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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秘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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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般戏谑的语气让她心中略有刺痛。

    “先生此话何意?”

    “你先前在侯府里横冲直撞的,并没见你怕过谁。”陆淇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你不能走!”疏影倔强道。

    她是不愿让他带着伤回去,至少要先包扎起来。

    他仿佛了解她的心思,一言未发,直接坐在了左边上首的圈椅上,捋起袖子露出手臂。

    安月拿来一条白布,疏影便在旁边椅子上坐下,轻柔细致地为他包扎。

    猛然回想起自己几年前在莫家女塾时,也是这样傲气,才致被他人嫉妒中伤,她的唇边挂了淡淡笑意。

    “你想错了,我是死过一回的人,还有什么好惧怕的!”

    当年她和母亲从监牢出来时,原本要来接她们的唐家人被大雪堵在半途,走投无路之下,母女二人只好借宿村舍人家。不巧这时母亲临盆,千辛万苦生下弟弟,自己却血崩而逝。

    那户人家见生的是个男孩,便想将幼儿据为己有,于是草草埋了母亲,把疏影绑在黑暗阴冷的柴房里,企图把她卖到花街柳巷换笔大钱。

    幸而两天后村户把她装在车上带往城中,官府正好在沿路查一伙人牙子,于是在茅草堆里搜到了她。她告诉官兵说自己要找申屠镇,申屠家的人才把她接去申屠府安身,安葬了母亲,把弟弟送去了谢家在京为官的堂叔处抚养。

    如果不是申屠镇也在四处找寻她,求着官府留意流落街头的女孩,她早就应该惨死穷巷了。

    如果不是申屠镇和那群欺侮她的人拼命,她也不能够走出阴影,以至于如今完完整整地站在众人面前,有了平视他人的资格。

    陆淇见小姑娘有些暗自神伤,便一转话锋:“你这一仗打得漂亮,却还欠了点火候。”

    疏影略平复了心情,“欠缺在何处?还请先生指教。”

    “洞察人心!你大约没有考虑到,侯爷完全有可能替二房四房说话,而不会帮你一个势单力薄的小姑娘。也许这次只是碰巧,侯爷正想弹压他们,才让你赢下。”

    要在侯府走平地大路,无论依附谁都不是最佳抉择,最紧要的是取得侯爷信任。

    可侯爷终究也会老去,会有新人袭爵怀庸侯。人事轮换如昼夜更替,她的这一点如豆灯光,却耗不尽这漫漫长夜。

    “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我看先生的衣服破了,免不了又要新置办一件更好的,只觉得甚是可惜。”

    她自己平日只会穿简朴的衣着,一是因着正在孝期,一是因着父亲母亲原先对她的教导。

    兰陵谢氏从来都是书香门第,即使不贫寒,吃穿用度也一概甚为节俭;谢晟更是刀笔御史,两袖清风,从未曾受过他人一文恩惠。

    这丫头居然不关心受伤的他,反倒关心起一件衣裳来!

    陆淇赌气似的说:“衣者,礼也。身在其位,着其衣冠。你这样心疼一件破衣服,其实全无必要,还让别人觉得有失体面。再者,若人人皆学裁衣、自给自足,那千百制衣工如何养活妻儿老小?”

    “恕我多言,无意冒犯。”

    今时不同往日,那个谢疏影可以路见不平、诗词为檄的年头,已然不复存在了。

    其实,陆淇今日何尝不是关心则乱,比她还要多言。

    一时大家都尴尬,直到疏影给包扎的布条轻轻扎上一个结,他们才各自在心里松了口气。

    “既然被二嫂扣上同党的帽子,我想不与你合作都不行了。随云每日都在书房修习,姑娘以后要查什么,我随时恭候。”

    疏影抚了抚耳边鬓发,微笑着说:“恕难从命。先生的条件太高,疏影生受不起!”

    这天午后有些闷热,疏影难以安睡,趁还未降雨,带着安月去找大夫看伤。

    这次果然又在进门时碰见了陆竑槟。两人没有说话,只是点头问好,各从大门两边侧身进出。

    王大夫出乎她们意料的年轻,也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衣袂飘飘,妇人似的弱不禁风,看见两个姑娘过来还有些腼腆。

    他看了安月的伤情,开了内服和外敷的药方,夸赞疏影遇到危险十分冷静,处理伤口也很得当。

    疏影回答说自己与侯府里那些娇生惯养的小姐不同,从小男孩一般长大,除了舞刀耍剑,其他多少都会一点。

    “小姐是大家闺秀,聪慧过人。王某人我从小就泡在医馆药房里,跟随家父学医抓药,练了一身假把式。其他的一概不会,竟如同白痴一般!”

    王大夫说话倒是有意思,逗得她们不停笑。

    “对了!平时多笑,也是养生之道。”

    疏影忽然正色道:“王大夫,我有一事想问。”

    “若是有关其他病人的病情,恕我无可奉告。若是其他,小姐但说无妨,王某一定知无不言!”

    她攥住手中的团扇,低下头去,“聂氏的事,想必大夫你是知道的,我想问问她的胎……”

    王大夫稍显犹豫,说道:“小姐未经人事,问这个怕是不好!”

    “可我现今也算世子的未亡人,照顾通房是我分内之事。”

    王大夫见安月正狠盯着他,觉得那是个人高马大的丫鬟,以自己这瘦弱之躯,惹怒了她们也未必挣脱得了,况且在这件事上没人让他封口,还不如乖乖的把能说的实情都交代了。

    聂氏在五月怀孕,如今已有三个月了。

    大约七月初三的时候,谢玉娇请王大夫去过一次四房,说是自己身上不好。谁承想到了院里,谢玉娇让他去把青纱帐幔里女子的脉,并告诉他那是个孕妇。

    接着谢玉媛也到四房来看,王大夫战战兢兢,若真按谢玉娇说的,胎儿才两月不到,根本摸不出什么脉象来;但是谢玉媛一直在对那女子说“孩子一定是好好的”之类的话,王大夫虽不是谢玉媛手下的人,也不好得罪了她,只能照着她的意思说胎儿很是健康。

    她二人那日的言行举止都十分怪异,孕妇也在抽泣。王大夫便去开解那孕妇,说只有孕妇心情愉悦,胎儿才能长得好。孕妇似乎听不进旁人的话,哭得更加厉害,谢玉娇便给了王大夫几个钱,把他打发走了。

    侯府近来并无其他人有喜,那孕妇自然就是聂氏。

    疏影觉得此事甚为蹊跷,蹙着眉问道:“想必王大夫也知道前几日侯府的事了,聂氏当着金陵权贵的面发了疯,还伤了侯爷。我听说聂氏平日里是个极温柔的,从不忤逆他人,甚至于有时候连话也不敢说。这样反常的性情也是怀孕所致么?”

    “女子怀孕后性情大变者大有人在,多是受了刺激所致。”

    的确,陆澄七月初五日薨逝,也可谓一个很大的刺激。

    “小生只在那日隔着帐幔见过聂小娘子一回,往后发生何事,就不可得知了。”王大夫言语很谨慎,并没有半句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