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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庙里人山人海,前来进香的人络绎不绝。
有乘车马的,有坐轿子的,更多的是步行。也有个别骑着毛驴前来的,那多半是破落的家庭。信男信女们距离庙门三十米的地方都要卖一个提篮,说是将求来的福寿、吉兆装进去,带回家里去。
朝天庙规模宏大,光是场地就占了二百顷,鳞次栉比的楼舍,蜿蜒联通的跨楼画栋,令人眼花缭乱。丹炉里袅袅腾起的青烟上升着,升腾着,很快结成一大片云。庙里,信男信女口诵的祝愿像晨起学院的诵读声,抑扬顿挫,嗡嗡不绝。接踵而至的脚步,纷乱而又闷响,震得地面也仿佛在颤抖。驴叫声,马叫声,伴随着男人、女人的问候声,此起彼伏。
朝天庙的大殿占了十分之九的空间,两边偏殿极像两只耳朵,依偎在大殿的两侧,大殿共有十三扇大门,每扇都是红色的,庙宇正中立着一尊巨大的泥胎,头挽着发髻,相貌瑰丽,神态威严,没有胡须,看不出穿着的样式及规格,两手后背,两只肩膀宽厚而岿巍,却赤着双脚,脚趾盖最小也能容纳五个成年人。
奇怪的是大殿的人极其稀少,而两边偏殿的人却风雨不透。
八个轿夫寻乐去了。
小翠带着异人也随着众人去卖提篮。
买提篮的是一个丰姿绰约的女人,虽忙着张罗着生意,但看得出她的心思不在那上面。
偶尔蹙眉凝望,好像等什么人。不是明眼人根本觉察不出。
“两只提篮!”小翠排出一枚大钱。
白生生的样子,有点像新切开的白银。中间带着方孔,边缘圆形,带着锯齿般的凹槽。方孔的上下左右烙成图腾,已经磨损地不易分辨。
“这是一溜银票,最小的单位,刚好能卖下这两只提篮。”小翠有意向异人介绍那枚国币,“十溜黑色,一百溜蓝色,一千溜是红色的,也是最大的货币,能买的下朝天庙。”
异人默不作声。周围的人向异人投来异样的目光,嘴快的人开始窃窃私语:“傻儿啦。这么俊俏的一个姑娘……可惜了……”
“不要作贱人,好不好,也许明天你也是这样,也说不定。”买提篮的女子看了异人一眼,心生怜悯,替异人打抱不平。
异人心生感激之情,只一眼,便呆了,不自觉地仔细审视着眼前买提篮的女子。
“怎么那么像花子?”异人大惊:“她应该能认识我来,为什么不敢认?”
慌急之下的异人猛然想起花子已经死亡,随之神差鬼使般地摇了摇头,喃喃道:“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小翠问道:“一千溜真能买下朝天庙!我家老爷算是有钱的人,一时半会也只能拿出三溜红通通的银票。”
小翠拉了异人一把,“我们去大殿还是偏殿?”
异人见偏殿人数众多,极想知道那里面供奉着什么,所以不假思索地指了指。
“我也是那个意思!看来,我们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好容易挤开一条缝隙,小翠和异人站在一尊石质雕像前。
地面上的蒲团早已被人抢光了,所以她们只好站着。
一个怪物的雕像,眼睛和嘴巴出奇的大,两只手细长而尖锐,仿佛能洞穿一座大山。身前一面小面板,上面罗列着十个带孔的铜钱,一片黑布耷拉在怪物的膝盖处,张合的嘴巴下面是几圈很深的皱纹,皱纹里隐隐带着神秘的光晕。
“这道具好像在哪见过?”异人暗想,手中的小提篮已经被小翠放到脚下。
“心灵则诚!”小翠说道:“你也默祝吧。”
“让开,让开!”突然一个道人挤进人群,众人被道人力道一推,纷纷后退。
小翠一惊,抬眼望去,见昨夜去临院的道士,也就是一直跟着轿子的道士几个大步跨到雕像面前的石台上。
五米高的石台,就几个大步,吓得众人一阵惊呼。
“列位静一静,我有话说。”道士双脚刚一落到石面上,就耸了耸肩,目光一扫偏殿里的众人,“我有现成的东西比你们默祝灵验多了。何不一用?”
“你有什么法门,不妨道来!”一个粗野汉子敞开前胸,裸露着厚厚的肚皮,嘴角因剧烈拉扯而牵动着不停抖动的络腮胡子。
“我不像它那样占卜!”道人手指着后背的石头怪物,“我是现成的测算,不用铜钱,只要你报出你的家数,你的家底我一目了然。”
“怎么报家数?”另一个老婆婆挤进人群,“家数又为何物?”
