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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北一觉醒来后,司马赤灵也将余下的两份补气散装到了玉瓶中。她欣赏了一会儿北北迷迷瞪瞪的样子后才把女儿抱到了餐桌旁,午饭是她自己煮的面,以司马赤灵的水平,也就能做做这样最简单的食物了。
好在北北真的是一点也不挑食,明明只放了鸡蛋和青菜,她依旧吃得香喷喷的,筷子也用得很好。只是最后小脸吃得脏兮兮的,司马赤灵帮她擦脸时,她还嘻嘻笑着,倒是乖巧。
原本饭后是要让北北睡个午觉的,但是她才刚刚醒过来,司马赤灵就打算带着她出去消消食。
外面的日头正烈,蝉鸣声阵阵,听得人心浮气躁的。司马赤灵和北北倒像是没事人一样,惬意地走在街道上。
因为家用全是封清霜挣的,包括房租钱,所以她们这一家三口住的并不是什么高档的地方。如果只有封清霜一个人的话,她大可以住在学校分配的教师宿舍,但又因为有个北北,教师宿舍是挤不下的,封清霜又不放心住在房租太便宜的鱼龙混杂的区域,所以她们租的是一处看起来有些破旧的老教师小区,这边的租户大多是年轻的白领,原住户也有不少,环境相对比较简单。
迎面走来了一个拿着手包的年轻女孩子,脚步匆匆,面色难看,似乎是遇上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她甚至不顾自己脚上的凉鞋,一脚把地面上的石子踢了出去。
“粑粑!猫猫!”北北失声叫了一下,心疼地看向了年轻女子的脚边,“猫猫好疼!”
那个女子也听到了北北的声音,她狠狠地瞪了北北一眼,清丽的妆容也遮不住她言辞中的暴躁:“小屁孩,你胡说什么呢?你家大人没教你好好说话?”
北北一开始还没有被吓到,她嘟着小嘴,坚持着自己的说法:“猫猫就是疼!它在哭!”
陌生女子的眼神愈加凶恶了,但在她开口之前,司马赤灵打断了她:“这位姑娘,我家的女儿,我自己会教育,她有没有说谎,我相信你自己清楚!”
这名女子眼底青黑,周身绕了好几层的煞气,显然日常生活已经被影响了。北北说得也不错,的确有好几只小猫缠在女子的身旁,不过北北说错了一点,它们并不是在哭。那眼睛下面的固结毛发上,沾染的不是泪珠,而是暗红色的血迹。虽然有些被黑色的皮毛给遮掩住了,可遍布在猫的身体上的累累伤痕却是令人触目惊心。可司马赤灵从那几层黑色的煞气中看出了满满的怨气,显然这几只小猫和那女子之间的仇怨极深。
“你……你瞎说什么!”那女子听了司马赤灵说的话后,气势微微以弱,她强撑着自己的气势,色厉内荏地朝着司马赤灵和北北大吼了几声,又脚步匆匆地走开了。
北北还不舍地看着那几只小猫的鬼魂渐渐跑远,她仰起头看着司马赤灵,不解地问道:“粑粑,猫猫为什么跟着坏姐姐?”
刚刚的场面着实有些血腥,司马赤灵还挺担心北北受到影响的,不过见她一点事都没有的样子,司马赤灵又多了些想法。她问了问北北:“刚刚北北看到了什么?”
