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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样,盛夏家的年夜饭,还跟往年一样,丰盛精致。
曲灵跟宋词疯玩的再愉快,对于宋词邀请她到她们家吃年夜饭这事,还是坚定不移的拒绝了,宋词她妈做的饭,她又不是没吃过,实在是太难吃了。
天近傍晚的时候,邹玲和周凯一前一后进来。
米丽看到周凯,才想起来,周凯昨天被老常揪出去的时候,恨不能一个转身立刻再回来,怎么到现在,这中间都隔了差不多一整天了,这会儿才过来?
邹玲比他来得早,看样子不是跟邹玲在一起,难道昨天一个小半天的功夫,他又有什么浪漫之遇了?
米丽和老常都不是人,卫桓走的时候又留了药,那药是真好使,这会儿,米丽和老常身上的伤,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
米丽忙着炸元宵,老常沉着脸,将红酒倒出来醒着,再去拿白酒,热黄酒,这一屋子,人虽然不多,要求不少。
周凯看起来脸色很不怎么好,曲灵一会儿看着满桌子美味垂涎三尺,一会儿跳到老常身边,尝尝这瓶酒,再尝尝那瓶酒,她觉得每一瓶都非常好喝。
邹玲看着明显心事忡忡的周凯,这觉得这一屋子的人,除了曲灵,好象每个人都一肚皮不愉快的心事,不过,以周凯最为严重,最让人担心。
邹玲憋了没多大会儿,拉了拉椅子,靠近周凯,皱眉道:“你这是怎么了?大过年的,你看看你,眉毛都拧成团了。”
“是嘛。”周凯抬两根手指将两根眉毛撑开,“没事儿,一会儿再说,没什么事儿,咦,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年年去你妹妹家?”周凯岔开话题。
“都结婚了,都有婆家,都是一大家子。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说要来,出去旅游过年什么的,好不容易把她俩熬出嫁,我正想轻松轻松呢,再说这里多热闹。”邹玲跟着转开话题。
周凯瞄着她,片刻移开目光,显得十分随意的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嫁人?总不能就这么一辈子吧?”
“没打算过嫁人,怎么不能这么一辈子?这么一辈子有什么不好?”邹玲看向关火捞元宵的米丽。
“那也是,象你这样心志坚定的人,只要是自己打定的主意,怎么样都好。”周凯刚才那句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挑了个最不该说的话题,立刻顺着邹玲的话,结束这个话题,转向另一个,“你最近好象挺忙,又接新案子了?”
“嗯,”这回轮着邹玲沉脸了,“大过年的,不说这个,最近接的案子,没一个省心的,过了年再说吧。”
“嗯。”周凯看向邹玲的目光里藏着几分关切,“你两个妹妹都供出来了,现在完全不用你资助了吧?你钱也挣了不少了,别再那么拼命了,钱是挣不完的,身体可是能累垮的,那些案子,你挑着接,太烦心的就别接了。”
邹玲听出了周凯话里的关切,嗯了一声,别过了脸。
“先吃元宵,凉了就不好吃了。”米丽端过最后一盘炸元宵,放到盛夏面前,招呼众人。
“这是什么?”曲灵愉快的跳到盛夏旁边坐下,干脆利落的挟起一只炸的金黄的元宵就往嘴里扔。
“小心烫!”邹玲急忙提醒。
也亏得曲灵反应快动作快,在把元宵扔进嘴里前一刻,收住了手。
“没吃过炸元宵,难道没吃过元宵啊?这是能一口闷的?这要是慢一慢,非得烫出个好歹不可!”邹玲从盛夏身后伸过手,一巴掌拍在曲灵后背上。
盛夏没理会曲灵和邹玲,放下一直咬着不喝的茶杯,掂筷子挟了只元宵,小心的咬了一口。
“看看,这是个会吃的,学着点。”邹玲指着盛夏接着教训曲灵。
老常把各人要喝的酒放到各人面前。
盛夏又咬了口元宵,端起面前温热的黄酒,喝了一大口。
“小夏没什么事吧?”周凯看着明显沉郁不乐的盛夏,看着米丽问道。
“暂时没什么事吧。”米丽把面前的黄酒往旁边推了推,示意老常给她一个杯子,倒了大半杯白酒,“我陪邹玲喝点白的。”
周凯看着盛夏,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阴晦下来,端起杯子,仰头喝了一大口。
老常看起来更加沉郁,端起红酒,一口接一口先喝完了一杯。
邹玲心情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着米丽倒上了白酒,举起杯子,欠身过去和米丽碰了碰杯子,仰起头,一口气喝光了一杯白酒。
连曲灵也觉得不对了,捏着她的甜白,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看到的,好象没一个脸上带笑的,看的她不知道先问哪一个才好。
盛夏吃了两个元宵,再去吃其它的菜,只吃只喝,不说话。
盛夏不说话,米丽也不说话了,跟盛夏一样闷头吃喝。
老常本来就话少,这会儿更是埋头连吃带喝,眼皮都不抬。
周凯偶尔瞄一眼盛夏和米丽,邹玲瞄着周凯,两个人各有心事,吃得少喝得多,也不说话。
曲灵看了一圈,再看一圈,一眼瞄见炸元宵没几个了,急忙伸筷子过去,怎么回事一会儿再说吧,赶紧吃东西。
盛夏喝了四五杯酒,吃饱了,放下筷子,看着米丽道:“老米,我想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你说,我到底看上他什么了?我怎么越想越稀里糊涂呢?”