“譬如生辰八字,学业几载,婚龄几何,失去宠物几日,遭了别人暗算过了几个时辰等等,不一而足,你只要据实报来,没有我测不准的。”
一个小孩道:“那多少溜一测?”
“一般的收费,不过不要溜钱!特殊的,当可免费。”
大汉道:“溜钱不要,你的费用是什么?我搞不懂!”
“就是给我说说有毒藕片的出处。”
“啊!太难了。不测了。”众人齐声呐喊。
“特殊的又什么说法?”老婆婆问道:“又怎么个特殊法?”
道人诡秘一笑,道:“所谓的特殊,无非指的我测算的那个人不是你们中的人而已。”
“哈哈哈!”大汉大笑道:“你不是作耍子吗?没来的人,你怎么测?胡闹!”
“你不太懂。懂的人可以前来!”道人的眼光又在众人脸上一扫。
小翠和异人早已被众人挤在人群缝里。
道人的话小翠听得明白,异人也听得明白。他的话似说小翠,也似说异人。
小翠紧紧攥着异人的手,生怕她丢了似的。
其实异人很清楚,小翠怕的是道人结她的底。
“难得机会岂能错过!”异人另一只手突然举得老高:“道士,我要测算!”
小翠吓得立即松了手,钻到人群那边去了。
道士眨巴眨巴眼,眼珠转动几下,干咳三声,满意地点点头:“你!当然……要免费!”
众人“呀”的一声,嚷道:“傻儿呀,能说话了。你这个道人还有一点儿道行!”
“往前来,往前来。”道人吩咐道:“姑娘是个千金小姐,对不对?”
“你说,我听!”异人走向前来,身后的小翠紧紧跟着,样子很狼狈。
“你是个旷世奇人。原不曾在这里……”
“好一个小翠,竟然将小姐带到这里!”声音似个炸雷,将道人的话打断了。一个老者越过众人的头顶,斜刺里就是一刀。
刀刃闪着蓝光的瞬间,道人身子一闪躲过了老者突如其来的一刀。
众人“呼啦”一下奔出偏殿之外。
“你是何人?”道人缩短身子从石头怪物身后绕了过去。
“小翠!保护好小姐。”老者身子一倾,双脚并未着地,一招“拨云见日”,剑锋向上一撩。
道人轻笑道:“好个老液,没想到你的刀剑之法如此精妙。”道袖一展,一股热风吹得满殿蛛网飞扬。
“趣灵!你不在缥缈国中,来此何干?”老者又欲发威。
“一个破,一个立,如此而已!”趣灵道:“种子的国度并非你一人独享,缥缈国也该换人了。”
“想不到你窝藏很久,目的只想得到种子奥秘,竟然不择手段!”
“你不也是!”趣灵笑道:“法力如此强悍,如此诱人,你难道不眼馋?”
老液道:“种子清净世界被你们玷污了。你们不脱胎换骨前来,我又怎么不前来缉凶?”
趣灵道:“灌愁海在哪里?你一定知道!”
“你想回去?”老液冷笑道:“在藕片上,世人皆知!”
“不要那么诡秘!”趣灵身子一纵飘落在大门前,“你看看好好的热闹,被你断送了。灌愁海也是你的归路,你干嘛不心急!”
老液望着空旷的庙宇,道:“我们都从那儿来,却不知回路,这大概是种子们的大幸!”
“既然知道,还要厮杀?”趣灵瞟了老液一眼,“我们只有一宇的时间,过了就完蛋了。”
“是啊!要是能从灌愁海出去,自然能来个千回、万回的,出去一次,身上的毒一月就能消尽,如此日积月累的聚毒,找不到灌愁海,我们都得死。所以,你把主意打在我女儿身上!”
小翠和异人还在偏殿的一角,他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那不是你的女儿,而是一个游魂,你的女儿在你临院的一间大屋里。”趣灵说道。
“我知道那是你做得手脚。大屋内的一个铜锣就是我的女儿,可惜,她真的死了。”
趣灵从道袍内取出一个崭新的皮囊,道:“女儿给你。不,应该给一棵树!那棵树才是真正的老爷!”
“老爷在我这儿!”老液也从怀里掏出一面皮囊,“我来之前的一个时辰,他就归西了。而你却在换骨之时杀死一个傻女子!”
异人突然道:“趣灵,王子对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反?法力强大固然好,但是要付出代价的,你如今深陷种子国里,还想弄出什么名堂吗?”
“我的任务是唤灵,对于我们缥缈国的人当然适用,用在死亡的种子身上,我刚研究……哈哈,说不定,在一宇之内,我能唤醒一两个种子也说不定,到那时,不光种子奥秘,就连灌愁海的位置我或许能摸透!什么薄不薄,法力才是第一!有了足够的法力,我就能上九重天!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