逛买点小东西。
经过一家做糕点的小店,老板还在捏糕团,她就在旁边耐心的等着,想到新鲜出炉的糕点,她觉得肚子都有点饿了呢,
等了好一会儿,她买了豆沙口味还有原味的糕点,边走边捧着糕点吃了起来,整个人很自在,半点都不在乎形象,她微微眯着眼睛,完全沉浸于食物带来的幸福感里,她没有发现,不远处有个男人正定定的看着她。
还有一会儿,天就要黑了,她要准备回家里去了。
走了一段,她突然身后传来一道颤颤的声音:“繁星!”
她的手一僵,身影也随着这道声音僵住了。
她的脚步顿住,但没有往后转身去望来人。
她记得这道声音,如果不是做梦的话,后面站着的人是……
她这两年多的时间里,经历了很多的事情,让她明白了原来这世上除了爱情,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经历,所以她不想要再去忆起从前,她改名换姓来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乡村,在那里没人会认识她,大家都很善良淳朴。
只是她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熟人,想不到会遇到她最不想要看见的人。
想到这里,她拔腿就要走,不再停留。
“繁星!”身后的声音带着点急迫,而且听起来距离她越来越近了,她不再多想,直接就往前跑,用尽了所有力气往前奔跑。
“繁星!”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后的人还在对她穷追不舍,繁星的体力已经不比从前,她不过是跑了一段路就开始大喘气,渐渐跑不动了。
“……”她边跑边喘气,突然身体被人从后面抱住,再也动弹不了。
“繁星!”傅绍琛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下巴放在她发丝上,声音激动。
“你放开我!”
她不悦的斥了一声,但是身边的人听到后不但没有松开她,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双手在她腰间收得紧紧的、生怕她会挣脱跑掉。下一秒,她听到一声压抑的抽泣声,是身后的男人传来的。
纪繁星心里哪里会有半点动容?
就算有眼泪,那也不过是鳄鱼的眼泪吧……
傅绍琛的声音颤栗,悲喜交加:“繁星,你没有死……”
“我不是,你认错人了!”她这两年变了很多,容貌变得成熟了几分,整个人也瘦了几分,但是唯独她的嗓音是一点变化都没有的,所以此时傅绍琛就算没有看到她的脸,听着她的声音也能确认她就是繁星。
下一瞬,傅绍琛颤着手,将怀里的人转过身,将她的脸板过来。
那张俏丽惊艳的小脸,映入眼眶。
他哭了。
是她。
他就知道,一定是她,他不会认错她。
傅绍琛抖着双手,往她的脸上慢慢靠近,终于触到了她脸上的肌肤,感受到那真实的肌肤触感还有她的体温,他因为激动浑身发颤,“你活着,你没有死,你不会丢下我……”
“傅太太……”
听到这句陌生的称号,繁星的脸色一变,拍掉了他的手,然后跑了。她虽然不在县里住,但这么久的时间里时不时在这里穿来穿去,她知道这里有哪些小路,而她只要一钻进那些小路,再躲起来,他根本没有办法找到她。
繁星很快将他甩掉了,她躲在了一间破烂的养鸭房里面,眼看着那男人错过了她,好半天,她才慢慢走了出来,往另外一条路走去,准备回去自己的小屋子。
她想不到,那个男人怎么会找到她的?她在这里住了那么久,全天下就只有贺涵一个人知道,她绝对相信贺涵不会泄露她的行踪,但是,他又怎么会知道的呢?
