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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惭愧惭愧!我只是一知半解,当不得师兄夸赞。对了!这个问题我们金钟峰的谢小天应该比我了解!”
突如其来的一声惊醒了谢小天的愣怔,也终止了他的观望。
谢小天脑子里好像有另一个自己,在与不想上台露面的自己争执,急速交战一番之后,谢小天被那个想上去的自己推了出来。
站在高台上被那么多目光汇聚于一身令谢小天感觉新奇又忐忑,他面皮都有些抖,笑容也僵硬,先小心地浅谈了几句:“在下以为,小阵蕴大道。所谓众妙之门……”
开了头,便像堰塞湖被掘开了口子,水流汩汩不绝,没有担心的结巴卡壳,提着的那颗心也慢慢放了下来。
他没想到,站在众人面前的自己,能说出这么多道理来。一盏茶前,他真的不能相信自己也可以在论道会上小露头脸。
“说得好!”
有人大声夸奖,更有女弟子眼睛闪亮亮盯着他。
那位荣山派的黄师姐在十方大阵内曾当着他的面抢先摘下了一颗阵星,还对他挑衅一笑,那时可把他气的不行!
可是此刻,这位黄师姐也满脸佩服地看着他,好像完全忘了比试那回事。
好吧……我也先搁在一边好了。谢小天暗里呼了口气,按下许多想法,他的脑子里,怂恿他上台的那个自己,正撺掇着他吐露更多的奇思妙想。
低调啊低调,扮路人啊扮路人!提醒他的小小声音偶尔冒出来,在他心里纠结几息,便又被下方听众的应和互动浪潮给冲垮了。
当你说出来的话语得到共鸣,当你被热切地凝视,当你自己都没有肯定正确的小小念头被人欣赏,当有人呼应你的得意之处,当彼此的观点碰撞出火花……
那种心鼓涨起来的感觉,欢欣而舒畅。
谢小天摸摸自己的心口,对心里那个还在试图压制自己的小人暗暗叹了一声。
……
论道会持续了三天三夜,许多弟子都交到了合心的新朋友,许多弟子展露出的另一面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论道会结束,大伙儿各各回到自家门派驻地,还在意犹未尽地三三两两回顾这几日所议所得。
“你知道吗,梁溪那句对灵力的理解,竟然和我想的一样!那可是眠龙谷的精英啊!”
“我今儿灵感如潮!想法特别多!好多地方还没问呢,自己就通了!”
“我真没想到,摸索了好多天,一问出来就被人回答了!看来大家遇到的问题都差不多!”
“亏我还气了半天,没拿到名次那时候!早知道我还气什么呀!这论道可比那劳什子比试有趣得多!”
“门内也有大小论道会呀!这里就这么香?”
“这是四家么!青空界占了一半天了!听听别派的论道,新鲜!天天和你见面,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得大差不离!这是和其他门派论道!你不觉得触动尤其大吗?”
纷纷嚷嚷的议论声中,只有玉台峰几人沉着脸。
墨川真人一挥手一道无形的护罩放出去,四周立刻安静了下来,外面的声响都消失了,内里的动静也透不出去。
米珠心里一个“咯噔”,她垂着头,貌似老老实实,心里却在不住盘算:墨川师叔是个老实人,魏臻和时珂也不是落井下石的,怎么说也没有弄出什么严重后果来,相反,还成全了那丫头!只要自己态度好,李幼蕖那丫头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师叔,弟子知道错了!请您责罚!”还未等墨川开口,米珠抢先一步,“噗通”跪了下来,腰背弓伏,手掌前额都贴到了地面,衣摆散开,像是尘埃里开出的一朵柔弱小花。。
倒把墨川惊了一下。他待人宽柔,极少令弟子行大礼,米珠这样将姿态摆得极低,他反而没法再进一步苛责。
“那你说说,你错在何处?”墨川硬起心肠来问道。
“弟子不该在神剑门挑衅的时候,把李师妹推出去。”米珠低眉顺眼地承认,语调低而清晰。
墨川听她老老实实认了,面色稍缓,米珠虽低头不见师叔脸色,却未听到上方有什么动静,料得自己的态度生了效,心头定了一定,接着往下道:
“其实,弟子是真的不忿神剑门那几人太过嚣张,听他们出言辱及我上清山玉台峰,真是一个忍不住。可是,我自己去应战又没多少把握,若落败了,不是更予人口实?
“于是,弟子一时胆怯,想起李师妹剑法灵性皆高出我们几人,又是正宗的白石真人传人,她去应对,不仅名正言顺,还更多几分胜的把握!
于是,弟子便……”
“于是你就推了幼蕖师妹出来!”魏臻接口,着实有些难过。他希望,也一直这么以为,玉台峰亲如一家。小米的私心如此明显,他却现在才知道。明明以前唐云师姐就明里暗里提点过他,他却没入心,甚至还觉得师姐想多了。现在真是后悔,自己果然脑子不行。
魏臻自觉他有将米珠拉回正道的责任,玉台峰的大师兄吴祯与大师姐唐云不在此,弟子中他年岁资历最长,理所当然地要挑起教导弟妹的重担,于是真心实意地一番劝诫:
“你可知道,幼蕖小师妹毕竟才筑基未久,平日里练剑你也看到也对过手的,她剑术上有天赋不假,可年岁未足,修为有限,来上清山之前又伤了心神经脉,才调养好了些!比试阵法又极耗心力的!而且,我们师兄师姐都在,哪里就要把小师妹推出去顶缸?
“还有,其实不是因为你推出去的是小师妹我们才生气。你多半要怨我偏心,你可知道,你推我、推时师弟出去,我也一样生气!不是在于你推的谁,而在于你这临阵脱逃又偷梁换柱,为了逃避断剑输场而推卸责任!师伯怎么教导我们的?我们玉台峰的人,修道修剑,道在于坦荡自然,剑在于无畏无惧!你这样畏缩心机,哪里像我们玉台峰的剑修?”
魏臻一气儿说了许多,米珠心里暗嗤道:都说魏臻口拙,怎么为了他的幼蕖小师妹竟然能这般长篇大论说出来?
听得魏臻说“不管推的是谁”,米珠更是不甘不服:所以你就准备眼睁睁看着我上去被人断了我的之华剑?你又怎地不挡在我的前面?
想虽如此想,话却一个字也不能驳,米珠自然不傻,只将泪珠儿滚得满面都是,哽咽点头,削肩耸动,一个字儿也不再辩解,看起来确实是愧悔已极。
米珠往日娇俏伶俐,笑语如珠,是玉台峰最最可人疼的一朵解语花,墨川与魏臻几时见过她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