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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十年前，你妈妈的死，是因为我们。”
佟爸爸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个真相，佟蓓纯瘫坐在沙发上，忘记了流泪和咆哮，就静静地坐在那儿。
“叔叔，”百芝娴保持微笑，“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那天……”佟爸爸望着天花板，那恐怖的场面再次浮现。
佟蓓纯一家和百芝娴一家关系很好，经常有几次百妈妈在路上被私生饭包围，都是佟爸爸帮她解围的，所以，他们两家便有了联系，妈妈都经常做美容，所以，一次又一次地接受他们一家的帮助，百妈妈觉得不能欠他们人情，便买了一个化妆品礼包准备给他们送去。他们一再推辞，最终还是妥协了，说是7月25日正好会经过他们家，便顺道去取。在去他们家的路上，他和妻子有说有笑的，看到前面的红路灯，瞟了一眼，见是绿灯，就没再多看，突然后面有一阵喇叭声，佟爸爸便下意识地加速了，谁知，绿灯过去了，红灯亮起来，他马上踩刹车，可惜，已经晚了，有人在他们面前倒下。
“快！快走啊！”佟妈妈已经吓死了，一瞬之间，所有的理智全部消失，仅仅为了逃避法律责任。
丈夫也没有其他办法，还没有看清那个被他们误撞的人是谁，就马上闯红灯离开了。
“然后，过了几天，我们偶然听到你妈妈去世的消息，那时才反应过来，我们真的撞死人了，而且是你妈妈……”佟妈妈痛哭起来，“芝娴，对不起，我们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真的，我们当时也是一时糊涂，才犯下了无法弥补的过错……”
百芝娴流下几滴眼泪：“那现在呢？你们为什么那个时候不去自首？也是因为一时糊涂吗？那你们糊涂了十年了，这才清醒过来吗？”她咄咄逼人，“你们现在和我说这些所谓的真相还有什么意义？人都已经被你们撞死了！你们……呜呜呜……”她说不下去了，低下头，很想掩饰自己的眼泪。
“芝娴……”佟蓓纯一边流着眼泪，一边伸出手想去抱她，“芝娴……芝娴，对……对不起！我……我、我对不起你，真的很抱歉……”
“你滚开！”她甩开她的手臂，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你为什么要闯进我的生活？你为什么不在远处好好躲好？你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夺走我的幸福？”
“我……对不起……芝娴……对不起，对……对不起，对不……起……”她一遍又一遍重复那三个字。
“对不起有什么用？我妈妈还不是死了！你怎么还？”她咆哮着，完全失去了理智，站起身，深呼吸，微微侧头，“佟蓓纯，我们不再是朋友了，你最好别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算我求你了。”
她捂着嘴，冲出大厅的门。
冲出酒店的门。
冲出方澈的视线，他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娴娴？……你，你去哪儿？”
她还是捂着嘴狂奔，眼泪不顾一切地流泻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有太多问题想要弄明白，为什么“罪犯”消失了十年这时候才出现？
为什么偏偏是佟蓓纯的家庭干的？
为什么要在她的生日当天将真相告诉她？
为什么她会那么不受情绪控制说出那么过分的话？
为什么她……她不知道自己要跑到哪里去，跑了多久，为什么要跑。跑累了，她便依靠在一棵大树旁，气喘吁吁地喘着粗气，打开手机，有很多信息没有看到，佟蓓纯的，方澈的，方妈妈的。
看来，他们应该有通知别人的想法，她翻看着微信联系人，因为她现在不想回家。
翻过妈妈，跳过爸爸，她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叶晚祎，那个曾经帮助过她的漂亮姐姐。
“晚祎姐，你在么？”信息发送成功，她蹲下身子，风吹着头发，发丝吹在脸上，脸痒痒的，她无心去摆弄，她现在只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好好把心中的委屈发泄一下，好好地大哭一场。
“叮咚。”叶晚祎回复她了：怎么啦？这么晚发信息给我，是出什么事了吗？有人欺负你、和你打架了？要我助阵？
“不是的，晚祎姐。我想求你让我在你那儿呆一会儿，可以吗？不勉强。”她不敢再发文字了，她的手颤抖地不停，只好发了条语音。
“好啊，你发生什么事了？你的声音不太对劲哦，快来我家吧，在××小区××，你快过来吧，放心，我爸妈都不在家的，出差了，家里就一个外婆和弟弟。”
她哽咽着发过去：“我到了再说吧，打扰了。”
她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站到路边，等待出租车。