“嗯?”米丽一个怔神,随即反应过来,她问的是卫桓。
“谁?你说谁?”见总算有人说话了,曲灵顿时松了口气,立刻紧盯着盛夏问道,盛夏这话,她没听懂。
老常继续闷头喝酒,邹玲片刻呆怔之后,若有所悟,周凯看着盛夏,嘿了一声,“这就对了,你要是想明白了,那就是这阵热风过去了。”
院子门口,卫桓曲着一条腿,坐的十分自在惬意,厨房里的叮叮噹噹,他的的清清楚楚,不过,入他耳的,只有盛夏那句话,其它的声音就是听而不闻了。
到底看上他什么?
卫桓嘴角挑起,笑意盎然。
这句话羽问过他:你到底看上她哪一条了?
他认真想过很久,他不知道他到底看上她哪一条哪一处了,他也不知道他爱上她才能了,他只知道,他头一次看到她直直飞出去,狼狈摔下,再一路滚下去,被那丛灌木挡住,看着她伸手摘了粒红红的果子放进嘴里,喜笑颜开时,他眼里的一切,突然有了几丝颜色,他头一回发现,绿叶很翠,红果很艳。
他不知道他看上她哪儿了,他只知道,有她在身边,周围的一切,他的世界里,有了颜色,有了声音,有了味道……
遇到她之前……
卫桓一丝丝,仔细而认真的回想着从前。
遇到她之前,他的世界里好象就是灰蒙蒙的一团,除了时不时的一团团刺目的血肉,最初是让他想要撕裂一切的悲伤和愤怒,后来,就是杀意,再后来,连杀意也淡了,他漫无目的的飘荡,看山如山,看水是水,飘在风中,就成了风。
自从遇到她之后,一切都不同了,他还重新尝到了味道,食物的味道,水的味道,风的味道,还有,这酒的味道。
卫桓低头看着杯子里红艳艳的葡萄酒,一切的美好和精彩,都是她带给他的。
她怎么看上了他?
这话,她从前常说,她常常托着腮,看着他,一声一声的叹气:“你说,我怎么看上你了?”
他每次都很认真的和她一起找原因:因为我们两个脾气相投?因为我做的菜好吃?因为我爱你?因为你喜欢跟我说话?
她一样一样摇头,叹气,“都不是啊,我觉得就是因为你长的好看,我没出息,惑于美色!”