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她接下来的生活再也不能如往前般那样宁静了。
两年多前她被那个臭流氓压在身下,她根本没有力气抵抗,浑身的痛袭击着她,可就是在那么绝望的时候,贺涵赶了过来,他将身上的流氓给打爬下了,他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盖在了她的身上,他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他将昏迷了的她送到了医院。
接下来长达两年多的时间里,她一直在断断续续的接受化疗,胃癌,但庆幸的是上上天好像还不想要收回她的命,只是早期胃癌,只要配合治疗,痊愈的机会很大。
贺涵将她送出了国,给她找了国外这方面最专业的医生,并且按她的吩咐在国内给她弄了个坟墓,让纪繁星从这世界上彻底消失。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什么都不想,只配合吃药做化疗,再痛她也不会喊,偶尔会皱皱眉咬紧牙关,但是她不会哭,也不会想要放弃,因为她要活下去,再痛她也要活下去。
曾经,她满腔的怨恨,她想着去报复所有人,可是渐渐的,她心里的恨跟病痛一起消失了。她还记得,在医院醒来时,五十多岁的主治医生握着她的手跟她说,“真好,你痊愈了,我真羡慕你这样年轻的人。你才二十多岁,你还有未来,你还能有喜欢的人,还有活下去的勇气。所以,不管你之前经历了多少的苦难,不要退缩,不要被那些暂时的苦难把你击倒。因为,你的人生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后来,她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子里一住就是一年多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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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绍琛一个电话,就查到了繁星所在的地方,只是他没有想到,她换了名字,还住到了那么偏僻的地方,那地方破烂得连路都没有休,一路上都是泥水路,车子都很难开进去,开到一半就要下车走路。
随行的是村子里的村长,他听到傅氏老总要来村子里,赶紧出来迎接。
但他没想到的是傅氏老总居然这么年轻,所以免不了有些担心,一路上都在提醒他,“傅总,要不要休息一下,这路走起来很是费劲的……别说你了,就是我住了几十年了,现在走着都觉得费劲。”
傅绍琛也感觉到了脚上的泥土路令人行走艰难,有时候脚重一点就陷进了泥土里面,再拔出来的时候需要费不少力气,一来一回,不过20分钟功夫就已经开始有些喘了。
村长很是不好意思,一再的劝他,“傅总,你在路边休息会儿再走吧。”
“不用,大男人的没有那么娇气。”傅绍琛打量了下这四周的环境,只能用落后来形容,他不亲自来一趟,根本想不到还有这么穷的地方,想到繁星在这里住了一年半的时间,心有些疼,“这两天我叫人过来把你们这的路的给修了。”
村长一听,简直是受宠若惊,又惊又喜,“纪总,你说得是真的吗?你可别开我玩笑啊!这路修起来可是要费不少钱的……前几年,上面也有人来这里巡查过,也说要修路,结果后来听到这路的面积那么大,修起来要费掉一大笔钱,人家就反悔了,害我们整个村子的人都白开心了,所以现在大家都不对修路抱期望了,就想着少下点雨,平常出行路好走点就行了。”
“我到时候让人过来规划下,看看这条路修起来要费多少时间,让他们出个方案,你觉得可以了,再动工。”傅绍琛哪里是缺那点钱的人,他眉头也不皱一下,说:“如果你担心我食言,那修路的这阵子我住在这里,你安排间房子给我住。”
村长喜出望外,这傅总要修路,这简直是天大的喜事啊,他们这是遇到大善人了啊,专门来这里行善积德!连连答应下来,“好的好的,我回去后就立刻给傅总安排住的地方!!”
走到半路,傅绍琛望到了不远处有妇女正在搬柴。
而且不止一个,三五个妇女边说话边扛着柴。
他收回视线,问村长:“你们村女人要干重活?”
村长摇摇头,“这哪是重活,小孩都能干的活。”
“小孩也要搬柴?”
“是啊,我们这边家家户户都要出来砍柴捡木头的啊。”
“为什么?”