“就是,就是,猫猫在哭!”北北皱着小眉头,组织着脑海中的语言,“猫猫很疼!跟打针一样疼!”在她的记忆里,打针已经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了。
“那北北没有看到猫猫背上有什么吗?”司马赤灵还是有些提心吊胆。
北北摇了摇头。
看起来北北这能力还挺周到的,自动屏蔽了血腥的一面。司马赤灵总算放心了,她最怕的就是让北北看到那些死状恐怖的鬼魂,偏偏北北还不能像她一样,随时关闭天眼,要是看多了可怕的场景,她真怕北北会产生阴影。
“粑粑,小猫猫好可怜,我们可以把它们送回家吗?”北北一脸哀求地看向司马赤灵,她攥紧了小拳头,感同身受地说着,“它们肯定也很想妈妈。”
那几只小猫的身量不过北北的半个胳膊大小,也不知有没有满月,司马赤灵本不打算插手这桩人与动物之间的恩怨,但是既然北北已经说了,那么她当然要满足女儿的愿望。
“好,粑粑答应你,一定会帮小猫们回到妈妈身边去。”司马赤灵揉了揉北北的头发,也没有心思再带着她继续散步了。两人回到家中后,司马赤灵就把毛笔朱砂和黄纸拿了出来,她还需要绘制几枚符箓。
北北见状,也走到卧室里去把封清霜买给她的蜡笔和画纸拿了出来,趴到了司马赤灵的身旁,模仿着她在画纸上涂涂画画。她还没有什么概念,所谓的画画也不过是画出一条条歪歪曲曲的长线而已。司马赤灵见北北玩得开心,便摇了摇头不再去看她,静心凝神之后果断地下笔了。
此前有过了一次画符的经验,司马赤灵这回上手的速度很快,她心无旁骛,挥毫自如,顺利地把自己需要的符箓绘制了出来。
北北忍不住爬到了椅子上,趴在桌面上看起了司马赤灵画出的符箓。这歪歪扭扭的看不懂的字迹,让北北的唇角骄傲地上扬了。她迅速地把自己画的东西也拿到了桌上,放到了司马赤灵的符箓旁,一脸兴奋地介绍起了自己的大作。
“粑粑!这是太阳公公!这是白云奶奶!”北北指着由弯弯曲曲的线条组成的红色物体和蓝色物体,认真地为司马赤灵讲解着,“这是北北,这是粑粑和妈妈!”
司马赤灵盯着那几团看不出形状的东西,实在是不能承认那是北北眼中的自己。可在北北那双清澈眼眸的注视之下,她违心地点头夸赞了一番:“北北画得很棒!”
“嘻嘻!”北北猛地倒在了桌上,如果不是空间太小,她还想滚几下。
兴奋过后,她又看向了司马赤灵:“可是,可是,粑粑画的是什么?北北都看不懂。”
司马赤灵微微摇头,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符箓这种东西。
这动作在北北眼中就变了味,北北同情地看向司马赤灵,十分诚恳地说道:“粑粑,粑粑,别哭!北北可以教你画画的!”她还当是司马赤灵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画了什么呢!
被女儿看轻了又被安慰的司马赤灵说不出话了。她发现了,北北在自己面前,已经越发活泼了,这是一种好的迹象。因此,她就没打击北北的积极性,而是接受了她的好意:“好啊,我等着北北老师教我画画。”
听到自己可以成为和妈妈一样的老师,北北更加兴奋了,她拉着司马赤灵的手就要展开自己的教学任务。
忙了一下午后,司马赤灵忽地想起,她早上似乎和封清霜说过,晚上会买菜回来的!
这时候菜市场的菜很有可能不太新鲜了,可司马赤灵更不想做一个食言的人,她又带上了北北。
北北倒是有跟着封清霜来过菜市场,她一开始还有些懵懵懂懂,等看到熟悉的场景后就兴奋起来了,不停地拉着司马赤灵的手,要把她带到自己知晓的地方去。
“粑粑!那里有鱼鱼!”那是一个卖金鱼的小摊,几尾色彩斑斓的小金鱼在浴缸中尽情地游荡着,司马赤灵还以为北北会在那边停留一会儿,却没想北北又更兴奋地把她带到了一个肉摊前。
“那边有肉肉!”北北急切的模样逗笑了司马赤灵,她假装严肃地捏了捏北北的脸颊,忍不住要逗逗她:“北北再吃肉肉的话,不怕粑粑抱不动你?”
北北的脸只皱了一瞬就舒展了开来,她吧唧一口亲到了司马赤灵的脸色,又信心十足地说道:“粑粑最厉害了!肯定抱得动北北!”
“你呀!”成功被这短短的两句话引发了豪情的司马赤灵顺着北北的心意,挑选起了肉,没想到这个点了,这里的肉看起来还是挺新鲜的。
就在司马赤灵挑选的时候,长相粗豪的肉贩似乎认出了北北,热情地和她打起了招呼:“北北来了?你可是好久没到王伯伯这里来了。”
北北似乎也认识这王姓肉贩,她认真地看了对方好几眼,这才放松地露出了笑脸:“王伯伯,北北,北北和粑粑来买肉肉!”说完后,她似乎又在回忆着什么,断断续续地补充道:“王伯伯,挑,挑新的肉肉给北北!”