“娴娴！娴娴！”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她毫不犹豫地分辨出来：那是高弈扬。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他怎么知道自己会在这儿？他……看起来真的很着急呢……
“你怎么了？怎么哭成这个样子了？”他担心地问，用宠溺的眼神看着她。
她心中的委屈又憋不住了，刚刚止住的眼泪再次流出来：“蓓纯的父母就是当年撞死我妈妈的罪魁祸首，她……”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少年就兴奋地打断：“真的？所以是不是我们一家和你妈妈的死没有关系？那你以前和我说那么过分的话，现在是不是应该好好补偿一下？我想一下哈，你要怎么弥补我。”他沉浸在自己自由的想象里，手托着下巴，假装思考，完全无视了少女的眼泪。
她有那么一刻真的觉得自己的天塌了下来，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用最残酷的方式去打击她？给她以无法弥补的伤害？
她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冷笑一声，哽咽：“高弈扬，我看错你了。”
正巧，有一辆出租车开过来，她马上招手，拦住了它。
“高弈扬，以后我的事，你都不要再管了，你一点儿也不配。”她的语气冷漠，但传送到少年耳里却火辣辣的，他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刚要解释，车已没了踪影。
这次，他是真的吹不到她了。他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和少女背向而行，步伐沉重，呼吸沉重，心情沉重，他的世界一片黑暗……
猛然地，他回头，那个出租车马上就要开出他的视线了，他不再犹豫，马上跟上去，现在天黑了，车子应该不会开得太快的吧？
他不顾一切地跑着。
（叶晚祎家）
“你怎么哭成这样了？”她惊讶地看着门外的少女，“快进来！”
她们进来叶晚祎的房间，她给她泡了一杯奶茶，然后和她一起坐在床上，问：“你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吗？放心，我是一个正确的倾诉者。”
“姐姐，”她仍然在哭，头靠在她的肩上，“我最好的朋友的父母是我撞死我妈妈然后逃走的……”她花了一个小时把所有的一切全部告诉了她，她这次发现，讲出来，心里舒畅多了，但是眼泪却不停不止。
“芝娴，”叶晚祎拍着她的肩膀，“你和我很像呢。都是被命运之神捉弄的人，永远得不到眷顾。你伤心孤独的时候，你会发现，生活对你很不公平，总是玩弄你，所有好的事情都不会落在你的身上；但是当你开心微笑的时候，你又觉得，上帝给了你最好的，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苦瓜的衬托，你会觉得糖很甜吗？如果你没有见过好人，你会觉得坏人很坏吗？如果没有人对你好，那当有人对你好的时候你会觉得幸福吗？生活就是酸甜苦辣咸，像调味瓶一样，我们都是先尝了其中的不太好的四个元素，相信有了他们的衬托，当甜降临到你身上的时候，你会有格外的收获。”
“谢谢姐姐的启点，”她吸吸鼻子，“姐姐，你怎么会悟出这些道理呢？”
“我呀？”她苦笑一下，“我被一个我最信任的人背叛了，但是后来却发现他是在以另一种方式保护我，为我寻找我丢失的自尊。”
“姐姐……”她欲言又止，最终下定了决心，“那我该怎么面对高弈扬？”
“芝娴，这个我给不了你答案，”她微微一笑，“听从你自己的心吧。”
“如果，我还愿意接纳他，那该怎么开口呢？”她问。
“你说呢？”她反问她，“作为一个倾听者的角度，我认为他是做错了，他没有换位思考，没有站在你的角度去体会你的心情，这一点肯定给你带来了无限的打击，这个伤口肯定不是短短时间内就能自我愈合的，它需要时间。芝娴，你懂吗？你应该给自己和他一点时间，在这之前，你要好好休息一下。要不今天就住在我家吧，你这么晚一个女生走在外面不安全的，不要被小混混拦住了。”
“我……”她还是有些犹豫，“好吧，真的是打扰了呢。”她忘记了联系家人，忘记道平安，无视在楼下等待的少年……
（第二天早）
“嗯？……晚祎姐，几点啦？”百芝娴睡眼朦胧，揉揉眼睛。
“八点半。”叶晚祎看了看闹钟，失笑，这丫头，肯定是太累了吧……
“什么！那么晚了？我一般都是五点整起来读书的啊，完了完了，我的课程要落下来了……”她马上掀开自己的被子，穿衣，“晚祎姐，昨天真是打扰了！对不起啊，又欠了你一个人情……”
“没事！”她大气地摇摇手，“快点吧！给你准备了早餐。”
“这也……”她满是抱歉，“这也太客气了吧……”
叶晚祎笑笑：“你多留一会吧！我还嫌没人和我说话呢。”说完又想到了什么，“对了，昨晚你睡着之后手机一直在想，又打电话又发信息的，我怕吵到你，你把手机关机了……应该不要紧吧？”
她愣住了，笑容僵在脸上，随后道：“没事的！我的手机呢？”
她把手机递给她，百芝娴翻开手机，惊了：两百多个未接电话和数不清的微信短信！可知他们是有多急啊……可是，独唯没有他的呢。
越看信息她越不耐烦，起身背起书包就准备离开，满是抱歉地说：“对不起，晚祎姐，我昨天忘记和妈妈报平安了，她们肯定很着急，所以我想现在就回家。对不起啊，谢谢你昨天的照顾了。”