“傅总,你有所不知,我们这边是山头,不仅是白天冷,晚上更加冷,特别冷。但是我们村子太落后,供暖是不可能的,所以就只能靠自己出来捡柴每天晚上生火取暖了,所以白天男人出去干活赚钱,女人就负责出来砍柴搬回家,有时候小孩没上学了也会帮忙一起搬……而且,在这里哪有分小孩女人的啊,能活着就行。”
穷人,有时候想要像个人一样活着并不是一件易事。
傅绍琛没再问下去,只说了句:“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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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星从外面回来,注意到门口放着一双鞋,她下意识的怔了一下。
但很快,她安慰自己只是胡思乱想,怎么可能会是他。
她打开门,看到客厅椅子上面放着一件男式外套,这画面令她的心跳加速。
繁星已经无法平静下来了,门口的鞋已经让她不安,现在多了一件外套……
是他吗?
如果真的是他呢……
就在这时候,她听到了卧室传来脚步声。
她下意识的望过去,就见此时,卧室走来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
为什么两年过去了,她仍然躲不开他?
为什么他还要找自己?
为什么他不能放过她?
她转身就要走,傅绍琛先一步抓住了她,“繁星……”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恨我,你想要怎么对我都可以。但是你可不可以先给我点时间……”
繁星去掰他的手,但是被他制住,他将她抱起来,压在沙发上。
“繁星,我是来给村子修路的,所以村长安排我住在这里,接下来我们要同居一些日子了。”听到他这番道貌岸然的话,她真是想要扇他一巴掌,无奈手和脚都被他制住了,她只能干瞪眼。
傅绍琛单看她的神情,也差不多猜得到她内心的想法。
如果不是动弹不得,想必她肯定会给自己一顿教训。
想到这,他苦笑了一声。
一只手掌,在这个时候掀开了她的毛衣。
繁星脱口而出:“你干什么!”
傅绍琛的手没有越过城池,只是停留在她的小腹上面,轻轻覆盖,他轻声问,“这里当时是不是很痛?”
他的眼睛里藏着许多的痛楚,但是她不想看,也不想理会。
傅绍琛低下脸,靠近她心脏的位置,听着她的心跳声。
他的声音很低很卑微。
“你真的还活着……”
“你这两年多的日子都是怎么过的,一定很辛苦吧?”
傅绍琛将脸从她胸口抬起来,目光贪婪的望着她的脸,“不过没关系,只要你还活着,你活着就好,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吃半点苦了。”
繁星听到这,只觉得生气,“你从我身上起来,放开我!”
“我不放,否则你又会消失不见了……”
“傅绍琛,我欠你的吗?你为什么不能还我一个清静!”
繁星还有很多话要骂,但说到这,她看着男人赤红的目光,沉默。
傅绍琛的声音带着颤音,他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是我不好……”
“你知道吗?我总做一个梦,梦到你回来了,我真怕现在还是在做梦……”他感受着她手掌的温度,“但是梦里的你是冷的,不像现在,你是暖和的,这不是梦,我终于没有做梦了。”
他落泪了。
认识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哭。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静静的看着他,不出一声。
他生得很好看,现在那张脸正被悲伤的神情浸满。
他用力攥住了她的小手。
他肩膀不停的颤抖,双手捧着脸,手掌心的缝隙渐渐溢出透明的液体。
他正在哭,像个孩子般无助的哭着。
他难过的哭道:“老婆,对不起……”
“这句话你确实应该说,只是现在才说已经太迟了。”繁星很轻的说,她的目光望着其它的地方,不再看他,他的难过和她没有关系。
“我们重新来过,我……”
“别了。像我们这样没缘分的人,这辈子还是互不打扰。”
冷风从窗户里一直呼呼的吹进来,很冷。
傅绍琛静静的望着她,不出一声。
他的双眸,就这么盯着她的小脸,她的身体就在身下,还温热着。
有种悲哀的痛楚在心里蔓延开来。
他明白,这就是因果报应,他种的果。
而他的目光一直紧盯着她,让她胸口莫名的窒闷。
五年的婚姻,一千多个日夜,这样的感情不是随便就能消灭的。
傅绍琛突兀的说了句,“我做不到,相忘于江湖。”
良久,繁星脸上才有了些反应。
“我们好聚好散行不行?我累了。”她真的累了,就连声音都显得无力。
但是傅绍琛执拗的看着她,一言不发,不肯退步。
“傅绍琛,你是我生命里第一个喜欢的人,正因为是这样,所以我才格外的珍惜我们的婚姻,你让我失去了孩子,还让我失去了肾,和一只眼睛……这些我都不怪你了,因为你曾经给了我很多美好的回忆,你带我去爬山看日出,你陪着我一起看你不喜欢音乐剧,你还亲自去学弹钢琴,就为了给我演奏向我求婚,我很感谢你曾经我为我做的这一切,真的……”
繁星提起他们的过去,神情淡淡的,眼睛还有些向往。
那是他和她都回不去的美好时光。
她很公正,不会只记得他的坏,他的好也不曾忘记。
傅绍琛听着她这样冷静的说着,只觉得心里越来越沉。
很想要伸手抓住点什么,但是什么呢,他却不知道,很迷茫。
繁星抿了抿唇,看着他,坚决的说:“谢谢你给了我一段美好时光,让我知道爱情是这样的美好,所以……麻烦你慈悲些,放了我,让我们在彼此的心里留下最好的一面,好吗?”
