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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钰笑眯眯的走到桌边,拦住了伙计收拾锦盒的动作,让他再去拿一些小的把件和玉坠过来。夏初想拒绝,又担心自己的穷气会扫了蒋熙元的面子,只好默默的盘算一会找什么理由搪塞过去,赶紧离开这金玉满堂的地方是真的。
林钰打开那个枝头双栖的摆件,仔细地看了看,“真是不错,西京的铺子里都没有这样好的东西。”他又把盒子盖上,“董千寿这几年很少做这种大的摆件了。拿出来售卖可惜了。”
“董千寿的?”蒋熙元一听,便将手按在了盒盖上,“真品?”
“天工坊什么时侯卖过假的东西。”林钰把盒子往自己身前挪了挪。
“董千寿做的多是文人雅趣题材,这种比翼鸟连理枝的东西可不像他的风格。”
“说的是。”林钰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对于蒋熙元的质疑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蒋熙元抱臂看着那个盒子,而后伸出手,对林钰笑了一下,“我再看看。”
夏初冷眼瞧着,总觉得这俩人之间有种不太对付的感觉,可说有过节呢,却也不太像,关系好像微妙的很。该不会是情敌吧?
伙计端了几个铺着绒布的木盘过来,放在桌上,“大人,公子,二位看看这些有没有合意的。”
夏初走上前假装认真地看了看,正想说‘黄公子不太喜欢金玉之器’这类的话,余光便瞥见木盘角落里放着的一个东西,她眼睛一亮,伸手取了过来。
这是用紫玉雕成的卵形坠子,只有半只婴儿手掌的大小。坠子中间的颜色浓,边缘稍淡,紫色最浓的部分被雕成一小串晶莹剔透的葡萄,挂在藤蔓和叶片中间。
坠子的丝绳和流苏是两色的绿,像是从叶子上延展出了藤蔓,虽没有刚才那个比翼鸟雕得好,但却是个颇有巧思的小物件。
“伙计,这个多少钱?”夏初把葡萄托在掌心里问道。
“这个啊……”伙计看了看林钰,林钰便蹓跶过来,看了一眼后笑道:“这个东西,应该这是块大料子上裁下来的给学徒练手用的,价格嘛……,夏公子想要这件?紫玉的东西我这还有一些好的。”
“我不是想要紫玉的东西,只是想要这串葡萄。”夏初手指一弯握成拳,笑了笑,“东家您……,给个实价吧。”
林钰看着她,眼睛笑成弯弯的一线,笑得夏初直有点发毛,以为他会开出什么邪门的价格来,没想到片刻后林钰却摆了摆手,“小物件,夏捕头喜欢就拿着吧。在西京时在下也有耳闻夏捕头之事,今日见面算个缘分。”
“东家的意思是……”
“算在下送的。”林钰回头对蒋熙元笑道:“大人,那比翼鸟的摆件我可就送不起了,但怎么说也是有点交情的,三百五十两应该算是个实价了吧?”
蒋熙元那边正在喝茶,呛了一下,抬眼看了看林钰,“那就麻烦林公子帮我包起来吧。”
夏初被三百五十两这个数给惊了一下,手里握着那个葡萄坠子,不敢再问价格,想放回去说声谢谢却又不舍得。直到蒋熙元喊她走,她才怯怯地跟过去,走到林钰身边的时候动了动嘴,结果啥都没说出来。憋了个面红耳赤就出门了。
走了一段路之后,夏初停下脚步,“不行,大人你还是借我点钱吧,我还是得把这玉坠的钱给付了。初次见面就白拿人家东西,太不像话了。”
“白拿?”蒋熙元笑她傻气,“你那玩意才多少钱,他卖给我这个摆件,这铺子一年不开张都行了。”
“贵了?”夏初听他这么说心理倒塌实了点,笑道:“那你还买。”
“玉无价。更何况皇上喜欢董千寿的东西。董大家老了,这几年很少再做东西,我在西京还让人找来着,这林钰,八成是听到风声了。”蒋熙元看了看手里用锦缎包起来的盒子,“这摆件虽不是董大家巅峰时的作品,但物以稀为贵,三百五十两谈不上什么实价,倒也不算敲诈。”
“送给皇上啊!那是不算贵。”夏初吃吃地笑了两声,“大人,你跟这林公子是不是情敌啊?是不是惹过人家心爱的姑娘?我瞧着他对你笑得有点不阴不阳的。”
“算是有点过节,不过都过去了,我跟他不熟。”蒋熙元顿住脚步回头又道:“我跟他不是情敌,你别瞎猜,他心爱的姑娘我惹不起。”
“还有你惹不起的姑娘呢?”
“他心爱的姑娘如今可是安元公主,他是皇帝妹妹的哥哥。”
夏初挠了挠脖子,想了想道:“大人你再说一遍,我怎么觉得听不懂呢?”
蒋熙元想了一下,“太复杂了,有时间当故事给你讲吧。”
天工坊门口,林钰抱臂倚在门框上笑吟吟地目送着蒋熙元和夏初走远,返身进了店里。晚镜从侧门掀了帘子走出来,往门口张望了一下,“在笑什么?”
