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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非池醒来便一直躺在床上,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只言片语也没说一句,让一旁时刻准备着的胡县令没殷勤可献。
“胡县令,不知家父家母遗体现况如何?”
见吴状元终于开口了,吴县令马上走到跟前说:“吴状元,令尊令慈遗体已经安置在城中一处宅院里,下官已命人设好灵堂,请了高僧,时时祭奠超度着。”
“既然如此,多谢胡县令了。”吴非池言罢又轻轻合上双眼,不愿再多说一字。
“吴状元舟车劳顿,又身受如此横祸,身体亏欠,下官已命府上厨娘熬了滋补粥食,一会儿还请吃上两口才好。”
胡县官看吴非池没有拒绝,便立马差人去取粥食肉糜来。只一会儿,婢女端着一只晶莹剔透,成色极好的玉碗走了进来。
胡县令接过婢女手里的翠玉小碗,端着走到吴非池面前说:“吴状元,生死有命,事已至此,还请你多保重身体才行。”
吴非池看着胡县令手里端着一只泛着幽光的玉碗向自己走来,不禁大吃一惊!抬眼看去隔着烛光的玉碗照玲珑剔透,依稀还能看见碗里的肉糜,吴非池只觉得哪有什么天灾,分明是人祸!
“胡县令!”
胡县令被吴非池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一跳,心里更是一头雾水。
吴秀才怒目圆睁,睚眦尽裂,手攥着拳头,咬着牙一字一字的从嘴里崩出一句话:“好一个生死有命!”
胡县令眼看吴状元真的发火了,心想,不管怎样,可不能得罪这高枝。
“吴状元,好端端的怎么生这么大气?是不是在这住不习惯?是不是被褥不够软和?还是嫌屋里太冷?哎哟这群奴才,怎么能这么马虎的应付吴状元你,阿六,你快去把今年猎户交税的貂皮拿来给吴状元铺在身下,还有前天刚伐的果木炭连带我府上的金火盆一并拿过来给吴状元取暖。”
胡县令想到自己已经如此慷慨,吴状元总该知足领情了吧,然后又亲自拿起玉勺舀出一勺肉糜,还仔细吹了吹之后才送到吴状元嘴前。
看着这玉勺送到嘴边的肉糜,吴状元只觉得天旋地转,两眼发黑。他想到自己的母亲,要是有这一勺肉糜吃,也不会因为饥寒交迫冻死在雪地里!他想到自己的母亲连几枝烧饭煎药的柴都没有,走投无路了才从唯一一间茅屋上抽茅做柴,可眼前这位一方父母官,却用金火盆,随便一烧便是几年才能长成结果的果树炭木!不禁喉头一甜,又喷出一口血来。
“噗”
“诶呀,诶呀,吴状元,你这是怎么了,又气出血来!”
胡县令当然不会知道为什么吴状元生这么大气,只是惊的他手里举着的玉勺还未来得及从吴状元眼前拿开,就被吴非池一手夺过来砸到了他那肥胖的脸上。
“诶哟,吴状元,你这是干啥,下官做错了什么,吴状元要拿勺子砸我。”胡县令一边揉着额头泛红的地方,一脸不解的看向吴非池。
“我拿勺子砸你?我拿的是勺子吗?我拿的这是民脂!我拿的是普通民众做苦力一辈子也挣不过来的一只吃饭用的勺子!”吴非池说完,喘着粗气,一双眼里假如能喷火,恐怕早已把眼前的肥猪给烧死了。
“噢,原来是吴状元你不喜欢这玉勺啊,你早说啊,我这就差人给你换一只金勺来,来啊,来人,给我取一只金勺来!”似是终于解开了心中的疑难,胡县令长舒一口气,眉头也舒张开来。
“胡爱民!”
吴非池已经气的不顾忌讳,直呼胡县令姓名。
“在,卑职在。”
听到吴状元连自己姓名都喊出来了,胡县令才收起无所谓态度,跪倒在地。
看着眼前这位间接害死自己双亲的人跪倒在地,吴非池已是滔天愤怒。
“胡爱民!你可知罪!”
“吴大人,卑职惶恐,卑职不知何罪之有啊!”胡县令突然听见吴状元要治罪自己,吓了一跳,可他心里实在不知自己何罪之有。
“本官自小生于禹州,禹州粮产税收,我是一清二楚!就凭你一个小小县令,如何用的起这皇室宗亲才可享用的玉器食具!”
吴非池一边说,一边从床上起身,虽是削瘦的身体里却迸发出一股威严之气。
“卑职,卑职,,,”胡县令语噎。
“本官再问你!近年来禹州常有天灾,粮食收成不好,今年朝廷赈灾的银两可是如期发放了?可有延期?”吴非池已是起身站在了胡爱民前面。
“没有延期,没有延期,朝廷对禹州爱护有加,卑职也是替禹州百姓感恩戴德。”
“既然没有延期,为何本官自打进了禹州境内,一路看见的全是家破人亡,尸横遍野!难道他们没有收到官府发放的银两吗?”吴非池看着眼前这位苛扣银两,搜刮民脂,害死自己双亲的父母官,已是气的浑身发抖,一双牙咬的崩崩响,攥成拳头的手掌早已被指尖顶破,渗出丝丝血迹。
“卑职,卑职,,”胡爱民这时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可是已经为时已晚了。
“来人!把这愚官给我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关入监牢,待我奏明皇上,看我不腰斩了你这狗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