“哈哈哈哈,北北来了,王伯伯当然要把最新鲜的肉留给你了!”王姓肉贩和善地朝北北笑着,又隐晦地扫了司马赤灵一眼,司马赤灵敏锐地从对方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丝敌意,却不知这敌意从何而来,直到对方有意无意地问起封清霜的事情。
司马赤灵心里有点不舒服,她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注视着他手中的屠刀。这把屠刀上的杀气极重,已经堪堪摸到了凶器的边缘,若是能找到高人开光,这绝对会是一把斩妖利器。
“老板,这把刀不错。”司马赤灵付了钱,目中毫不掩饰对那把屠刀的欣赏之色。
王姓肉贩微微一惊,没有想到司马赤灵居然还有点眼光。
封清霜经常到他这边来买肉,久而久之,他就对那气质娴雅的美丽女人起了心思,也从左邻右舍那边打听到了封清霜和司马赤灵之间的事情。老实说,他很替封清霜不值,也极其唾弃司马赤灵这个人。
封清霜温柔大气,北北乖巧伶俐,有这样的妻女,换作是他,绝对会尽心尽力地照顾她们。
可他也只能想想而已,封清霜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抱怨过家里的事情,脸上也永远带着微笑,这样气质高雅的人,只能让他自惭形秽。
没想到旁人眼中不成器的司马赤灵竟然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刀的不凡。司马赤灵说得不错,这把刀的确是他们王家祖传下来的,历经几代人,即便是那个炼钢的时代也依旧将它保管得好好的。所以它到了现在还是锋锐如昔。但是王姓肉贩还是不能完全信任司马赤灵的眼光,他用力一剁,将屠刀斩入了猪骨中,略带挑衅地问道:“一把杀猪刀,有什么好不好的?”
“杀猪刀倒是杀猪刀,可这刀绝对不普通。我猜,这应该是你家长辈传下来的吧?”司马赤灵微微一笑,这王姓肉贩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煞气,与屠刀的杀气如出一辙,说明他除了肉贩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屠夫。但那把刀的杀气相对而言,要比王姓肉贩的深远许多,可见历史悠远。
“你说得不错。”王姓肉贩的态度冷淡了一些,眼神也复杂了许多。也好,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封清霜,他也可以彻底地断了念头。
司马赤灵浑然不在意,她拎起肉,抱着北北离开了,她如今有了那把七星桃木剑,还不至于去觊觎一把未成形的凶器。
封清霜到家的时候,北北又扑到了她身上,满脸喜悦,忍不住要和她分享自己这一天的经历。司马赤灵自觉地走进了厨房,打算把原料处理一遍。
封清霜抱着北北,一边听着她的叙述,一边还是讶异地看着司马赤灵的行为。也许正是因为她习惯这样和北北的交流吧,所以北北的叙述能力比起同辈的儿童要强上一些,虽然有时候依旧模糊不清,但是大致的意思还是能让熟悉的人猜出来的。
北北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好久,封清霜面上也不见敷衍,而是认真地帮北北梳理着事情的经过。
“你们早上出门去买东西了,你粑粑买了很多小瓶子,北北买了一块小石头,对不对?”
封清霜的话语刚落,北北就猛点着小脑袋,满眼崇拜地看着她心目中最最聪明的妈妈:“嗯嗯嗯,北北的小石头在这里!”她迫不及待地跳下了沙发,跑到房间里吭哧吭哧地想把那块毛料给拖出来。
可惜以北北这小奶娃的身板,任她憋得面红耳赤的,那块“小”石头还是纹丝不动,北北都快要急哭了,她是真的非常想要让妈妈看一看这块石头,哪知道到后头,北北的力气不够了,她手一松,整个人都往后倒去。
好在封清霜跟在她身后也进了卧室,她看着北北用尽了全力,然后摔了一个屁股墩,这才忍着笑把北北搂进了怀里,安慰起了女儿:“北北,痛不痛?”
北北瘪了瘪小嘴,还没来得及哭,又看到了那块毛料,忙把封清霜带了过去,热情地介绍道:“妈妈!小石头!”
“这就是北北的小石头?北北很喜欢它?”封清霜懂的东西很多,她认出了这石头究竟是什么东西,神情忍不住变得严肃起来。司马赤灵哪来的钱买这种东西?假设她真有钱,她竟然又打算尝试这种风险极大的事情?
多少人因为赌石而倾家荡产?这种事情通过各种渠道都可以知道,她们家已经没有另一栋房子来给司马赤灵还债了!
北北可不清楚妈妈心里的汹涌起伏,她喜滋滋地摸了摸毛料,又大方地说道:“给妈妈!”
封清霜一愣,又问了一遍:“北北刚刚说了什么?”
