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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吃!”
身后,一个高个少年大声说道。
众人停止咀嚼,纷纷看了过来。
“挖多少吃多少是这里的规矩!他什么也没干,怎么能白吃?你想坏规矩?害我们都没得吃?”
高个少年一把抢过痴傻少年手中的小半块馒头,又抢走瘦小少年手中的三半块馒头。
“你……你干什么?这这是我的!”瘦小少年想要夺回来却被一脚踹倒。
“你不是给了他吗?”
瘦小少年挣扎起身……
“这是我的!我辛辛苦苦换来的!挖多少换多少,我换来给他怎么不行?你怎么可以抢?是你坏规矩……哎呦……”
高个少年一拳再次将那瘦小少年打倒,瘦小少年想要还击却因体格处于劣势。高个少年骑在他身上一拳又一拳,打得瘦小少年鼻青脸肿。
“你给了他,就是坏了规矩,老子帮你你不知好歹!若是以后都没得吃了我打死你!”他边打边骂。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嚷到“打他,打他,打他不守规矩!”
瘦小少年气愤之极又委屈之极,那傻子还在仰头望天,他肿着脸忍着冷眼与嘲笑缩回角落。
我才是傻子,他低下头流下泪来。
之后三日瘦小少年再没吃上一口馒头,高个少年每天来抢他的馒头,他越来越没力气,怎么能与他相抗?
瘦小少年认命一样瘫倒在地。
高个少年体验到夺食的快感,更加变本加厉。竹篮仍旧照常垂下,谁都已明白:所谓规矩不过是前几个醒来少年编出的鬼话,这里从来没什么规矩!吃喝拉撒都在一处,全身上下污浊不堪,能填饱肚子还管什么?
高个少年抢了一个又一个,最后直接霸占竹篮。
他吃着馒头,对众人拳打脚踢,还觉得不痛快。
瘦小少年是他发泄的主要目标,不时打骂,那少年任由他脚踢拳打,他已没有半分力气抗争只能默默等死。
没有一人敢出言相劝,更没有一人敢上前阻拦,没人再提什么规矩。
无人来守的规矩就是一个笑话。
“小杂种,你硬气啊?”
“爷爷吃你东西是给你脸了!”
“爷爷当初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孽种……”
平白觉得后背一凉,高个少年顿住后半句话,扭过头去,有双眼睛正恶狠狠盯着他。
是那痴痴傻傻的望天少年。
他顿觉失了面子,提高声音骂道。
“你个傻子!还敢瞪我?孽种!爷爷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话音戛然而止。
高个少年被一腿扫倒,他失去平衡,身体不由自主向地上栽倒,一只手忽然伸出揪住他的头发,那手修长有力,钢铁一般,擒着他的头向石壁砸去,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五下……
众人目瞪口呆。
他半天才叫出声来……
“……饶了我……饶饶了我吧……再也不敢了……”
“求求你饶了我吧……饶命啊……饶命……”
直磕得高个少年满头满脸是血,段断才微微松手。
他神色莫名,抬手轻轻擦了擦那少年右半边脸上血迹,少年右半张脸露了出来,一脸悲戚。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他霍地收回手。那少年也趁机连忙爬开。
高个少年颤颤巍巍捧着二十几个馒头,堆在段断身前。
“全是你的,全是你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后退。
“回来。”
高个少年捂着头,不敢再上前一步。
段断起身拿起一个馒头。
“这些,从哪里来的送回哪里去。”他指着剩下那堆说道。
高个少年不住点头,把抢来的馒头分发给众人,他已不记得是谁的,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分下去。
他被磕昏了头,走起路来晃晃悠悠,血不住的流,他用手死命捂着,又可憎又可怜。
段断俯下身,扶起躺在地上的瘦小少年。
少年体格瘦弱矮小,衣着破烂,头发打结,满身污浊,满手泥泞,满面黑灰,除了印在脸上的“辛”字,看不清长相,这里人人都是这样一副鬼样子。
一群饿鬼中藏着善良人。
“你后悔吗?”段断把馒头分成两半,一半握在手中,一半递了过去。
“我后悔死了。”
那少年答道,他慢慢抬手接过半块馒头吃了起来。
——
洞里不知时间,仅能依据竹篮垂下的次数计算,大概又过了十余日。
那日后,石洞又恢复了秩序——挖多少换多少。规矩被那望天少年重新立了起来,他也加入众人挖掘起血晶石。
望天少年与瘦小少年自那日后也有了些情谊,瘦小少年起初仍有些生气,直呼望天少年为“傻呆儿”,对方也不客气回敬他“瘦猴儿”。
洞中越来越热,连石块也变得烫手,众少年一天比一天恹恹。
空气不畅,闷得似火烤,众人渐渐从丢失的记忆中找出一种叫做水的液体,怀念起来。一口咽下,清润甘冽。
然而这处天地没有水,只有难寻的血精石与难挨的饥饿。现在又多了一样,难消的渴望——渴望尝到那一口清润甘冽。
数个少年在渴望中晕了过去,几人死去,几人徘徊。这份渴望慢慢蒙上一层阴影。
洞中腐臭难闻,狼藉不堪,那又如何?
生命不息,挖掘不止。
竹篮缓缓垂下,又缓缓上升,复又垂下,众人麻木排着队领馒头。望天少年站在一旁再次望向隧道上方。
竹篮正缓缓上升,他伸出手一把抓住竹篮,拉住竹篮上缠着的锁链,突然猛地发力使劲一拽……
“啊——”
一声惊呼,一个人和一个竹篮从隧道上方漆黑的空中掉下来……
那人半空中急急松开锁链,脚尖轻点竹篮,旋身连踢石壁数十下,手抠着两块石头滑下来,险险稳住身形。
这人灰色麻衣,头发草草束起,大概四旬有余,左脸上印着一个“求”字。
他将两块石头一扔骂道“哪几个小王八拽的?”
众人面面相觑,欲言又止。一个高个少年头缠破布从人群中走出,伸手遥遥一指。
“是他!是他干的!”
他手指不是别人正是段断。
靠近段断身旁的少年除了一个瘦小少年都纷纷让开。
中年男子随意扫了一眼又道。
“除了他们两个,其他人呢?有种做就自己站出来。”
“是他一个人干的!就他一个人!”高个少年急道,他伸手,忍不住走近段断让中年男子看的更加清楚,走到一半似想到什么,缩回手摸上头上血痂,马上停住后退了两步。
中年男子不耐烦的挥挥手,他捡起地上锁链一头,用力一抽,锁链砸在地上噼啪作响,另一头竹篮被震得散了架。
“给你们三个数,哪几个一起拽的哪几个出来,不然我全都收拾了。”
“一。”
众少年眼露恐惧。
“二。”
“不用数了,我一人做的。”段断轻轻将身旁瘦小少年推开,走上前去。
他在中年男子目光注目下,拾起锁链另一头,狠狠一拽。
中年男子本以为做好了准备,却被拽的一个踉跄。
他又惊又怒,直起身正视少年,手腕晃动,锁链快速抖动,旋转起来。
段断迫地松开手。
锁链一缩又回到中年男子身旁,他握紧锁链,以链带鞭,铁鞭子扬起朝段断抽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