“没事的，那你带几块面包牛奶吧，不要饿肚子了。”她笑笑。
“那……那好吧，谢谢你啦。”她走到门口，“晚祎姐，我走啦，拜拜！回见！”
叶晚祎点点头，百芝娴急忙出了家门，深呼一口气，回家……她应该怎么和他们解释呢？
边思考着，边加快脚步下楼，一到楼下，她愣住了，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儿？”
“芝娴，”程帆走上前，慢慢抱住她，“想哭是吗？在我面前，你可以放肆地哭，把心中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不用拘谨。”
她忍住眼泪，咬咬牙：“是他告诉你的吗？”
少年没有直接作答，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拍着她的背，像哄宝宝一样：“芝娴，你放心，不管以后经历什么，我们都会陪在你身边。”
“你说的‘我们’是指谁？高弈扬和佟蓓纯吗？”她冷笑一下，现在的她，真的是一点儿也不想伪装，但是，她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卸下面具的真面目是这个样子的，“程帆，你不用可怜我，我不值得你这样。”
“你不值得，谁值得？”他放开她，怜爱地摸摸她的头，“芝娴，忘记那些难过吧，还有很多美好的在等着你呢，不要被这么一件事绊住脚步，你的未来应该一路向前才是。”
她的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我忘记不了！被撞死的人可是我妈妈！你让我怎么忘？”
“那你就要一直这样带着仇恨的情绪生活下去吗？”他皱皱眉头，“不要怪他们，是命运给你带上的仇恨的枷锁，与他人无关。如果，你真的要和他们背向而行，我也不会阻止你。”
她愣住了，盯着他的嘴角，担心问：“你的嘴怎么流血了？和谁打架了？不会啊，你怎么会和别人打架？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事。”他假装不经意，“所以，你还是要坚持自己的原则吗？”
她闭上眼，猛地睁开：“是！”她准备和他擦肩而过，“请你让开，去找他们吧，我要回家。”
他马上拉住她的手臂：“我和你一起！”见少女不解，他解释，“和你一起同世界背离。”
终于，她的最后一条底线也被程帆打破了，眼泪放肆地流下来，甩开他的手：“你不要再对我这么好了，佟蓓纯哪一点比不上我？我真的、真的真的不值得你抛弃他们来和我同行，程帆，不要为了我误了前程。”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甩发离开。
少年自嘲地摇摇头，少女的影子已经离开了他的世界，最终，他觉得自己好像还是没有得到那张他期盼很久的“通行证”。
他无奈地挑挑眉：“现在我可不只是程帆了，我还是高弈扬的影子呢。”
时间回到昨天夜里，高弈扬竟真的跟着百芝娴来到了这个小区，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走上楼梯，自己却没有再次拉住她的勇气，可知，他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啊！
他等了很久，忽然觉得自己不合适，就打电话给程帆，语气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喂，帆弟！你到××小区来一下，我在这儿等你。”没等程帆问些什么，他就把电话挂了，到了小区门口等他。
“怎么了？”程帆气喘吁吁地跑来，问。“约法三章的第三条我想到了。”他的语气有说不出的无奈。
程帆冷笑一下：“现在芝娴不见了，你还有心思想这个？”仔细一想，觉得高弈扬不可能不顾及百芝娴的安危就想这些，马上问他，“芝娴怎么了？”
他把所有的过程告诉了他，最后说到：“帆弟，第三条就是：上面两章不算数，好好保护芝娴，不再让她受伤哭泣。”他佯装不屑地挑挑眉，“你办得到么？”
没想到，程帆狠狠地打了他一拳：“这一拳，是给芝娴打的。”接着，又打了一拳，“这一拳，是给我自己打的。”
他被打倒在地，愤怒地爬起来对着程帆就是一拳：“你凭什么打我！”
程帆不在意地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冷笑一声：“高弈扬，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看不起你，芝娴是东西吗！你喜欢就自己一个人护着，不喜欢就扔在一边，是吗！当初是你自己定下这些约定的吧？现在做了事就反悔，你是人吗你？从前和我对着干的劲儿到哪儿去了！高弈扬，我警告你，不许放弃你自己，你欠谁我都不管，但是独有芝娴，我没法无视你对她做过的让她伤心的事情，接下来，你就想办法弥补吧。”说完就转身，“在这之前，我会保护好芝娴，不用你说，我也会保护好她的。”
“拜托了。”他有气无力地说。
现在的程帆笑了，高弈扬那个傻瓜，明明知道百芝娴不会真的恨他，还要那么做。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原来自己从一开始就输了。
现在，他输得心服口服。