慈悲些,放了她……
“呵呵。”突然,他笑了,笑得是那样的痛。
傅绍琛将脸埋在她的胸口,忍着翻涌的痛意。
他沉声,“这辈子除非是我死了,否则,我不会有半点慈悲!”他就像个孩子,无理取闹,“我告诉你,你脑子里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全部都不准想!好聚好散?你想也不要想!只要我不同意,你就永远是傅太太!”
“你……”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不打算放过她了,要继续和她纠缠下去。
他从她身上起来,拢了拢她乱了的衣服,轻声说道,“多穿点,我先走了。”
傅绍琛的喉咙涩得不行。
看了看繁星,他终于离开。
一直到他从屋子里离开了,繁星还保持着原来的位置,一动不动。
良久,良久,她才终于从沙发上起身。
-
这天中午,繁星去村子里的小卖铺,准备买点生活用品。
而此时,一向冷清的小卖铺,却坐了许多村民。
大家都围在一起谈论着八卦,兴致高昂。
有个村民谈到傅绍琛时,语气里满是感叹,“之前听说要修路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呢,毕竟咱们这条路这么多年了,都没人肯修!但是昨天开始动工了,我亲自去看了一眼,真的呢,一堆人在那里忙活!看来咱们这路终于是有指望了!”
说到这,有村民也十分激动的接过话,“是啊,而且还不要咱们一分钱的捐款!人家全部承包了费用呢!我听说那个傅氏总裁很有钱的,这两年花很多钱做慈善,没想到这慈善居然做到咱们这儿来了!咱们太幸运了!”
“我听村长说人家不是无缘无故来这里做慈善的,好像是傅总的老婆来过咱们这儿,咱们这儿有人帮过他老婆,所以傅总就过来修路感谢咱们村的!”
一句又一句的声音,全部传入了繁星的耳朵里。
这阵子关于修路的传闻,繁星自然也听见了,但没放心上。
只是当他心血来潮,很快,就会知难而退。
没想到,他真的帮这个村子修路了。
繁星买完东西就静静离开,将身后那些声音抛在身后。
关于傅绍琛的一切,如今都和她无关了。
-
繁星回到了屋子,打开衣柜,从里面把自己的衣物拿出来。
她开始收拾行李。
手上正叠着衣服,忽然,手机响了起来。
她的手机号码很少人知道,手机一响,她就猜到了是谁打来的。
一看,果然是贺涵。
电话接了起来,贺涵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繁星,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毕竟医生也说我痊愈了。”
“你一个人在乡下,会不会劳累?”
“不会,这里一切都很好。”
“那就最好。”贺涵的声音慢慢传来,“繁星,从当初我把你送去那里调养身体,已经过去了一年半了吧?”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
“按照我们的约定,你是时候要离开那里了吧?”
