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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镇处在蓉市的一处县内,即使从县城出发,也得花费一个小时的车程。
今天的太阳仿佛是不太好意思见人,大上午了,还是半遮半掩在云层后面。
余非鱼正坐在副驾驶上,为连哥导着航。
那边派出所的人早就发了定位信息过来,可惜这乡下阡陌纵横,最糟糕的是许多小路并没有标明,他们跟着导航七拐八拐的,却发现居然离目的地越来越远。
最后还是现场派了一辆车来接他们,才算是到达。
这是一栋白色的二层民居,看起来半新不旧的,余非鱼提着箱子下车,隐约闻见空气中漂浮着某种东西烧焦的味道。
楼房边的警戒线外围了一圈村民,余非鱼习惯性地戴上口罩,跟着连哥进入。
听见耳边有人在说话。
“是这家的大儿子啊,听说发现时都烧成炭了。”
“诶呀,真是作孽,傻了那么些年,也没过过好日子。”
……
路人就看见这个提着箱子的女警察走路稍微停滞一下,然后进了警戒区。
站在门口,余非鱼将一副手套递给连哥,又戴好自己的。
她自然无法专心,只是手上使劲儿,眼睛却看向屋内。
从这个角度并看不清楚什么,只见斜前方,门口露出一点焦黑的痕迹。
“是火灾致死?”
她问。
火灾中死亡的人,听说大多数并非烧死,而是因吸入大量有毒气体致死。
那一定是很痛苦的过程了。
余非鱼回想起之前防火课程上看过的死者照片,唏嘘不已。
“现在不能确定,不过的确发生了火灾。”
连哥却这样回答。
余非鱼略一思忖,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若是在火灾之前早已经死亡,那就另说了。
她见家属已经被拉到一边去问话,便小声说:“这个死者可能有轻微的智力障碍。”
连哥也只是一点头,先一步走进了一楼大堂。
其他几间房看起来倒是没有受到波及,呈现着如同往常一样的状态。
异状是从楼道空间开始的。
原来,死者居住的是一间楼梯下方的阁楼小房间,而其外的顶棚已然被烟气熏黑,长长的,如同死者房间生出的令人不适的舌头,舔舐过墙壁,留下的黑色尖刺状印记。
房间的门已经被打开,这家人一早起来看见形势不对就报了消防警,因此里头烟气里夹杂着湿漉漉的是水汽,让余非鱼想起深海中能将人纠缠至窒息的某种藻类生物。
连哥和两个消防派来的勘察人员已经穿好鞋套,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余非鱼有点发怵,因她越过连哥背影的肩头,看见一个黑色的,蜷曲成一团的“东西”躺在床边。
现在开始有点后悔了,要是把但但拖过来会不会好一点?
忽然想起第一次看见现场尸体时,但但曾经告诉过她。
“不要去想那曾是一个活人,或许心里会没有那么难过。”
她闭上眼睛,想着总躲在但但身后也不是办法,那首老歌是怎么唱的来着。
“人总要学会自己长大。”
的确,如此给自己做了一个心理建设,她心绪平静许多。
消防初步勘察现场后,逐渐反推出了起火点,也就是火势最为猛烈的位置。
那是男孩的床边。
结合着对死者的描述,有个民警猜测:“会不会是孩子玩火?”
那边殡仪馆的人过来运送尸体,没成想孩子母亲也跟了进来。
她一入了门,余非鱼便下意识地跨过一步挡住她的视线。
可那位母亲仿佛还是看见了,或许也没看清楚,可余非鱼知道,有的结果,看不清楚或许才最是揪心。
因为会给人留下无穷的想象空间。
她哇哇大哭起来,比起哭泣,倒更像是某种听不清楚内容的嚎叫。
方言味太浓,余非鱼看着她,面色凝重。
身边方才那个派出所的片儿警向非鱼解释。
“她说她现在都不让孩子碰带火的东西了,以前就玩打火机把屋子里烧过。”
几个人默默地转身,受了这番话的影响,开始在屋子里搜寻可以引火的东西。
“好像真的没有。”
死者的房间里其实没什么东西,也就是一张床,一桌子而已。
想来他虽然已经十一二岁,但日常还需人帮忙料理,房间里并不需要放什么东西,反正他也不会使用。
余非鱼待人将尸体运送去大队建在殡仪馆的解剖房,不忍地又看一眼那厚厚裹尸袋包住的人形。
再回头时,穿着绿色制服的消防警正拈起一个黑漆漆的物件儿细看。
她走过去,问同样在房间搜索的阳远洋。
“发现了什么吗?”
阳远洋还是狗改不了吃屎,忽然瞪大眼睛说:“发现了死者烧焦的一部分。”
余非鱼忙避开视线,就听见消防警林老师立马破了阳远洋的圈套,说:“这好像是一个烧过的手机。”
她凑过去,还真是,并不是如今南国人常用的那种手机,居然还停留在非智能机的时代,上面的一个一个数字键盘虽然被熏黑,却在细看之下,能发现凹凸不平的影子。
余非鱼想,估计这家人也不会给这孩子买太好的手机。
想到这里,忽然脑中浮过一则新闻。
还是早上刷牙时广播里听见的。
“x厂所产手机目前多次发现爆炸,消费者联合发起赔偿要求。”
死者的手机看不出牌子,余非鱼忙走出来,拦过这家父亲问了问情况。
“手机啊,是在南边打工的小姑送给他的,听说是个什么牌子……”
好吧,余非鱼发现自己孤陋寡闻,没听过这牌子。
鉴于这种情况在农村也很常见,不然网络上面的那些疑似山寨货物销往何处呢。
可价钱听起来并不便宜,或许不是那种烂货。
她带着疑惑,又回了现场。
“如果充电的话,一般会在……”
“你在念叨什么?”
余非鱼没有理会阳远洋的询问,只是往里走了几步。
隔着鞋套踩在碎屑满地的水泥地上,黏黏腻腻的让人很不舒服。
“在这里。”
余非鱼开口,并拾起桌子边地上的一件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