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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脚兽”龙凡被痛打的消息立马就传遍了整个神仙镇。
人们纷纷拍手称快,更有甚者,专门跑到镇上“丈八寺”去给菩萨烧香磕头。以前不敢出家门,只能在深闺中贴红无人赏的少女们,也纷纷从自家院落里探出一颗颗的脑袋。
可见这“五脚兽”实在没少祸害神仙镇的人们。
而这个时候,龙府府中,一中年男子,坐在一把梨花木靠椅上,面前跪着三个人,三人尽显狼狈,身上血迹还新鲜,跪在前面那人,更是深低着头,不敢正眼看那名坐着的中年男子。
这名男子,正是神仙镇第一大富豪,龙府的主人,龙青山。
而跪着的那三个人就是刚被刘小屏痛揍的龙凡和那两名大汉。
龙青山端起身旁温热的青花瓷茶盏,也不看面前的三人,推开精致的青花瓷茶盖,轻抿一口泡的正合适的雀舌茶,轻声问到:“说吧,怎么回事。”
听到父亲龙青山问话,龙凡依旧是低着头,不敢看这位严厉的家主父亲,小心的说到:
“我们三人在街上碰见了刘月安之子刘小屏,本来只是一场小小的切磋,谁知那竖子痛下杀手,趁我们不注意,就使出阴险伎俩,我……”
还没等龙凡继续说下去,“啪”的一声脆响,龙青山将手中珍贵的青花瓷茶盏摔在地上,茶水和碎屑溅了龙凡一身,把这位龙府嫡长子吓的冷汗直流,不敢再说下去。
龙青山站起身来,怒气冲冲的说到:
“以为老子不知道?明明是你们三个人去找那刘小屏的麻烦,没占到便宜,还被人家痛打了一顿。”
又指着龙凡说到:
“你这龟儿子也真可以,老子给你找师傅,让你修武境,枉你有冲二的武境,却被一个没武境的刘小屏打成这样,这说出去,你让老子的脸往哪搁?”
说罢,一脚踹到龙凡身上,龙凡一个踉跄滚翻了几下,又连忙爬起来跪在地上,忍着腹部的剧痛,不敢言语。
在自己这位脾气暴戾的父亲面前,龙凡跟平常在外的张扬跋扈截然相反。更让龙凡有苦难言的是,父亲龙青山确实给他请了一个身手和武境都不低的师傅,来教他修武,可因为平常散漫惯了,哪里受得了整日在家打坐学拳,只是跟着那师傅简单的学了一些基本功,就用银两贿赂了他,让他对父亲龙青山谎报说自己已有冲二的武境。
可这些,龙凡更是不敢对父亲龙青山说,一旦让父亲知道了,一顿毒打是最轻的,搞不好再被父亲用家法处置的皮开肉绽,这可不是这位金贵的公子哥能承受的了的。
龙凡盯着地面,眼睛“咕噜”的转了一圈,随即用委屈又孱弱的声音说到:
“爹,那刘小屏不是没武境,他……他有武境,并且看样子……还不低。”
听到自己不争气的儿子说刘小屏有武境,貌似还不低,龙青山心里有了些怀疑。
这巴掌大的神仙镇,人口不多,也都是些编草鞋卖草鞋,砍柴种田的寻常人家,哪里会有人知道这江湖武境?如果说有,也真有一位,可那也是十年前镇上一个叫方寸心的人,不知从哪拜师学艺,硬是修得一个大宗师的武境,可据说此人早已离开神仙镇,下落不明。
龙青山心里细细盘算着。刘月安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自己也清楚,无非是一个终日砍柴的小人物,能有什么本事,而他儿子刘小屏,虽然比镇上其他孩子伶俐聪明些,可相比其他富贵人家的孩子,也相差十万八千里,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有武境之说?
可龙青山又看到自己冲二武境的嫡长子龙凡,和那两名少说也有冲三实力的大汉,竟然被那小子打的面目全非,龙青山又觉得龙凡不是在说谎,可不管龙青山怎么想,都觉得刘小屏和武境一说,不可能搭上边。
见父亲怒气稍息,龙凡小心的抬起头,顺势站起来,忍痛到父亲面前,低下身子说到:“爹,那竖子真有武境,只是一招,便把龙大和龙二打成这样了。”
说罢,向龙青山示意了面目仍是痛苦状的那两名大汉,二人也是连忙点头。
“您说,这是平常人能做出来的?”
