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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关郡九成以上的医师认为武玖行是中风。
所谓中风,就是风寒之邪侵入体内造成的表征。
武玖行此刻的状态确实很像。
只不过衣服上的血迹无法用中风解释。
可既然大部分医师都这么说了。
武府的人也无法反驳。
楚远新最开始言辞很激烈。
大声斥责辱骂宝关郡的医师都是一群庸医。
只不过骂着骂着,他却画风一转。
将事情过渡到了武家的遗产上。
“哎,我义父也没个亲生子嗣,万一挺不过去,这么大的基业,何去何从?”楚远新坐在床边,双手抱头苦闷道。
房内安静下来。
探病的诸位宾客默默看着楚远新。
其中有不少都是身家不菲的老狐狸。
顿时察觉到了事情的古怪。
区区中风,和死亡哪里扯得上关系?
即便武玖行得的是怪病,这才第一天,怎么就想到遗产了?
不过老狐狸之所以是老狐狸,就是因为聪明。
武大人死不死,都不会影响到他们各自的基业。
有官位的该贪污的贪污,经商的该剥削的剥削。
但是这楚远新可不一样,年轻气盛,飞扬跋扈。
凭着跟武玖行义父子的关系。
当真就是宝关郡最纨绔的仔。
这时候出来唱反调,这位少爷真敢砸别人的饭碗。
短暂的沉默过后。
有在宝关郡城官商两界德高望重的上流人士提议。
“武大人遭此横祸,实在令人痛心,大伙当然盼着武大人能早点康复,但有的事,不得
不以防万一。”
有人出头,自然有人附和:“说的极是,偌大的武府,养着上百人,不能就此消沉,我建议,武府内部赶紧选出一个临时的主事人。”
“那还用选?虽然楚公子跟武大人没有血缘关系,但却有父子之实,这在咱们宝关郡,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依我看,就该由楚公子来当这个临时主事人!”有人建议道。
此话一出。
楚远新顿时眼含热泪。
他痛心看着病榻上的义父,叹气道:“诸位长辈的提议远新不敢不听,可终归不是义父的本意,恕远新无法同意。”
言罢,楚远新紧紧抓着武玖行的手,眼泪止不住便淌了出来。
武玖行此刻只有眼珠子能动。
他努力用余光扫视楚远新,眼睛鼓起,布满了血丝。
众人当然看不出个所以然。
纷纷夸赞楚远新当真宝关郡第一“大孝子”。
可无论他们如何劝,楚远新就是不答应。
就在主客双方意见僵持不下时。
哭得双眼红肿的桂茹真站了起来。
她死死咬着下唇,显然还沉浸在巨大的悲恸之中。
盯着楚远新看了片刻,桂茹真抽噎道:“远新,一个家庭,不管它的大与小,都不可以没有男主人,一时不行,一刻也不行。”
说着,她擦干净眼泪,稳定住情绪后,自然流露出武府女主人的威严。
见楚远新又要拒绝,桂茹真抬手拦住,补充道:“你义父年事已高,早就考虑过接班人的事情,刚才我实在悲恸,所以一时忘记了,其实关于武府的未来,你义父早有定夺。”
说着,桂茹真俯身趴在床上,开始在武玖行的身上摩挲起来。
期间与后者那双愤怒的眼睛对视。
桂茹真镇定自若,背着众人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武玖行眼睛里的血丝愈发鲜红,担任就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糟糠之妻将那份假遗嘱公之于众。
“这,就是你义父的遗嘱。”
桂茹真抬起手,手心里已多了一封信件。
她把信件递到武家一位不管事的长辈手里,示意后者当众宣读武玖行的遗嘱。
上面内容大多是武玖行立这封遗嘱的原因。
无非就是年事已高,自知时日无多,需要一个成熟可靠的接班人。
纵观整个武府,唯有义子楚远新能担此重任。
唯一的要求,就是让楚远新能善待义母桂茹真。
遗嘱读完,堂中再次安静下来。
不多会便传来轻微的哭泣声。
原来是方才一滴眼泪都没掉过的妾室们。
这些女人,受尽武玖行的折磨。
她们当然巴不得武玖行死。
但是遗嘱中没有一个字提到她们。
这是让人无法接受的。
当了这么久的牛马,安抚费总得给一些吧?
可整个武府,现在都被二夫人桂茹真把持着,谁又敢做那出头鸟。
“义母,遗嘱上当真这么说?”楚远新受宠若惊道。
桂茹真努了努嘴,武家的长辈便把遗嘱递到了楚远新的手里。
楚远新静静看着手里的遗书,眼泪止不住的喷涌。
片刻稳定下来后,他又将遗书传到那些德高望重的外姓长辈手里。
“几位长辈,能否帮远新看看,这字迹,到底是不是我义父的?”
探病的贵客们接过来,传看过后,皆点起了头。
这时候能来武府的,平时跟武玖行都有所交往。
后者字写的是个什么样子,就算没有留心,大体上也了解。
“确实是武大人的手笔。”
“不错,武大人虽然不善笔谈,但字着实不错,鄙人有幸得见。”
“远新啊,既然你义父已将武府托付给你,这主事人的位置,你就不要推脱了。”
“就是,男人只有身上有负担了,才能成长起来,虎父还能有犬子不成?”
“你放心,以后武府有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我们这些老家伙,定会竭力相助。”
一番议论。
事情便尘埃落定。
楚远新激动接过遗嘱,再次高声诵读一遍后。
啪一下,当场跪在床前。
“义父,远新定不负义父所托,替您打理好府邸内的一切,只可惜孩儿才不配位,您一定要赶紧好起来啊!”
说着,楚远新趴在床头,泣不成声。
众人看得动容,不少妇人竟共情抹起了眼泪。
可怜武玖行心知肚明,却无法出声。
只能看着自己养大的逆子在床前装模作样。
一直到傍晚。
络绎不绝前来探望的宾客才悉数离开。
病房里,此刻仅剩下楚远新和桂茹真二人。
桂茹真手里还端着汤药。
楚远新脸上的泪痕也未完全干涸。
等丫鬟关门离去后。
啪一下,桂茹真将装汤药的碗扔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