“当初你把我送来这里,看着这里的环境,我心里还在想自己能不能受得了苦,还以为不出几天就会要求离开,结果没想到,我在这里居然也呆了一年多的时间呢……”
繁星的声音很轻很轻,但却是包含了很多的感情。
贺涵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她的不舍,于是,说:“繁星,你当初说过只要我帮你,你会来贺氏帮我一起打拼,你会帮我打败傅绍琛……如果你反悔了,我可以当作没听过那些话,你如果不想要离开,那就继续留在那里,我不会强求你。”
繁星摇摇头,“我会离开这里,答应过你的话,不会违约。”
“可是你……”
“贺涵,我会离开的。”
“那,到时你提前给我发个信息,我让人去接你。”
“好。”
她挂断了电话之后,思绪飞得很远。
傅绍琛,我虽然没有害人之心,但是我发过誓:
我不会让伤害过我的人,逍遥法外。
本来,我想着这一辈子都和你再不纠缠的。
是你,不肯放过我。
-
深夜,繁星躺在床上,目光静静的看着窗户的方向。
晚上下了一夜的雨,但是都是小雨,此时,外面开始下起了大雨,刮着大风,窗户被吹得“砰砰”响,她从床上起身,去关窗,却看到外面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她望过去,两人四目相对,相望无言。
他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全身都淋湿了,发丝一直滴着水。
繁星收回视线,心想再站一会,他就该坚持不住离开了。
这里不比其它地方,山区,而且是北方,冷得入骨。
她回床上躺着,但是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好久好久,她还是起床了,打开窗户,他果然还在。
眼看已经是凌晨三点了,他还要在外面站到什么时候?
他明明冷得身子直发抖,可是他还是坚持站在那里不走。
她终究是不忍心,从屋子里找了把雨伞,然后出去。
她走到他面前,把雨伞遮到他头上。
“你走吧。”繁星轻声说,“这样下去要生病的。”
他不动,只定定的望着她。
繁星扯了扯唇,很淡漠,“你做这些,一点意思都没有的。”
傅绍琛浑身都湿了,很冷,但是再怎么冷都没有心里冷。
他怎么会不知道做这些没意思呢,他最了解她的性格。
她从来不是会被这把小把戏骗到的女人。
但是,如果要问他为什么要在这里站着,因为他害怕。
他害怕,会再也见不到她了。
傅绍琛望着她,由于太冷了,声音有些发抖,“我不是故意要在这里,若你心烦的。你不要生气,我只是睡不着,我觉得心很不安,所以想过来看看你寻个心安,就是这样而已。”
繁星启了启唇,声音很淡,她说:“你看到了,现在可以回去了。”
傅绍琛就像个孩子似的,紧紧的望着她。
而她不再看他,转身。
他的声音从身后沉沉的传来,“繁星,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繁星的身影顿住,下一刻,她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了。
-
第二天早上七点,繁星是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谁?”她睁开眼,问。
“繁星啊,我这边有急事要找你啊。”村长着急的声音隔着门传来,“是这样的,那个傅总生病了,昨晚好像是着凉了,现在人发着烧,烧得可严重了!”
“那你应该去找医生给他看看,找我没用。”
“我找过了啊,但是傅总不配合,不肯给医生测体温,也不配合!医生也拿他没办法啊!”村长急急的说,“繁星,现在傅总可是咱们村的贵人,他要是在我们这有个好歹,那我们可就成罪人了啊!”