卫桓想的笑起来,他真喜欢她的惑于美色。
厨房里,周凯被盛夏这一句话问的精神上来了。
“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听说过吧?我觉得这句话算是深得一个情的精髓了,就在一个不知所起!知道了,那就不是情了。”周凯啧啧有声。
“胡说八道!”邹玲的评语简洁明了。
“我告诉你,”周凯理也没理邹玲,头往前伸,只看着盛夏说话,“这个我最有经验,能不能看上,就那一眼,一眼看上了,就是看上了,这一眼没看上,以后再看上的机会,基本上没有。”
“我头一眼没看上他。”盛夏斜着周凯。
“我说的这个头一眼看上,不是看到头一眼,就一头扎进去爱个死去活来,那怎么可能?这个头一眼,是头一眼看到他她……这么说吧,比如一群人,都是生人,你一眼看过去,先看到他她,或者是,你就记住他她了,或者是,你就记他她记的最清楚,这就说明,你头一眼,就看上他她了。”
盛夏斜着周凯,哼了一声没说话。
她头一回看到他,嗯,确实,一群人过来,她就奔着他过去了,结果她就被保安拖走了。
“这头一眼,你为什么就看到了他她,为什么就记他她记的最清楚?这个事儿,根本没道理,当然,这个,也没人去想,人吧,空有一个大脑,肯用的不多。”周凯顺带鄙夷了一下除他之外的人。
“我跟你说,这个头一眼看到,记他她记的最清楚,这个,就是看上了,再之后,你再看到他她,都是带着美颜滤镜,还是重度的,你看一眼美一层,然后有一天,你突然发现,我怎么爱上他她了?为什么?”
周凯摊着手,嘴角开始往下扯,啧啧有声,“这有什么好想的?爱这个字,哪有道理?哪有什么为什么?能说出一二三的,统统都不是爱。”
“这话,好象,是不是有点儿道理?”米丽迟疑不定的看着众人,这事她没经验,半点也没有。
“她不就是。”老常点了点邹玲。
“我怎么是了?我又没爱过谁!”邹玲矢口否认。
“邹玲姐,连我都看出来了,你这么说……”曲灵撇着嘴,后面的话,啧啧了两声,没再说下去。
邹玲脸一红,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周凯一脸干笑,“你这个,不就是,那一眼?”
“胡说八道,我哪一眼了?我哪一眼也没……”后面半句卡在邹玲喉咙里,没能说出来,“你救过我,我这是有道理的,能说出一二三。”
“话到这里,说就说吧,”周凯吸着气,“第一,我那个,一个救字,太过了,这些年,你帮我的,远远超过我帮你的,不论是次数,还是程度;第二,那一回,我不帮你,你那位导师,肯定也会把你拉出来,这个你心知肚明。行了,不说这个了。”
见邹玲竖眉要反驳,周凯急忙刹住这个话题。
“第二,救人一命这事多了,无以为报以身相许的,那可都是看对了眼……咳,那个啥,话说到这里了,咱就事论事,人家救了你,你就非要以身相许,这不是报恩,这是讹诈。”
“你!”邹玲怒目金刚一般。
曲灵噗一声笑呛了,米丽斜着周凯,一脸无语,盛夏托着腮,看着周凯和邹玲,看的听的颇有滋味。
“我是说别人,你看你,这话还能不能说下去了?”周凯摊着手。
“你说!”邹玲拧过头。
“都说到这份上了,你头一眼,就看上了我了,我帮不帮你,你当时,都看上我了,不是因为我帮了你。
我当时看出来了,不过,我以为你过一阵子就能清醒了,没想到,这大概也是俗话常说的,偷到不如偷不到……”
“胡说八道!”邹玲简直急眼了,一巴掌打在周凯后背上。
“好好好,胡说八道。”周凯被邹玲打的胸口撞在餐桌上,“说正事,我这是为了小夏。你看,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是什么人,什么德行,你一清二楚对不对,我哪一条能够得上你?可你……”
周凯几声干笑,“这就是情感和理智,理智归理智,情感归情感,理智克制情感这种,是鬼话,你看,象你这种,足够理智了吧?那所谓理智能够克制情感的,其实是没有情感,他们以为他们有,其实没有,所以,他们所谓的克制,自我以为而已。”
“小玲,我跟你说,这货真不是个东西,他连我的主意都打过,鲜花珠宝灌酒色诱,手段百出,后来被我狠揍了一顿,才算死心了,这样的货,真不值得你,那啥。”米丽看着邹玲,认真劝告。
邹玲喉咙哽住,低头抿酒。
“没有道理讲,”周凯看着盛夏,“别再想什么为什么一二三了,等你能列出一二三条为什么的时候,两种,一种是你不再爱他了,列出一二三再否定掉,然后心安理得的分手,第二种,列清楚一二三再往前的,不是爱,是婚姻。”
“我觉得我好象能列出一二三了。”好一会儿,盛夏慢吞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