“刚才蒋熙元来了,我把董千寿的那个比翼鸟摆件卖给他了。”
“这么巧?”晚镜抿嘴笑了一下,“原本就是要卖给他的,这下倒省得往西京拿了,可见他跟这东西也是有缘。”
“还有一桩事。”林钰揽住晚镜的肩膀让她在茶桌前坐下,指了指桌上的两个杯子,“跟蒋熙元一起来的是个姓夏的公子。”
“夏?”晚镜侧头想了想,“不会是上次李檀说起的那个人吧?”
“不知道。不过巧的很,他也想买个贺礼送朋友新婚。”林钰挑了挑眉毛,“我把他挑中的东西送他了,是个葡萄紫玉坠子。回头留心一下。”
“刺探这事做什么?”晚镜瞟了他一眼,“如今我虽是公主,但他毕竟也是皇上。留心出结果了又如何?”
“好奇罢了。听戏文评书里,皇上微服出宫多是为女子,你这皇兄却是与一男子,以前苏绎……”林钰说到这猛地停了下来,看了晚镜一眼,“西京无聊而已。”
晚镜垂眸默然片刻,幽幽地道:“许是宫里更加无聊。每次我进宫的时候都觉得那地方森冷,设身处地的想想,觉得他纵然是一国之君却也孤单堪怜,早慧也罢,老成也罢,说到底还只是未及弱冠的少年而已。”
林钰摸了摸鼻子,“是我玩心太重。罢了,这事我不提就是了。”
晚镜沉默着点点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她总觉得苏缜与张禾是有些相似的,同有一种在喧闹人群中也会跳脱出来的孤单色调。但苏缜可能要比张禾幸运许多,毕竟是要大婚了,但愿蒋熙元的妹妹是个解语知心的姑娘吧。
被太阳照得白花花的管阳城市集街道上,蒋熙元拎着他的摆件,夏初揣着她的坠子,两人吃罢了那所谓的‘葫芦宴’,一路慢悠悠的晃荡着往衙门走。
“噱头。”夏初道,“我以为吃的是葫芦,结果只是把菜品放在瓢里。”
“葫芦上都雕着故事画,品菜、赏画看看风花雪月的故事,管阳城文人士子的一桩风雅事。你怎么这么大意见?”
“做菜就好好做菜,画画就好好画画,弄得吃也吃不尽兴,看也看不真切,文人士子真好哄。”夏初皱了皱鼻子,“再说,大人你就没有什么不好的联想吗?”
“什么联想?”
“什么东西用瓢喂啊!”
蒋熙元心里这个郁闷啊!这顿饭吃的,真冤。
他再次疑惑自己倒底为什么会喜欢夏初,这个穷气、固执、牙尖嘴利的家伙,而且完全的不解风情,什么精致的东西到了她那都要以实用价值去衡量。
书读的少,字写的丑,除了会破案根本就是一无是处。
“大人你嘟囔什么呢?”夏初捏了捏蒋熙元的胳膊,微仰着脸看着一脑门子阴云的蒋熙元,“偷偷骂我呢吧?”
“何必偷偷骂你。”
夏初朗声笑了起来,“等葫芦长成的季节,我给大人你做顿真正的葫芦宴。”
“葫芦能吃?”蒋熙元转头看着她。
“当然。”夏初也看着他,“青葫芦去皮刨成丝,新鲜的时候可以拌馅蒸包子包饺子,晒干的葫芦丝蒸肉烩菜都很好吃。”
明晃晃的阳光下,夏初的眼睛和笑容都很生动,有一丝自得,仿佛在说一件特别了不起的事情,好像夏日里山野田边绽开的金露梅,生机勃勃的耀眼。
蒋熙元心跳错空一拍,笑了笑又转开了头。
回到衙门时午时还没过。夏初和蒋熙元气儿还没喘匀常青就回来了,走进来的时候步子迈得很大,衣袂翻飞,浑身上下写满了得意。
“大人!头儿!”常青举起手臂来大声地打了个招呼,三步并做两步进了屋。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夏初诧异道。
“嘿嘿。”常青坐在下手座上,喝了口茶道:“我就没去柳家堡。”
“什么意思?你没去?你没去你……”
“别急别急。”常青摆摆手,“是这么回事。我跟管阳捕快到了梁城,先去了衙门,把刘县令的信笺一递,人家挺痛快的就遣了个捕快跟我们往柳家堡去。我路上就跟这俩捕快聊天,那俩人说最近京畿的衙门都在忙乎赈兴州旱灾的事。”他看了一眼蒋熙元,“就是大人您督办的事。”
“说你自己的事。”蒋熙元皱了皱眉头,“说重点。”
“是。那梁城捕快有点抱怨,说京畿今年也旱,入夏后还没下过雨,仓粮都给了兴州,要是今年京畿粮食歉收了,不知道哪来支援京畿了。”常青说到这就停了下来,看着夏初挑了挑眉毛。
夏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楞了半晌后眼睛一亮,一打响指,“明白了!”
常青嘿嘿地笑,夏初也嘿嘿地笑。蒋熙元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们俩,问夏初,“你明白什么了?”
“事情串上了。”夏初扶着桌子站起身来,“大人,我要回京!您跟我一起吗?一起的话我路上跟你细说。”
蒋熙元也站起来,“现在就走?你这脚还瘸着呢。”
“现在就走。”夏初回头冲他一笑,“要辆马车嘛,多大的事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