“……”繁星这会儿睡意全无,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
“繁星,是这样的,你能不能去看下傅总?也许你的话,他会听呢……”不过是一阵子的功夫,村长就察觉出傅绍琛和繁星的关系不一般了,难怪这会儿眼巴巴跑来找繁星。
“他的身体自己都不在意,我去了也没用。”
她拒绝了。
但是,这几天天气越来越冷。
如果发烧迟迟不吃药,这样下去,会出大事的。
繁星最后还是从床上起来了,带着退烧药,去找傅绍琛。
-
繁星来到床头前,一把掀开了那被子,看到男人正蜷缩着身体。
傅绍琛吓了一跳,烧得整个人糊里糊涂的,他现在就连头脑都是不清楚的,想要睁下眼睛看下来人都觉得费劲,这个时候,就听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是我。”
繁星伸手在他的额头探了一下,被烫到了似的伸回手。
她蹙了蹙眉,“烧得这么重,怎么不吃药?”
他闭着眼睛,像个孩子似的哼了一声。
乡下的环境不比城里,冬天只能靠柴火取暖,多少还是会冷。
她去接了杯热水回来,看他闭上眼睛好像睡着了一样,她推了他一下,“起来,把药吃了再睡。”
眼看傅绍琛乖乖的喝了热水吃了药,她想起一件事情,问他:“吃饭了吗?”
傅绍琛脸色潮红,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脆弱,“没有。”
“你睡会吧,我去给你煮点东西。”
繁星犹豫,到底还是不忍心放他在这自生自灭,出去了。
傅绍琛静静看着她的身影,神情柔和,随后唇角上扬。
傅绍琛的额头一直滚烫,繁星还是去叫了医生。
他居然烧到了快四十度,村里的设备不太行,要是再烧下去,医生说得送去城里的医院急救室了,有些人在冬日的深夜烧死了的情况不是没有的,她听着觉得有几分吓人,夜里只得留宿在客厅,以防万一。
比起屋子里还有柴火在烧,客厅则是冷冰冰的,只靠被子取暖了。
繁星能适应这种环境,只将被子包紧自己,很快就迷迷糊糊睡去了。
但是,睡觉的过程并没有往常那么自在,她一直在发梦。
她梦到了,傅绍琛正在吻她。
繁星猛得睁开了眼睛,脖颈处正传来一阵阵湿热的气息。
繁星这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客厅睡到了卧室的床上,而此时正闭着眼睛沉沉睡着的傅绍琛,双臂环抱着她的腰身,整个人都贴着她。
她没有明白,自己是怎么被从客厅移花接木来卧室的,就察觉到了……
不对劲。
男人身体,清楚的提着她现在的处境。
她抿了抿唇,想要从他怀里退出来。
“醒了?”就在这时,傅绍琛清晨初醒带着低哑的声音传来。
他居然在这个尴尬的时候醒了,而且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她。
她伸手推开了他,深吸了口气,“我们怎么会……”
睡在同一张床上。
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只想赶紧从这里离开。
“没有事了,你睡吧,我先走了……”
她刚起身,下一秒,人就被重新按回了床上。
繁星赤红了眼,想要伸手打他,但是手不能动,想要伸脚去踹他,但是脚被制住了,她就这样像只待宰的羔羊,眼看着被他吞腹下肚。
这一切发生的是那样的突然,那样的莫名其妙。
他急得不行,就像个毛头小子似的索取 。
而繁星抓紧了床单,咬紧牙关。
也不知过了多久,动静消失了。
傅绍琛精疲力尽,浑身无力的倒在了她的身上,汗水滴落上她的肌肤上。
他吸着她身上的气息, 眷恋的语气,“傅太太,我好想你……”
繁星无动于衷,伸手推着他,想让他离开:“很脏……”
傅绍琛抓住她的手,目光坚决的望着她:“除了你,我没碰过其她女人。”
她扯了扯唇,神情很是嘲讽。
他又再重复一遍,“真的。”
她没有任何反应。
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是一片的清明。
她的声音很淡。
“傅绍琛,你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傅绍琛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的神情,忽然有些怔住……
为了什么……
为了能找回她,为了留住她,为了跟她重新开始……
繁星不疾不徐的开口,“过去五年你都没有爱上我,难道你要让我相信……你爱上了我吗?当年我完美无缺的时候,尚且不能进您傅大总裁的眼睛,而如今,你要让我相信,你爱上了没有了一个肾和一只眼角膜的我?”