见父亲皱着眉头没说话,龙凡继续说到:“爹,今天那竖子可以找我麻烦,明天他就敢找咱整个龙家的麻烦,这神仙镇是咱龙家的神仙镇,咱就任由他在镇上翻腾?这不明摆着那小子没把咱龙家放在眼里。”
一句话,让这位盘踞神仙镇已久的地头蛇龙青山,又陷入了沉思。
随即,龙青山一拍桌子,站起身道:“管他是不是修武之人,在这神仙镇,老子就是天,敢在我头上动土,别说他,就连他祖宗来了都不行!哼,刘月安,你管不了你儿子,那我就费点心替你管管吧。”
一股冷厉凶狠的戾气,从龙青山眼中蓦然升起。
看到父亲已经放出狠话,龙凡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冷笑。
刘小屏和鲍举马大口两人在镇上闲逛了一会儿。当听到自己屏哥儿这么些天闭门不出是在修武,两人随即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又当刘小屏说出自己武境已经冲三时,两人彻底不淡定了,嚷嚷着要跟着刘小屏一块儿修武。
刘小屏摸了摸脑袋,苦笑着说:“我自己还没有弄明白修武的事,怎么能教你们,再说了,修武不是儿戏,一旦走上这条路,那你以后的路就任重而道远了。”
刘小屏说出的这句话,正是这些天修武之时,刘月安对他说的话。
两人不明白刘小屏的话,只知道刘小屏教不了他们,都失望的低着头。
告别了两人,刘小屏来到“一点仙”,自从上次在街上陪胭脂看完木偶戏,已经有些天数没见胭脂这丫头了,不知道这丫头是不是已经把他忘了。
刘小屏心里想到。
到了“一点仙”门口,见胭脂正忙着给客人续茶倒酒,白皙的脸蛋上,几颗晶莹如晨曦露水的汗珠,调皮的摇摇欲坠,发辫上依旧绑着两根细红绳,像两只蝴蝶一样随着她飞来飞去。
刘小屏蹲在窗户下边,等了好大一会儿,也不见胭脂出来。
“估计今天太忙了吧。”
刘小屏嘀咕到。
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出门时,父亲刘月安说过,他现在武境尚不扎实,毕竟越过冲一,直接到冲二,现在又到了冲三,有太多的修武基本,他还不熟练,体内本就先天不足的气机,也不能长时间承受冲三的武境,需要他早点回家,继续修武,以便能够早日填补自身气机的不足,从而和武境相得益彰,做到气沉境不乱,境沉气不团。
刘小屏又看了眼依旧在忙碌的胭脂,就折身往家里走去。
回到家中,父亲刘月安正在院子里收拾零散在地的木柴。
刘小屏走上前,帮父亲一起把收拾好的木柴,堆在院子角落里。
“爹,今天修什么?”
刘小屏问到。
“不修了。”刘月安坐到一把年代久远的木凳上说到。
刘小屏听到后一脸疑惑。
自己《息金法》才刚勉强学会“我可望星辰”,并且武境的基本还有多数不知,自己的气机还很是混乱,怎能不修?
刘小屏看着父亲,刘月安也没再言语,走到屋子西北角,蹲下身,掀起一块沉重的青石板,从石板下面拿出一个用白布包裹严实的物件。
“爹,这是什么?”刘小屏问到。
刘月安把物件放到桌子上,吹去白布上的灰尘,揭开白布,里面赫然露出一把刀!
刀长约两尺,刀柄刻一日一月,交相辉映,刀身凌冽,寒光乍现!
看着突然出现的寒刀,刘小屏瞪大了眼睛。
自己家中何时有一把刀?
也不管刘小屏的反应,刘月安手执刀柄,从桌子上拿起这把刀,只是空中随意一挥,顿时,刀身颤鸣!
如轻雷破万云,如山间猿神捶。
好刀!
这是刘小屏心里的第一个反应。
虽没有摸过真刀,可这一刀破空,颤鸣铮铮的景象,就算没有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放下刀,刘月安终于开口。
“这把刀,是我当年入江湖时,一位得道高人所送,刀名‘君眉白’,是江湖出了名的铸剑大家所铸,可惜啊,我入江湖快,出江湖也快,没有将这把‘君眉白’物尽其用,而你,不是在安铁熊面前发誓要成为刀仙吗?这把‘君眉白’今日就交付你了,你携它……”
刘月安顿了一下,看着自己的儿子刘小屏,又坚毅且铿锵的说到:
“上武当!”
什么?
上武当?
那座被世人称为“黄鹤彩云间,来去自由仙”的武当?
刘小屏抚摸刀身的手,瞬间僵在了那里。
刘月安继续说到。
“你体质不凡,有白竹竿的仙人之力为你疏通经外奇穴,又有安铁熊的《息金法》为你调节体内气机,这么短的时间里,你已经有了冲三的武境,我也将我所知的修武之法悉数传授给你,为父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只能让你去武当,那里有我一名旧友,他会帮助你继续武境之修的。”
原来父亲刘月安早就想好让自己去武当,可父亲什么时候有在武当的旧友?怎么从未听父亲提起过?
从刘月安拿出“君眉白”的那一刻,刘小屏始终都在震惊和不解中不知所言。
“小屏。”
刘月安忽然叫到。
刘小屏慌忙应答,看着父亲。
“今后你就要行走江湖了,会遇到很多人很多事,可不管什么人什么事,你都要记得你的初衷,江湖并没有你想象中这般美好,仙人也没你想象中唾手可得,纵观江湖高修十大排行榜,哪一位不是为了修成仙人而历经万千困难,你想让江湖随你,想成为仙上仙,就要注定和这些困难面对面,你要记得,从今以后,你就不再是神仙镇骑木马、挎木刀的刘小屏了,你要成为骑黄鹤、饮仙酒、刀劈山的刘小屏,只有这样,或许,我们才能对得起一些人的在天之灵。”
一句话下来,刘月安眼眶已经有了些许湿润,出神的看着外面的天空。
看着父亲伤感的神态,刘小屏明白这是父亲对于自己的寄托。
父子二人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刘小屏从来没有见父亲和自己说过这些话,也从来没有见父亲问过自己的理想,可能是这神仙镇实在平庸,平庸到镇上的每个人都没有理想,也可能是自己太年少,年少到肩头还不至于去承担理想的厚重。
而刘小屏在安熊甲面前的一句“仙上仙”,似乎让刘月安看到了不一样的自己,也似乎让刘月安终于感知到自己的儿子,永远不会像这座小镇一样默默无闻、籍籍无名。
莫道儿郎不如郎,儿郎只是不进堂。倘若儿郎江湖浪,敢笑神仙是儿郎!
刘小屏抓起桌上的“君眉白”,疾步走到院子当中。
“不就是武当吗?我去!不就是刀仙吗?我做!不就是仙上仙吗?我也定做!今日指着这天!指着这地!我刘小屏有朝一日,若不为仙上仙,宁为白眉白!”
说罢,拿起“君眉白”,空中一掠,插在地上。
刀柄朝天,日月可鉴,
刀尖入地,厚土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