北北眨眨眼,依恋地倚在封清霜的怀里,语气很高兴:“送给妈妈!”
封清霜心里的怒气骤然间消散了大半,无论这是什么东西,又是通过什么方式得来的,女儿这熨帖的话语实在是太过温暖了,足以遮掩过其他的一切不足。
不管怎么样,司马赤灵这一顿还是吃上了新鲜的饭菜。看着封清霜忙里忙外的身影,她有点犹豫地掏出了才得到的一块白玉。这块白玉经过她下午的雕琢,已经布上了一道基础的护体灵阵。
可别小看这灵阵,灵阵是集结数道符咒而组成的复杂阵势,也许单体威力比不上符咒,可是不论是持久力还是全面性,都比普通的符咒强上好几倍。就这一道基础的防御灵阵,还是司马赤灵险些掏空了自己的全部灵力才绘制成的,刻画中途她还吸收了一部分另一块白玉中的灵气,可以说花销巨大。
但考虑到一中里面隐藏的那个怨灵,司马赤灵觉得,比起提升自己的实力,还是先着紧封清霜的安全吧。
可司马赤灵没想到的是,封清霜接过白玉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也不是感动,而是一脸的冷漠。
两人先是默契地把北北引到了卧室,这才开始了第二次认真的会谈。
“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封清霜将白玉放在手心,明明白白地表达着自己的质疑。
司马赤灵看了她一眼,语气同样不算好:“封老师不会以为我是偷来的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封清霜被司马赤灵的态度激怒了,她指了指放在茶几上的毛料,俏脸薄怒,“明明是你自己不守诺言!”
“我怎么不守诺言了?”司马赤灵的心思很直,在封清霜面前,她也没有任何藏拙或是委婉的心思,有的只是被怀疑的怒意。
看着她这副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封清霜也冷静了很多,她颇有些苦口婆心的意思,语气染了点柔和:“我知道你现在很想挣钱,可是为什么一定要通过这种高风险的手段呢?现在家里有我,还有北北,只要我们都好好的,日子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司马赤灵并非不懂人心,她从封清霜的表现里猜出了她的想法,顿时有些啼笑皆非:“你以为我迷上了赌石?”
“难道……不是?”封清霜注视着司马赤灵的眼睛,却只从那双澄澈的眼眸中看出了坦然,她露出了些许尴尬的神情。
“北北没有跟你说吗?这块石头是她的。”司马赤灵看着严肃的数学老师展露出这样的神情,心中莫名地有些开怀,“封老师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还不是你自己让我多想的!”封清霜这段时间的压力很大,一时间情不自禁地反驳了回去。
“啧,真不愧是亲生的。”司马赤灵想着北北的模样,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事已至此,她索性把事情摊开了讲,“你知道我的能力。之前我帮人解决了一点麻烦,所以才有钱买这些东西,放心吧,钱的来历很干净。我也不会再去做那些不靠谱的事情了。”
封清霜沉默了一阵,她有心要道歉,可不知为何,从嘴里冒出来的话却是完全相反的:“还靠谱呢?给北北买毛料还不够不靠谱?”
这件事司马赤灵是无从反驳的,她不想把北北的异状说出来,便低低一笑,指腹轻触封清霜手掌心上的白玉,故意说道:“我给北北送了礼物,可我不也给你准备了吗?”
说得好像是她在吃醋一样。
封清霜看着离自己这样近的司马赤灵,忍不住挪了下身体。白玉的表面很光滑,司马赤灵的手指顿时滑落,一路从封清霜的手掌滑到了她的手臂上。
温软细腻,触感不输白玉,称得上是皓腕如霜雪。司马赤灵的脑海里下意识地给出了评价。
这霎时间的触碰让两人都有些懵了。虽然她们是合法的关系,可司马赤灵并不是那个与封清霜结婚的人,封清霜也从未将心思放在她身上,两人间除了北北这纽带外,其实还相当的陌生。
“我,我先去洗澡!”司马赤灵率先展露了怯意,她僵硬地转过身体,又下意识地摸了摸指尖,这个动作恰好映入了封清霜的眼底。与完全没有经验的司马赤灵相比,她到底还是要冷静不少的,司马赤灵的紧张表现更是让原本同样紧张的她慢慢平静了下来。
等到司马赤灵的身影消失在浴室门背后,封清霜的脸上渐渐绽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很好,最后还是她赢了。至于脸上那温热的发烧感觉,封清霜决定将之抛诸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