说到这,她无声的笑了一下。
神情很嘲讽。
傅绍琛觉得心里正被一只手掌用力的揪着心脏的位置……
“你,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他的眼睛急急的望着她,他觉得内心很不安,特别是这两天,他总觉得随时会失去她,只要能留住她,他愿意付出一切的代价。
繁星静静的望着他,然后启了启唇,声音淡然而坚决:“我要你的命。”
不等傅绍琛反应过来,她笑了一笑,轻声说:“傅氏集团就是你的命,如果傅氏倒下了。到时候你身败名裂,处境会比狗还不如。所以你敢不敢把有关傅氏集团的把柄给我?”
“一个上市集团,多多少少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这点傅氏也不例外。”繁星坐床上坐了起来,目光冷静,“你把这些能置你于死地的东西给我,我就相信你。”
傅绍琛似乎没有想到这点,语气有些不敢置信,“你说真的?”
她点了点头,下一秒,一只宽大的手掌抱住她。
他的力度很紧很紧。
他激动不已的说着:“你说的,那些东西我会给你的,但你不能骗我。”
她没说话,只听他不停重复:“你说话要算数。”
接下来几天,傅绍琛从村子里离开了,他去了哪里大家都不知道。
繁星也不在乎。
她和平常一样的生活着,这天下午,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
是消失了几天的傅绍琛。
傅绍琛将一个厚厚的文件夹,递给她,“这里面是傅氏所有不能为人知的东西,这里面有个东西,只要你把它交出去,足以让傅氏倒下,甚至让我去牢里蹲完下半生。”
她静静的看着那文件夹,并没有急着接。
他把东西塞到她手里,紧接着,就听到他说,“我的对手这几年一直想要整垮我,而他们想要扳倒我的东西,全部都在这里面。我说话算数,不会拿假的来糊弄你的。”
傅绍琛离开后,繁星看着那些东西,整夜都没有睡觉。
第二天早上,她才起床,打开了笔记本电脑,然后连上手机的热点。
繁星用手机把那些文照下来,然后每张图片都发到了贺涵的邮箱上面。
很快,贺涵的电话立刻就打了过来:“繁星,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的?”
繁星不回答,只说:“贺涵,以后我再也不欠你的了,我们扯平了。”
“繁星,你这样做,知不知道傅绍琛会怎么样?”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像不像在说他?”
繁星低低的说完,然后挂了电话。
她拿过行李,最后看了眼这小屋子,然后离开了。
繁星在两个小时后上了火车。
她终于能摆脱他了。
可是,心却不如上回那般自由自在。
无形中,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束缚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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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星再次不见了,而且消失得无声无息。
傅绍琛还没来得及有动作,就已经被闯进屋子里的执行律法的人们带走了。
由于这回面对的人物是傅氏总裁傅绍琛。
局里派来的人语气颇为客气,“傅先生,我们今早收到了一个举报,是关于傅氏集团逃税的。麻烦你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这毕竟是个大人物,来的人来之前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会很难搞。
但是他们没想到的是,傅绍琛很平静的接受了,“好,我跟你们回去。”
他是那样的自然而然的跟着他们上了警车,没有一点生气和震惊。
傅绍琛望着窗外的位置,目光淡然。
他想,他怎么会惊讶。
之前,把那些文件交到她手上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知道她和贺涵关系很好,她要那些文件对她没用,但是对贺涵有用。
贺氏和傅氏一向是商业对手,一旦傅氏倒下,贺氏的股票必然会飞涨。
但是,他算到了一切,算到了结局,却没有算到过程。
他算到了自己会身败名裂,算到了自己会遭遇牢狱之灾。
在他眼里,荣华富贵、功名利禄不过是过眼云烟。
但是他没有算到的是,繁星会再次离开。
他以为她会原谅他,原来,她终究不能原谅他啊。
傅绍琛听到傅氏股票大跌和要他去调查的时候,脸色都是十分平静无波的,但是此时想到了那个女人不爱他,他的脸上却是露出了受伤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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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之后。
这阵子繁星的胃口很不好,去了医院检查。
医生看着她,说了一句令她震惊不已的话,“纪小姐,你怀孕了。”
繁星怔怔的摸着小腹的位置。
曾经,孩子让她跌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
如今,这个孩子的重新到来,是来求赎她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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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许多人盯着繁星看。
他们大概没有见过一个长相艳丽,但是整个人却如游魂般美女。
她静静站在站台等公车。
明明走到了这一步,为什么这个时候,上天要赐给她这个孩子。
从来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成如今的局面,当初她和傅绍琛的婚姻破裂,孩子就是主要的导火线,如今在这个时候,她却又怀孕了,难道要让她跟电视剧的言情女主一样,怀着孩子远走他乡,偷偷生下孩子,然后坚强的抚养孩子长大?
