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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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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疏影看见杏香已经在角落里乒乒乓乓地砍柴,动作生疏,却十分卖力。

    她交代安月和梨落:“你们今天要看好她,别叫她出了院门。我去前院走一趟,很快回来。”

    疏影带着写好的信,为避开闲杂人等从后头绕了一大圈,在书房见到了陆淇。

    这书房地处偏僻,也是人迹罕至。陆氏族人善经营者居多,能沉下心来赏玩这里的古籍者甚少,因此侯爷把钥匙给了陆淇,让他时常来看看。屋里有个硕大的铜香炉,里面燃着浓浓的檀香,凑上去闻就有些呛鼻。

    陆淇戴个网巾,闲坐桌前,手边一盏薄荷凉茶。他毫不留情地嘲讽道:“姑娘如今怎么愿意‘与贼为伍’了?我知道前些日子你院里的小丫鬟被蛇咬了,你连她都保护不好,道行太浅,根本不配称‘贼’。”

    她承认:“那日的确是我一时激动,才说了许多难听的话,不过,我见随云先生似乎要告诉我什么,就知道你不会害我。”说完她就被炉烟呛着了,猛咳几声。

    “无冤无仇的,谁会害你?”陆淇慢慢抬起眼看她,依旧面无表情。

    疏影咳得面红耳赤:“昨日的事先生也看见了,聂氏当众辱骂我,她背后一定有人指使。再这样拖下去,世子何时才得以瞑目?先生是有才学、识大体的人,昨日之恩,我此生为报!”

    “我并未帮助过你,也没有什么要告诉你,是你多心了。你如此忠贞不二,未免做得太过,惹人猜想。”

    疏影见陆淇还是不信任自己,直接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了他。

    她父亲谢晟曾授右佥都御史,庚午年时,朝廷严整逆臣党羽,谢晟义无反顾,助先帝除去朝中奸佞,也为申屠明远申冤。母亲唐氏当时身怀六甲,因为担心父亲的安危,也从兰陵去了京城。孩子冬月十一出生,算命先生说这个孩子的命薄;谢晟不信,说自己一身正气,子孙后辈必有天佑。

    这个孩子就是谢疏影。

    “六年前,有人伪造他在陕西道受财枉法、暗中邀买人心的证据,本要处以斩刑,因为原先有功,减死为加役流,我母亲生下幼弟后血崩而亡……父亲如今流放在川蜀之地,弟弟交托给了京城里的亲眷抚养。数月前,他在书信中说,当初陷害他的人,也许与怀庸侯有关。可叹我蒲柳之质,无法像男子一样读书入仕,要为家人报仇雪恨,只得以此法蹈死地,以命相搏!若非如此,我绝不愿意蹚怀庸侯府这趟浑水!”

    她说得激愤,话音落下时眼眶已经湿润。

    “交浅莫言深。难道姑娘以为将身世说与我听了,我就会帮你?”

    “随云先生,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陆淇放下手中的书,向后靠在椅背上,凝视着疏影的眼睛,“从未。”

    “这倒奇了,我对先生有一见如故之感。”她轻轻叹气。

    “世上相貌相似之人何其之多,不足为奇……言归正传,如果要查清兄长亡故的真相,事情单凭随云一人也可做成。不过,既然你也有这个心思,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只是我有几个条件,如果你不答应,就不要以身涉险。”

    “先生请讲。”

    “第一,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可让第三人知晓;第二,姑娘让我帮助查探之事,一切都要听从我的计划安排,绝不可擅自行动;第三,一旦姑娘出事,风险由你自担,绝不可牵连到我。”

    她犹豫起来,怀疑此人德行有亏,自己竟然每次都能被他惹气,“随云先生真是好打算!既能够指使别人,还无论如何都落得好名声,依我看,先生不如当我今天没有来过!我这就走。”她本就咳嗽得不舒服,只想着能够快点告辞。

    陆淇不紧不慢地翻着面前的书册,“给你两天时间考虑,考虑好了,再来找我不迟。”

    *****

    疏影回到院里,把杏香带到跟前,试着对她旁敲侧击,想问出后来那几封信的内容,无奈杏香只是奉命窃取,并不知信中细节。

    她单手托腮,斜倚在软榻上,“我听说八月初七日的早晨,大姐姐让你去采了些金桂,准备腌制桂花糖,如今都是十六了,那桂花糖腌好了不曾?”

    杏香顺从地回答道:“回姑娘的话,桂花糖都已腌好了,后面几日是我自己一直在二奶奶的院子里盯着糖罐子,几乎寸步不离呢!”

    然而八月初六日侯府的金桂初开,当日便不巧下了一场大雨,第二天的桂花是根本不能采摘的,谢玉媛掌管侯府事务已久,不可能连这个也不知,很明显杏香是在撒谎。

    “安月前两天去门房时,那伙计说,八月初八早上你让他代笔写的信找不到了,因为他不小心将信翻在地上。他知道你思念亲人,让你再去一趟呢!”

    果真是个不经骗的,杏香一急,便马上乱了阵脚,委屈地哭起来:“怎会这样!这是奴婢给家中父母写的平安信,我让他们替我给我小姑姑多烧些纸钱,是在八月初七那些信件打翻之后才写成的,不可能丢失啊!”

    疏影找到错漏,步步紧逼,“既然你说八月初七早晨是去采摘桂花、腌制桂花糖了,后面几天也从未去过门房,怎么可能让伙计替你写家书,又怎么可能知道信件在八月初七那日早晨被打翻过?你的前后言语已然不能相互印证,很明显是心里有鬼!你说出来,究竟有什么事瞒着我,这回我就饶了你。”

    安月在一旁咬牙切齿道:“就是这个贱蹄子,害得我捉赃未成反被蛇咬!姑娘不用与她磨叽,我这就把她的鞋袜脱了拉进后面林子里去喂蛇,让她也尝尝这个苦头!”说罢就上去按住了杏香。

    杏香一听自己要被蛇虫啃咬,便万分惊恐,奋力挣扎着,不得已吐出实情:“影姑娘饶命啊!是四奶奶指使我这么做的!是四奶奶……但不知为什么,二奶奶知道这事以后,便把我狠揍一顿,以我父母为要挟,命我投靠影姑娘,等候二房那边的差遣行事,只是她们现在还未寻到机会下手……”

    “择日不如撞日!安月,你先莫伤她,绑起来关进柴房里,明天早上再松绑,让她回一趟二房,与我那大姐姐见上一见,只告诉她‘影姑娘今日身子不适,需要卧床休息’,旁的一概不许提!”

    疏影第一次在怀庸侯府这样杀伐决断,心情无比畅快。明天她就要迎来这场争斗的首捷。

    “姑娘饶了我吧!我是被她们逼迫的!”

    “不急,你帮我办妥了这桩差事,我自然有办法让你回家去与双亲相聚,一道好好地告慰你姑姑的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