这个孩子,确定无疑是个笨蛋了。
居然选择在这个时候,投胎到她的肚子里。
公交车来了又走,她一直在失神想着事情,根本没有注意到。
这个世界上,能够跟她分享这个好消息的人,似乎没有。
就因为这样,繁星都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到来是好是坏,有没有欢迎。
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听到一道低沉的声音。
“繁星?”
闻声,繁星抬起头望去,一身休闲装的陈钟站在不远处狐疑地望着她。
原来是她的邻居,这几个月出出进进的,俩人打过几声招呼。
“你好,”见他朝自己走来,繁星打了声招呼,“你不用上班吗?”
“我今天休息。你在这里等车吗?”
“嗯……”
“我看你有些不对劲,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繁星没想到自己的神情这么明显,闻声,微微一愕。
她摇了摇头道:“没事,就是看到了个新闻,觉得挺伤感的……”
“这样啊,我还担心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呢……”陈钟看着她,神色专注,殷勤道:“对了,你在这里坐车是吗?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吧。”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车子,大众。
繁星下意识拒绝:“不用,我等公交车很方便的,不麻烦你了。”
陈钟没有作罢,“大家都是邻居,不用这么客气的吧?”
繁星摆了摆手:“不是这个意思,我等会要去超市,比较不顺路。”
“你怎么知道会不顺路呢?”
“我,要去的超市比较远……”
陈钟看着她,认真的说:“我正好也有些东西要买,顺路啊。”
这个时候,实在是不想要被人打扰。
她更想要一个人静一静,好好想想事情。
但是对方很是执着,一副她不答应就誓不罢休的样子。
陈钟看她不出声,追问:“你是不是不把我当作朋友?跟我这么客气。”
说到这地步了,再拒绝,就真的不太好了……
繁星只得说,“但是,会麻烦到你吧?”
陈钟见她终于松口了,于是露出了笑容,“一点也不会,我很乐意。”
她和他不过是打过几声招呼,没有什么深入的交际。
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热情?还是说,他对每个邻居都这么热情吗?
或者说……是男人对女人,独有的热情?
想到这,繁星有些不自在。
陈钟好不容易争取到和自己青睐的女人相处的机会,他特别热情,跟她说:“我的车子就停在那里,我们走几步过去就到了……话说,你要买什么东西?要是买得多,我正好可以帮你一起提回来!”
繁星正准备拒绝,结果在听到他热情友好的话后,全部被扼杀在喉咙中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
这话说得果然没有错。
就在她跟着陈钟往前走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熟悉慵懒的声音。
“傅太太,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是有夫之妇吗?怎么还敢接受其他男人的示好……”
繁星身子一僵,转过脸。
果然,她看到了傅绍琛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懒懒的笑着。
她抿了抿唇。
他,终于还是来了。
不知什么时候,时间不知不觉带走了昨天的伤。
只盼这一次,能从天光乍破,走到暮雪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